傳送陣的鎏金紋路尚未消散,丁瑤的繡鞋已經踩在焦黑的星砂上。


    她腕間的玲瓏骰突然劇烈震顫,七十二道金線如同被激怒的銀蛇般瘋狂扭動,在天河戍衛營的斷壁殘垣間織成血色蛛網。


    "金線纏煞......"梁軒的雷火在掌心爆開三寸青芒,映得他下顎線條冷硬如刀,"是噬魂蟲蛻殼後的瘴氣。"


    話音未落,淒厲的嘶鳴刺破濃霧。


    丁瑤踉蹌著撞進梁軒懷裏,正看見百丈外的天河閘口轟然坍塌。


    數十名天兵被掀翻在空中,絳色鎧甲被腐蝕成蜂窩狀的焦炭。


    那些振翅的蟲群腹部星圖竟與瑤池倒影如出一轍,每條節肢都裹挾著能撕裂空間的罡風。


    "二十八宿陣的青龍位!"丁瑤突然抓住梁軒的袖口,指尖因過度用力泛起青白,"你看蟲群啃噬的方位——"她話音戛然而止。


    青年修長的手指正覆在她手背,雷火順著血脈渡入體內,燙得她耳尖發紅。


    梁軒忽然俯身咬破指尖,在丁瑤掌心畫了道血符:"勞煩丁靈探當次陣眼。"他染血的虎口擦過她腕間玲瓏骰,鎏金陣紋竟沿著血色符咒蔓延開來,"陣成之後,還你十壇瑤池醉。"


    蟲群振翅聲已近在咫尺。


    丁瑤還未來得及反駁,二十八道雷火突然自梁軒袍袖激射而出。


    青年廣袖翻飛如展翅玄鳥,將漫天星砂卷成旋轉的太極圖。


    那些足有犀牛大小的噬魂蟲撞在陣壁上,甲殼與雷火相擊竟發出金玉之音。


    "坎位三步!"丁瑤突然高喝。


    她眼中流轉著淡金色光暈,那些常人看不見的靈脈正從地底噴湧而出。


    當第一隻噬魂蟲突破陣壁時,她足尖輕點陣眼,七十二道金線霎時纏住蟲群腹部的星圖。


    梁軒的雷火恰在此時劈落。


    青紫色電光順著金線遊走,蟲群腹部的星圖突然開始逆向旋轉。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三隻噬魂蟲竟互相撕咬起來。


    它們節肢上的倒刺紮進同族複眼,墨綠色血液噴濺在陣紋上,腐蝕出縷縷青煙。


    "原來如此。"梁軒抹去嘴角血漬,雷火在他指縫間凝成長槍,"這些蟲子靠星圖共鳴行動,隻要擾亂......"


    爆炸聲淹沒了後半句話。


    最後方的噬魂蟲突然自爆,紫黑色膿液化作箭雨。


    丁瑤旋身欲避,卻發現足底陣紋不知何時爬滿霜花。


    千鈞一發之際,梁軒的雷火槍橫掃而過,將毒液凍成冰晶。


    他後頸被劃開三道血痕,卻還有閑心對丁瑤挑眉:"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許你個頭!"丁瑤扯下腰間玉玨砸向陣眼。


    破碎的靈玉激得陣紋暴漲,那些因自爆出現缺口的光幕竟開始自行修複。


    她突然抓住梁軒手腕,帶著他撞向陣眼處的虛空:"抱元守一!"


    天地倒轉的眩暈感襲來。


    等梁軒再睜眼時,兩人竟懸在倒置的二十八宿陣中央。


    下方蟲群如潮水般撞擊陣壁,上方卻是浩瀚星河。


    丁瑤的裙裾在罡風中獵獵作響,她指尖金線正纏繞著二十八顆逆行星辰。


    "借你雷火一用。"少女眼中金光大盛,"我要把這些蟲子的星圖......"她突然悶哼一聲,唇角溢出血絲,"......嵌進北鬥殺陣!"


    梁軒的掌心已貼在她後心。


    磅礴靈力如決堤江河灌入經脈,丁瑤腕間玲瓏骰應聲碎裂。


    七十二道金線裹挾著雷火刺入星河,北鬥七星突然脫離原有軌跡,化作七柄利劍刺向蟲群。


    恐怖的尖嘯震碎百裏琉璃瓦。


    當最後一隻噬魂蟲在劍光中灰飛煙滅時,丁瑤突然踉蹌著跪倒在地。


    她望著掌心正在消散的星圖殘影,渾身血液仿佛被瞬間凍結——那些潰散的星光,分明在重組歸墟境的星軌。


    "梁軒!"她猛地抓住青年衣襟,"這些蟲子不是來破壞......"


