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六看看自己手裏的幹饃,歎了口氣,默默地結束今日的午食。


    謝珣毫不留情,將瓦罐裏的熏肉片吃得隻剩下兩三片,有人端來茶盞,他飲下一口,渾身都舒展了。


    他掏出信紙,指著一行字念道:「若是趕路中途歇息,路邊有野菜,也可擇點兒同熏肉一同炒。」


    謝珣能不計前嫌真是太好了,一群人連忙進林子裏找野菜,用泉水洗淨後返迴,在謝珣的指揮下,將野菜放入瓦罐裏。


    野菜嫩生生的,又粘著清冽甘甜的泉水,往瓦罐裏一放,頓時逼出清香的水汽來。熏肉的肥油被煎化了,在瓦罐底部留了厚厚一層,油熱以後,與野菜碰撞,頓時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野菜被油煎軟了,溢出的汁水與熏肉的油水混合在一起,散發著無比誘人的香氣。野菜熟了之後將瓦罐拿下來,可見裏麵泛著一層透亮的油水,野菜的湯汁與熏肉本身的油混合在一起,完美融合了清香甘甜與鹹鮮醇厚。


    挑出一根野菜,綠油油的野菜裹著透亮油潤的色澤,放入口中,清脆爽口,油香四溢。熏肉的味道如此霸道,將本身濃鬱的熏香味與鹹味滲透到了野菜裏,不需任何調味品就能讓野菜可口誘人。


    眾人一哄而上搶完野菜後,瓦罐底部還留有湯汁。


    他們對視一眼,有人將幹饃掰開,放進去泡一泡。野菜放的多,多餘的油分早已吸進了野菜裏,留下的湯汁更多是野菜的清新蔬菜汁,熏肉也被這湯汁煮嫩煮軟,放入幹饃後,幹饃吸飽汁水變軟變漲,既有熏肉的醇厚鮮香,又有野菜的甘甜清爽,還有幹饃泡軟變暖後的淡淡麵香味。


    眾人來不及細品就狼吞虎咽著將饃吞下,到口裏沒嚼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沒有細嚼慢咽享受美味。


    隻能咂摸著嘴巴,迴味剛才的滋味。


    就在這時,他們避之如蛇蠍的嬌滴滴大小姐走了過來,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嬌聲嬌氣問:「那個,請問各位大人,你們吃的是……」她無比自信,覺得他們一定會憐香惜玉。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這群風姿綽約的少年郎們齊刷刷轉頭,如狼崽護食一般看著她,仿佛她不是女人,而是要與他們廝殺奪食的惡狼。


    她懵了,直接被嚇得倒退幾步,一時沒弄清楚狀況,灰溜溜地迴到自己的馬車上。


    午食過後,大家繼續趕路。


    夜裏到達驛站,眾人停下稍作整歇。


    謝珣喜潔,到了驛站第一時間便讓人抬些熱水來沐浴,剛剛邁入浴桶準備好生沐浴一番,忽然察覺不對勁兒,他怎麽隱隱約約感覺屋外有人在晃動。


    此時不比尋常,出門在外有小廝守著門,如今無人守門,誰都可以進來。


    雖然這種想法很詭異,但謝珣還是覺得要小心一點,莫要讓薑舒窈以外的女人看了他的身子。


    他定下心神,仔細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咚。」外麵的人隻是輕輕敲了一下門便頓住了動作,應該是聽到了屋內輕微的嘩啦水聲。


    就此一個動作,就能判斷出屋外是何人。


    謝珣站起身來,伸手勾衣服,就在此時,屋外傳出動靜。


    「啊!」一聲淒厲的女子的尖叫聲劃破長空。


    屋外的小姐轉身,差一點就撞上在她背後默不作聲的藺成。


    驛站的燭火本就黯淡,藺成半張臉隱匿在搖晃的陰影中,實在是可怖。


    小姐捂住心口,嚇得花容失色:「這位大人,你有何事?」


    藺成性子好,但也不是無條件的好性子。


    他皺眉看著在此處的小姐,神情不大好:「你在這兒站著做甚?」


    他看看謝珣的門,又看看她,似乎猜出了她的意圖,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這位小姐,請你自重。」


    小姐曾不小心聽到過京裏的長輩談及謝珣的婚事,約摸著知道薑舒窈與謝珣成婚背後的故事。在她看來,謝珣就是個脾氣好家世好而且很好賴上的玉麵郎君,前途無量,是京城最優秀的兒郎,隻要豁出去臉麵,誰知道能不能博到樁好婚事。


    她冷下臉來,厚著臉道:「公子請慎言,平白無故汙人名聲實非君子所為。」


    她理直氣壯說完,覺得謝珣再次成不了事,便轉身準備迴房,誰知一轉身,背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大群人。


    他們同樣黑著臉,齊齊地把她看著。


    「啊!」她再次尖叫一聲,勉強認出來這些人是白日見到的大人們。


    可為什麽,他們的眼神如此可怕,仿佛是民間傳說裏深夜出來覓食的惡狼,眼睛冒著幽幽綠光。


    她被嚇得倒退幾步,差點撞上藺成。


    她定定心神,剛才的底氣全無,不敢從這群人麵前走,便準備從藺成那條道繞路折返迴房。


    「啊!」一迴頭,本來隻站了藺成一人的走廊上不知何時又多了幾人,一群人眨眼間就將她包圍了。


    白日一個個都俊朗無雙、貴氣翩然的公子們,現在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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