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錯。


    朱碧山蟹杯,以人名命名,其物令人稱豔,而又下落成謎。


    此人是元代金銀器雕刻鑄造的名家,表字華玉,久居蘇州木瀆鎮。


    起初,朱碧山習畫,而後定居於蘇州,專司金銀器製作,尤擅雕製銀器。


    史載,朱碧山設計製作了很多酒器,其中最有名的,莫過於銀槎杯、蟹杯,可謂是冠絕一時。(1)


    傳說,與朱碧山同時代的名臣顯宦,如虞集、柯九思、揭奚斯等人,都登門求購朱碧山雕造的銀槎杯。到後世,文人墨客們,也對朱碧山的作品讚譽有加,並為之題詠傳唱。


    白雲蒼狗,千帆過盡。現如今,在世界範圍內,銀槎杯還餘四件,造型各不相同,被分別收藏在幾家博物館裏。


    但和銀槎杯的命運不同,數百年來,收藏界中都從未流傳出與蟹杯有關的消息。


    殊不知,朱碧山蟹杯隻餘一隻,它從未落入任何藏家手中,一直從祖上傳了下去,從未“拋頭露麵”。


    直到……


    一年前,朱韞生過五十大壽,在客人們的攛掇下,他打開了久未啟封的保險櫃,讓眾人一飽眼福。


    客人中,不乏有識得蟹杯的,當即讓朱韞生按古籍中所載,演示其妙處。


    原來,仿生造型的蟹杯,不借半點藥焊之巧,卻藏著令人稱奇的機關。隻要有溫熱的酒液緩緩注入其中,蟹杯便似活了過來,輕巧地在桌麵上悠然滑行。


    這等工藝,已臻至爐火純青、宛若天成的境界,尋常工匠豈能匹敵?(2)


    想起這位傳奇匠人,周懿行不禁歎息:“那次生日宴,我也在,確實是妙品。可惜,隻傳下來一隻。”


    “不好說,也許有些藏家手裏還有,但一直秘不示人。”葉嘉言說,“就像朱先生,如果不是趕巧,大家也不知道,他竟然是朱碧山的後人,蟹杯竟然傳了下來。”


    “我想問你個問題。”


    “問。”


    “你知道,這蟹杯的價值在哪裏嗎?”


    “知道。就拿銀槎杯來說,四件都是珍品,都是博物館裏的重點展品。所以,這‘碩果僅存’的一隻蟹杯,尤為珍貴。”


    “是啊,所以,就算朱二哥肯轉賣,肯讓它上拍——你覺得國內外哪一位藏家,能拿得下這件藏品?”


    葉嘉言一怔。


    “會,拍,出,天,價。”周懿行一字一頓。


    “嗯。”她應了一聲,她心裏有數。


    可這也是她一舉成名的契機。她一直渴望這一天。


    周懿行微微搖頭。


    兩廂沉默裏,她眼裏難掩失望落寞。


    “萬一被國外的藏家拿下了,這‘碩果僅存’的珍寶,就有可能會流到國外去。這是你希望看見的嗎?”


    此言一出,渾似當頭潑下一盆冷水。


    葉嘉言略有沮喪之色:“其實,我本來想說,今天我意外得知,你和朱先生相熟,是天賜良機。沒想到,我還沒跟你細說呢,你就——”


    她做了個當頭潑水的動作,嘴角卻噙著笑意。


    周懿行歉然:“對不住啊。我隻是實話實說。我怕你沒想到這一層。”


    驀地,他一抬眸,迎上她的笑顏。


    “不對,你早就想到這一層了。是不是?”


    葉嘉言挑挑眉:“你猜?”


    (1)朱碧山蟹杯,在筆者《金匠》一書中,亦有相關情節。


    (2)《吳縣誌》載:“朱碧山,木瀆銀工,製蟹杯,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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