    瑤池方向突然傳來鍾鳴。


    兩人同時轉頭,正看見天河盡頭的雲霧裂開猩紅縫隙。


    一隻布滿血絲的巨眼緩緩睜開,瞳孔中流轉的星圖與蟲群腹部完全相同。


    更可怕的是,那些潰散的星光正源源不斷匯入瞳孔中央的黑色旋渦。


    梁軒的雷火槍突然發出悲鳴。


    他低頭看著槍身上浮現的裂紋,喉結動了動:"丁靈探,本仙官可能要賒賬了。"染血的手指輕輕擦過丁瑤眼尾,"畢竟接下來要燒的......可是本命真元。"


    丁瑤的指尖還殘留著北鬥殺陣的灼痛。


    她望著天河盡頭那隻猩紅巨眼,掌心未愈的傷口突然傳來刺痛——潰散的星軌在皮膚下重組出歸墟境圖騰,那是比噬魂蟲恐怖百倍的上古禁域。


    "發什麽呆?"梁軒的雷火槍橫在她頸側三寸,熔斷三支破空而來的毒刺。


    青年後頸的傷口正滲出幽藍冰晶,嘴角卻噙著慣常的懶散笑意:"丁靈探莫不是被本仙官的風采迷了心竅?"


    丁瑤猛地攥緊腕間斷裂的玲瓏骰。


    七十二道金線在她識海中震顫,映照出巨眼瞳孔深處翻湧的混沌海。


    那些吞噬星光的旋渦,分明與她穿越時撕裂的時空裂隙同源。


    "我們擋不住。"她聽見自己聲音在發抖,繡鞋後退時碾碎了半截蟲蛻,"歸墟境的饕餮星軌......就算把整個瑤池的靈力抽空......"


    梁軒突然握住她染血的手腕。


    青年掌心雷火順著經絡遊走,在兩人之間燃起青蓮業火。


    丁瑤驚覺他竟在燃燒本命真元,那些裹挾著雷霆的靈力如春日暖陽般湧入氣海,燙得她眼眶發酸。


    "丁瑤。"梁軒第一次喚她全名,眉心血印亮如辰星,"你穿越三千世界時,可曾想過能走到這裏?"他揮槍斬碎襲來的罡風,破碎的星光映在染血的側臉上,"現在你眼裏看到的,是必敗之局——"


    "還是破局之光?"


    瑤池鍾鳴驟然大作。


    猩紅巨眼迸射出的黑霧已腐蝕天河堤岸,被汙染的星砂化作利刃席卷而來。


    丁瑤看著梁軒被罡風割裂的廣袖,突然想起穿越那日,正是這道玄色身影劈開時空亂流,將墜落的她攬入懷中。


    玲瓏骰殘片突然發出清越鳴響。


    丁瑤瞳孔中金芒暴漲,破碎的七十二道金線竟在腳下重組周天星圖。


    她反手扣住梁軒命門,將磅礴靈力注入他瀕臨枯竭的經脈:"借你雷火,還你星河!"


    二十八宿陣在他們腳下倒轉。


    梁軒長嘯一聲,雷火槍化作百丈青龍直衝天際。


    丁瑤足尖點在他肩頭騰空而起,斷裂的金線纏住北鬥七劍,在猩紅巨眼前織成璀璨星網。


    兩人靈力交融的刹那,天河之水突然倒灌蒼穹,將噬魂蟲殘留的毒液衝成漫天虹霞。


    "就是現在!"丁瑤咬破舌尖,精血在金線上燃起焚天業火。


    梁軒的青龍與星網相撞,爆發的光芒令瑤池聖蓮盡數綻放。


    猩紅巨眼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瞳孔中的歸墟星軌開始寸寸崩解。


    當最後一絲黑霧消散時,丁瑤從雲端墜落。


    她看見梁軒破碎的廣袖卷住自己腰身,青年染血的下巴抵在她發頂。


    下方傳來天兵們劫後餘生的歡唿,瑤池錦鯉躍出水麵,銜來片片療愈仙露。


    "十壇瑤池醉。"梁軒氣息紊亂,喉結上的血珠落在她眼睫,"要不要再加點利息?"


    丁瑤正要反駁,餘光忽然瞥見焦土中的異樣微光。


    她踉蹌著撲向那截半埋在星砂中的青銅殘片,上古符文在觸碰瞬間亮起詭譎紫芒——正是她在現代博物館見過的三星堆金杖圖騰!


    "別碰!"梁軒的警告遲了半拍。


    殘片上的饕餮紋突然蠕動起來,化作活物鑽進丁瑤指尖。


    她驚恐地發現歸墟星軌正在識海中重組,而天河盡頭尚未完全閉合的裂隙裏,隱約傳來戰鼓轟鳴。


    梁軒的掌心覆住她顫抖的手背。


    青年眉心血印明滅不定,雷火在兩人交握的指縫間流轉。


    青銅殘片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些本已沉寂的符文再度閃爍,每一次明暗都暗合北鬥七星的軌跡。


    瑤池之水突然無風起浪。


    丁瑤看著倒影中與自己重疊的異世幻象,突然聽見梁軒倒吸冷氣的聲音。


    殘片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某種超越時空的威壓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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