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被老人欺負是職場慣例,劉備的便宜妹夫不是那麽好當的。


    鄒靖是猛人,但不是蠢人,他也確實把劉備引薦給劉焉了。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我看不明白,劉備是門兒清,看透人心是當領導的必備技能。


    每家都有一個作天作地的惹禍精,偏偏這小祖宗你還擺脫不了,鄒靖妹子的德行恐怕讓鄒靖恨得牙癢癢卻無可奈何。


    鄒靖妹子能不顧臉麵要死要活地鬧,反正她也早就沒臉了,鄒靖卻不能不要臉,要不以後他怎麽在劉焉手底下混?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鄒靖被他妹子吃得死死的。


    劉備借鄒靖妹子上位,鄒靖恐怕心裏早已認定劉備跟他妹子是一路貨色,都不是什麽好鳥。


    要說這話也不錯,隻不過不是好鳥的人自己不這麽看,劉備覺得他自己是忍辱負重,臥薪嚐膽,格局膽略遠在他人之上。


    報應很快就來了,沒幾天前方來報,黃巾軍將領程遠誌統兵五萬來犯涿郡。劉焉讓鄒靖抗敵,鄒靖就請示,讓劉備當先鋒,劉焉應允。


    鄒靖馬上下令讓劉備先去,就帶劉備自己的親兵五百人,他自己的精兵一人不出,就窩在後方。


    就算程遠誌五萬兵的水分太大,哪怕隻有一成,哪裏是劉備五百人能擋得住的?這不明擺著讓劉備去送死嗎?反正劉備還沒和鄒靖妹子正式成親,鄒靖巴不得劉備早點掛了。


    劉備慷慨激昂,欣然領兵前往,迴到帳中把鄒靖罵了個狗血淋頭。當頭兒的都有這種本事:背後能問候對方八輩祖宗,當麵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親熱得如連體嬰兒。


    關羽惦記著立頭功,攛掇道:“兄長勿急,且看雲長揮刀如虹,誓讓敵軍潰不成軍,甲胄零落,片甲難尋。!”


    劉備氣得直接忽略他,轉頭問我:“三弟怎麽看?”


    我想起在程遠誌那裏還有張世平和蘇雙兩個熟人,我救過他們,說不定能派上用場,故作沉吟到道:“當務之急是要弄清程遠誌到底有多少人馬,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要不先按兵不動,我去探探他們的虛實?”


    劉備大喜:“兄弟,就靠你了!”


    當下我喬裝打扮,裝作馬夫,讓雞伯穿一身綢緞坐馬車上,裝上幾壇好酒,晃晃悠悠朝黃巾軍的地界中去。一是我的樣貌實在太寒磣,太紮眼,出去探查敵情應該低調;二是雞伯比我能說會道的多,還極為有眼色。


    世上總有一些人,說不上好人,也說不上壞人,隨波逐流,看跟的人是誰了。


    張世平和蘇雙就是這樣,過去跟著郡守的時候,沒少幹壞事,但他們僅是狗腿子,不是主謀;現在跟了程遠誌,程遠誌嚴格約束他們,他們倒也不敢生事,日子過得極為窘迫,總找機會偷偷溜出軍營打打牙祭。


    我打了兩隻野雞,在張世平和蘇雙溜出去的必經之路上烤,事先交待了雞伯如何行事。


    雞伯悠閑地在馬車旁喝著好酒吃雞肉,香味順著風就飄出老遠,我躲在遠處看著。


    張世平和蘇雙瘦了很多,走路都晃悠,偷偷貓在樹後,看僅雞伯一個人,餓得實在受不了了,也不管可不可疑,跳出來就把刀架在雞伯脖子上,玩起了打劫的老套路。


    雞伯十分配合,主動把身上的財物都交出來,連綢緞衣服都自己脫了,還邀請他們喝酒吃肉。兩人沒想到這次打劫如此容易,但在饑餓狀態下智商下降了,搶過雞狂啃,抱著酒壇猛灌。


    等他們吃飽喝足了,我慢悠悠走出來:“二位好久不見啊!”


    二人看清我是誰以後大驚,拔腿就想跑,我笑笑:“還跑得動嗎?”


    從春秋時期,就有了“迷酒”,真實成分是曼陀羅花粉末,也是後世“蒙汗藥”的雛形。華佗的“麻沸散”不是他原創的,是在“迷酒”的基礎上改進的。我又不是涉世未深,怎麽可能沒有“迷酒”。


    二人開始和我攀交情,求我放他們一馬,我說:“你們知道我想要什麽吧?”


    他們在程遠誌身邊沒撈到什麽油水,早就窩了一肚子氣,根本沒有忠誠可言,當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程遠誌的底細賣了個幹淨。


    程遠誌由於連番征戰,兵力損耗很大,本來就沒有五萬人,補給還跟不上,缺吃少穿,逃兵不少,現在能作戰的有生力量僅千餘人,其中還不少是傷兵。


    而且他的副將鄧茂是黃巾軍的匪首張角派去監視他的,因為張角雖然最早造反,但不會打仗,黃巾軍的不少地盤都是程遠誌打下來的。


    所謂功高蓋主,在什麽地方都是真理,鄧茂處處挑程遠誌的毛病,兩人鬧得很僵。


    聽完這些,我心裏就有了主意,我跟程遠誌並沒有什麽私仇,相反由於都被郡守害過,反倒是同病相憐。


    我對劉焉可沒有什麽忠心,如果程遠誌也對張角有怨言的話,倒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畢竟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主意拿定,我解了張世平和蘇雙中的“迷酒”:“我送你們一場富貴如何?”


