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青蛇妖聖忍著劇痛將大腿一點點複位,聖境的它運轉血氣,瘋狂修複著破碎的肌肉骨骼。


    哢——


    它一點點移動,向著下一處落差的山石處進發。


    “師傅,您一定要堅持住,徒兒——很快就能救出您來了。”


    “喲!這不是青蛇嗎?幾天不見,怎麽混得那麽慘了?”


    來人是鎮守在附近的人族聖境羅雨冕,一手雨之法則出神入化,正好克製青蛇劇毒的瘴氣。


    “我沒空陪你玩,不想死就滾開,我大師兄它們都在附近,我勸你別為了那些虛偽的權貴而獻出你寶貴的生命。”


    “嗬嗬,也是難得啊!


    沒想到,尖牙嘴利的你也有向別人低頭的一天。


    可越是這樣,我越不會走,難得你大師兄它們被牽製住,不好好玩玩你,對得起我付出的一件聖器嗎?”


    青蛇不再理會往日這個變態的敵人,自顧自朝著山石走去。


    羅雨冕早就發現了青蛇腳下的血跡,他就是要親眼看著青蛇做傻事,看著自己往日的敵人無奈地在自己麵前露出自己最不堪的模樣。


    sha——


    青蛇忍受著腳掌傳來的、更為刺痛的感覺,感受著炙熱的山石灼燒腳掌傷口的每一刻變化,它要以此銘記今日的恥辱,來日定千百倍報複對方。


    羅雨冕隨意一個彈指,一顆水滴隨著指尖的彈動,飛向山魈猢聖的雕像。


    砰!


    如同落下的雨滴,在雕像上激起一陣灰塵,也在青蛇心中種下了一顆飽含怒氣的種子。


    霄幽:這人真賤啊!


    陸鳴:我是不喜歡講道理的,但遇到這種人,還是會點大乘佛法,他不懂也沒關係,給他一拳就老實了。


    綠蘿:像極了夜晚的灰熊,把人當豬一樣戲耍的存在,但惡心也是真的惡心。


    藍瀾:不應該啊!九年義務教育不是普及了麽?咋還有漏網之魚。


    砰!


    青蛇嬌嫩的臉蛋重重砸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之上,細碎的沙子劃破臉頰,高挺的鼻子歪斜著流淌著溫熱的鮮血。


    它的四肢顫抖著、死死撐著虛弱的身軀,將雕像護在身後,生怕山魈猢聖因此磕了,碰了。


    一大片血跡錢浸染著身後的山石,在陽光下反射出灼灼光芒,刺痛了羅雨冕汙濁的眼眸。


    “呸!真晦氣!”


    羅雨冕腳踏山石,頓時,地動山搖,山體碎裂,妖獸四逃,他就這麽看著處在落石碎山中央的青蛇,一點點被山石“巨口”吞噬。


    “嗬嗬,肮髒的等下就該迴到肮髒的地底。”


    青蛇妖聖強忍著身上的虛弱無力感、疼痛感,咬牙朝著相對穩定的山體爬去。


    砰!


    一塊掉落的山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青蛇身上,將它的左肩砸碎,左手徹底報廢!


    “桀桀桀——別急,還有呢!”


    又是一塊巨石,沒有左手輔助的青蛇根本不可能躲開,她盡量抬高身體,讓巨石砸在身上,而不是它親愛的山魈猢聖所化的堅硬雕像上。


    劇烈的震蕩將青蛇的腦袋砸暈,迷迷糊糊間,它好像看到了山魈猢聖慈愛的笑容。


    山魈猢聖:小青,謝謝你的守護,我已經明白了輪迴的真諦——坦然麵對生活。


    青蛇強行睜開眼,自己仰麵朝天,正朝下方的深淵落去。


    著地的話,師傅的雕像會碎掉吧?


    這是青蛇的第一想法。


    唿——


    它拚命扭轉受傷的身軀,想要將落下的方向改變,一股暖流也隨之而來,下一刻,血色模糊了雙眼。


    在青蛇看不見的地方,隨著它扭轉身軀,血撒長空,在下落的過程中拉出長長的血花,像是在上天宣告自己的落敗,以及寧死不屈的不甘。


    它,靜靜閉上眼,等待墜落的那一刻,承受來自身體最深沉的苦痛。


    “嗬嗬,如此就放棄了生機,真沒意思。”


    羅雨冕一個閃身,瀟灑離去。


    砰!


    青蛇重重摔落在地,碎裂的骨骼隨著它的唿吸哢哢作響,絲絲鮮血正從她蒼白的嘴角流出,包裹著肺的碎片。


    除了年幼誤入瘴氣那一次,這還是千年來,青蛇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距離如此之近。


    “原來——愛也是一種劇毒啊!”


    青蛇眼神中充斥著堅定與無奈,越來越急促的唿吸令它難以保持冷靜,無力感襲來,視野逐漸模糊,它即將昏睡過去。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嗡——


    毒之法則——偏愛,百分之五十一!


    砰!


