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辰時,整個侯府已經被無盡的白色所淹沒。


    門窗上都掛著潔白如雪的帳子,廊上的風燈,也悄然換上了白色的燈罩。


    闔府上下彌漫著一種肅穆的氛圍,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深深的悲痛與哀傷,忙碌的下人,此刻也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生怕打破這凝重的氣氛。


    恩澤堂內,四口用上好材料打造而成的棺木並列擺放在一起。


    棺木之前,擺放著一張供桌,上麵陳列著公孫鈺以及公孫皓仁、公孫皓義、公孫皓禮四人的牌位、香爐和各種精致的供品。


    公孫皓智來到正堂,對柳氏行禮道:“母親,智兒這就帶著小斯去城內各親戚家送帖子報喪。”


    柳氏看了看眼前才十歲的小兒子,撫著他的頭,“智兒,今日你父親和三個哥哥的骨殖迴府後,從今夜起就要為他們守靈。”


    公孫皓智道:“是,母親,智兒知道了。”


    正說著,顧伯小跑著進來稟報,“夫人,宮裏宣旨的人已到巷子口了。”


    柳氏忙吩咐眾人,“快隨我去接旨。”


    柳氏帶著公孫皓智及一眾仆從快步來到外院等候,不一會兒,宣旨的太監就到了。


    柳氏看清來人是宣明帝身邊的大太監王公公。


    公孫鈺當年承襲爵位,柳氏隨公孫鈺進宮謝恩時見過王公公。


    王公公道:“聖旨下,跪。”


    柳氏率一眾人跪下,齊唿:“萬歲萬歲萬萬歲。”


    隻見王公公緩緩展開聖旨,用他那尖銳的嗓音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定北侯公孫鈺為守護我大周江山社稷,其一門四傑於漠北奮勇殺敵,壯烈陣亡。朕與滿朝文武大臣以及大周的萬千子民,無不感念定北侯為我大周做出的巨大貢獻。特此追封定北侯為定國公,世襲三代,冊封定國公夫人柳氏為一品誥命夫人。欽此!”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眾人紛紛跪地叩拜,齊聲高唿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氏叩頭,“謝主隆恩。”站起身後她雙手恭敬地接過聖旨。


    柳氏把聖旨放到早已備好的香案上,對王公公福了福身,“多謝王公公,勞煩王公公大熱天地跑一趟。”


    王公公麵上平靜如水,淡淡地道:“國公夫人不必客氣,還望國公夫人節哀。”


    他的眸光緩緩掃過眾人,看著原本就人丁單薄的侯府,如今隻乘眼前披麻戴孝的孤兒寡母。


    饒是王公公多年來一直侍奉在宣明帝身邊,見慣了宮廷中的諸多血雨腥風和爾虞我詐,但當他看到這一幕時,雙眸中還是忍不住閃過一絲同情和不忍之色。


    顧伯來到王公公麵前,微微躬身,悄悄往王公公手裏塞了一張銀票,然後拱手作揖,恭敬地道:“多謝公公。”


    王公公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票,眉頭皺了皺,然後不動聲色地將銀票收入袖中。


    他抬起頭來,看著柳氏,點點頭,語氣客氣地道:“國公夫人,咱家這就告辭了。”


    柳氏連忙向前一步,福了福身,“恭送王公公。”


    顧伯見狀,趕緊上前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公公,請。”說著便陪著王公公走了出去,將他送到了府門口。


    柳氏走到香案前拿起聖旨,怔怔地看著,淚水奪眶而出。


    她想起了出征前夜,一家人坐在恩澤堂內,侯爺對坐在圈椅上的公孫皓智招了招手,“智兒,你過來。”


    公孫皓智恭敬地走到父親跟前。


    “智兒,明日父親和三個哥哥出征後,你就是家裏唯一的男兒,在家裏要照顧好你母親和妹妹,好好練武,切不可偷懶懈怠,將來長大了也要跟你三個哥哥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郎,知道嗎?”


    八歲的公孫皓智鄭重答道:“父親,智兒知道了。”


    公孫鈺疼愛地撫著公孫皓智的頭,語重心長地道:“公孫家自你祖父起就是大周的將軍,靠的是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拚殺建立起來的功勳,公孫家從來沒有孬種,當大周麵臨危機時,公孫家人要毫不猶豫地衝在前麵,用生命保衛大周,保衛我們的家園,守護許許多多像你母親和妹妹一樣無辜的人,才對得起陛下對公孫家的恩澤。”


    公孫皓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想到此,柳氏覺得手中的聖旨重如千斤,這是夫君和三個兒子用生命換來的榮耀。


    巳時,公孫鈺和三個兒子的骨殖在戶部官員及宋天華、胡彪兩位將軍和一隊士兵的護送下來到了侯府,整個侯府頓時哭聲一片,哀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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