    二人半信半疑,我扔給他們幾錠大銀:“這些銀子你們拿著,迴去悄悄告訴程遠誌,我想見他,不是以敵方將領的身份,而是以同樣被郡守害得家破人亡的可憐人的身份。不要讓鄧茂知道,事成之後,我再給你們雙倍銀兩。”


    銀子的威力不可小覷,兩人千恩萬謝一路小跑迴去了。


    跟程遠誌見麵的過程不用多說,無非是猜疑、試探、討價還價,最後達成協議,都不是毛頭小子,誰不會玩套路啊?


    商定我在戰場上砍了鄧茂,除了他的眼中釘,也成就我的頭功。鄧茂死後他就退兵,因為他補給不足實在打不起了,隨後算我方大勝。


    我問了一句:“我要打不過鄧茂怎麽辦?”


    程遠誌咬牙切齒道:“放心,我給他下藥,保證他連刀都提不起來。”


    果然,戰爭中迷藥的用途和使用範圍,要遠比史書記錄得多。


    迴到營中,劉備正焦急得走來走去,看到我迴來忙問:“情況怎麽樣?”


    做戲要做全套,我裝作累得話都說不出來,搶過茶壺對嘴吹,一壺下肚以後,極度渲染,說我是怎樣深入敵營,扮做小兵,查清程遠誌軍中現在能打的僅有幾百人,而且缺衣少糧,疫病橫行,程遠誌自己都病得不輕,隻是在強撐著。


    劉備大喜:“全軍準備,明日進攻!”


    大興山下,兩軍對陣,劉備大罵:“反國逆賊,何不早降!”沒等他下令進攻我就策馬衝出去了,我怕關羽搶先一步出去,壞了我和程遠誌商議好的計劃。


    鄧茂正虛弱地歪在馬上,張世平照他馬屁股上刺了一劍,馬吃痛嘶鳴衝出,我手持丈八點鋼矛直刺他心窩,一下子把他撂翻在地,登時了賬。


    我方歡聲雷動,戰鼓隆隆,程遠誌急令黃巾軍鳴金收兵,正欲退走,關羽急壞了,他本來憋著一股勁兒要立頭功,現在頭功被我搶了,程遠誌還要跑,他哪裏還有立功機會?


    關羽策馬直奔程遠誌而去,程遠誌大驚,扭頭看向我:這跟我們商量好的計劃不一樣啊?


    我一攤手,我也沒辦法,關羽那武功,我哪裏攔得住啊?


    程遠誌也不是一點武功都不會,但跟關羽不是一個量級,招架兩下擋不住,直奔我而來,看樣子是要拉我陪葬。


    我掉頭就跑,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心裏清楚。


    緊急之中,才能看出誰是真兄弟,關羽生怕我出事,大喝一聲,從馬上一躍而起,罩頭把程遠誌劈成兩半。


    我下馬默立,看著程遠誌的屍塊,和滿地橫流的血水,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平心而論,我不想程遠誌死,雖然他最後想拉我陪葬,但我理解那是情勢所逼,我不怪他。同是家破人亡的可憐人,哪怕立場不同,他也沒有害過我。


    而且他在黃巾軍中過得也不如意,但仍治軍極嚴,善待百姓。好人沒好報,死無全屍,其中究竟有沒有我的原因?


    關羽見我一動不動地愣在那裏,試探地叫了我一聲,我也不答應。我聽見了,但我不想理他。他當我是被嚇傻了,照我後腦勺拍了一掌,把我打暈拖迴去了。


    程遠誌一死,黃巾軍兵卒皆倒戈,劉備收攏叛軍,大勝而迴。劉焉親自出城相迎,大讚劉關張三虎將是蓋世英雄。


    鄒靖在旁邊臉紅一陣白一陣,他沒想到劉備沒死,這迴的功勞全讓劉備我們三人得了,從此我們成了劉焉眼裏的新寵,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嫉妒心不僅女人有,男人也有,隻不過男人會隱藏,會裝模作樣。鄒靖端著一杯酒,大力拍劉備的肩膀,拍得劉備一哆嗦,差點沒站住。我在旁邊看著都疼,劉備肩膀肯定腫了。


    鄒靖笑嘻嘻地說:“妹夫啊,你跟我妹子的婚事何時辦啊?”


    劉焉一聽來了興致,用看笑話的眼光斜眼打量劉備:“賢侄,好事成雙啊!到時候叔叔一定備份大禮!”


    當著劉焉的麵,劉備再疼也不敢齜牙咧嘴,賠笑道:“但憑叔叔做主,備無有不從。”


    我和關羽躲得老遠,當下屬的保命法則:上級出醜時一定不要在場,被他事後抓住撒氣事小,他要禍水東引怎麽辦?


    比方說鄒靖妹子最近看關羽的眼光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在關羽砍了程遠誌立功以後,她八成是想換個口味,關羽再愚鈍也感覺到了,嚇得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我醜,所以我很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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