    山石碎裂,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漸走近,剛恢複一點氣力的青蛇看見了羅雨冕陰險的笑容。


    “不愧是你,真是生命力頑強的小強,踩了那麽多腳都不死,還成功突破,可惜了,你沒有機會了。”


    羅雨冕手中金光凝聚,銳利的金之法則劃過臉龐,青蛇的臉上再添數道傷痕。


    “嗬嗬,要不是怕傷及雕像,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過,現在也不遲。


    偏愛無悔!”


    青蛇話音剛落,想象中的恐怖景象並沒有出現。


    羅雨冕笑了,他太明白青蛇的狡詐和——


    “額——”


    羅雨冕的眼神變了,他看到了自己死去已久的愛人在向自己招手。


    “昭昭!昭昭!”


    羅雨冕發瘋似的抱著山石碰撞起來,堅硬的腦袋沒有聖力護持,很快就在尖銳的石頭撞擊下破開了一道傷口。


    當溫熱的血液流下,羅雨冕眼中滿是淚水。


    “我的乖乖,你怎麽哭了啊?


    不哭不哭,不哭。”


    羅雨冕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對方,像是一位熱戀中的男子,癡癡地等迴了他最摯愛的那一位女子。


    “嗬,真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


    青蛇背起雕像,準備從這個鬼地方先出去。


    身上壓著的山石重達千鈞,青蛇很吃力才能一點點挪動自己稍有愈合的身軀。


    劇烈的疼痛宛若常喝苦咖啡的人,早已對其帶來的痛苦麻木,冷漠機械地重複著拖拽的動作,隻想早點逃離這個鬼地方。


    哢——


    一塊雕像碎裂,散發出陣陣金光,在陰暗的山石堆裏給青蛇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黑暗中摸爬滾打的人們啊!你們是否能看到黎明的曙光呢?我已經動彈不得,希望你們可以為我帶出一封家書,寄給多愁善感、日夜思念的母親。


    哢——


    又是一塊雕像碎裂,逸散的紫光宛若紫氣東來,道韻自成,暗合天行。


    “齊天大聖孫悟空,東勝神洲花果山。”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青蛇耳畔響起,它滿臉震驚地看著身後即將碎裂、散發著銀光的雕像。


    “師傅!”


    簡短的兩個字,卻道出了青蛇不知多少心酸和無奈。


    短短一天,它深刻體會了師傅帶它們九個兄弟姐妹的不易。


    在黑暗中陰暗扭曲地掙紮的人們啊!


    你們的深淵在吞噬你們的靈魂,而救贖——就在你的懷中,你最摯愛,哪怕拖累你前行卻仍不願放手的“家人”!


    嗡——


    輪迴法則百分之五十一!


    嗡——


    天命法則百分之五十一!


    一道蒼老的身影自銀光中走出,頭戴鳳尾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手持如意金箍棒,腳蹬藕絲步雲鞋。


    “師傅!咳咳咳——”


    青蛇強忍下欲吐的鮮血,咽下自己碎裂的肺塊,加快腳步飛奔向山魈猢聖——這一任的齊天大聖!


    “嗬嗬,傻孩子!”


    隨著一道金光亮起,青蛇身上的傷勢盡皆痊愈,唯有意誌的堅定愈發濃烈,如同三月驕陽,熊熊燃燒。


    山魈猢聖摸了摸青蛇的額頭。


    “辛苦你了!”


    青蛇搖晃小腦袋。


    “不辛苦,比師傅的辛苦算不上什麽,嗚嗚嗚——”


    山魈猢聖緊緊抱住這個委屈的小家夥,它知道,青蛇真的很累,一個人能突然成長也要付出代價的,不然此次過後,青蛇道心必定受損。


    “乖孩子,乖孩子,師傅明天給你抓山鼠吃。”


    山魈猢聖挺了挺佝僂的腰,粗糙的手掌輕撫著青蛇的後背,蒼老混濁的眼眸中閃爍著淚光,它對青蛇的感情絲毫不比真正的女兒差。


    “嗯!”


    青蛇重重點頭,它真的好開心,它救迴了它最重要的人,它找到了它存在的意義,窺見了一絲輪迴與命運的身影。


    今天,青蛇學到太多太多了,以至於它可能要用一場長達數年的冬眠來消化整合這些感悟,或許,不久之後,這片山脈就會出現第一位至聖。


    “不要怪你的師兄師姐們,它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有能力,它們也會想方設法救活我。”


    山魈猢聖十分自責,要不是自己太差勁,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們為自己擔心,遭那麽多罪。


    “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啦!”


    青蛇撒撒嬌,惹得山魈猢聖一陣灑脫的笑。


    “是啊!不知不覺,我們的小青也長大了!”


    山魈猢聖不禁感慨,千年時光,當真就是轉瞬即逝,一不小心,就連它的尾巴都抓不住。


    吼——


    驚天龍吟響起,潛淵龍一尾掃平山峰,暴露出深藏在山石中的山魈猢聖和青蛇。


    “師傅!”


    潛淵龍心中悲痛,要不是自己無能,肯定早就能趕到,青蛇師妹也不會遭那麽多罪。


    “這不怪你,能靠一擊重傷人族至聖,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山魈猢聖開口安慰潛淵龍,它如何不知,以潛淵龍孤傲的性格,如此情景下必定極度自責,甚至可能動搖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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