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南方像似多愁善感的季節,有時昏天暗地,有時陽光明媚,各種花開花謝,鳥蟲成群,勾成一幅幅美麗的春意圖畫。大人無心觀花賞月,從早到晚都是泡在田地裏臉朝黃土背朝天,小孩也被父母們關在房間裏不準出去。玉天也不例外,母親出門幹活的時候總是千叮萬囑在房間裏玩,一個人不要到處亂跑,不然母親會擔心的。玉天很聽話,老老實實的待在房間裏,盡管母親並沒有把門鎖上,可是玉天自己跟自己說到:玉天要做一個誠實的孩子,不能讓母親傷心。為了能看見外麵的景色,玉天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戶下,站在椅子上就可以看見外麵的一切。天上飛來飛去的燕子是多麽的自由自在,玉天真想自己也是一隻燕子那該多好呀!他現在就可以飛到母親的身邊,看母親幹活,為母親銜上一杯水;他現在就可以飛到哥哥和姐姐的身邊,看哥哥姐姐讀書的樣子,為他們擦擦汗、加加油;他現在就可以飛到桂花樹上,盡情的吸著來自花蕊上散發的清香。玉天真的想讓自己做一隻燕子,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椅子上沉思冥想,傻傻發呆,一站就是一整天,有時母親迴來他都沒有感覺,隻是無聲的悄悄流著好久好久沒有流過的淚水。母親看見玉天滿臉的淚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抱著玉天問寒問暖。玉天隻是貼著母親的臉,然後掙脫母親的懷抱,跑到茶台上為母親倒上一杯茶水。


    一天,一隻燕子飛到窗台上,玉天伸出雙手輕輕的捧起燕子,小心翼翼的摸著燕子烏黑的羽毛,高興的像似吃了蜜糖,愛不惜手。我要做一隻會飛的燕子。這聲音是那樣的純,是那樣的突然,玉天左右前後的看著,究竟是誰在說話呢?房間裏隻有玉天自己呀!玉天感到很奇怪,手中的燕子盯著自己,玉天看見燕子眼睛中的自己,不知所措,難道是燕子在說話。你是誰。這聲音玉天聽的很清楚。哦!這是從自己口中出來的,原來自己會說話了,玉天很興奮,就和燕子聊起了天。母親迴來,聽到房間裏有人在說話,探頭往裏一瞧,隻見玉天和燕子,母親樂極了,走進去抱著玉天,放走了燕子,我的寶貝兒子你會說話了。玉天叫了一聲“媽媽”,這一聲是叫得那樣的溫柔深情,叫得那樣的纏綿肺腑。“媽媽,我要做一隻燕子,飛到您幹活的身邊,為您擦汗,為您倒茶。”母親好久沒有笑過,此時是那樣的幸福,滿臉的春意是那樣蕩漾,人也仿佛年輕了,緊緊的抱著玉天,不停的吻著,激動的淚水滾滾而下。


    生活也許像一杯清淡的開水,人的一生都在忙忙碌碌,究竟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這杯清淡的開水嗎?或許是吧!然而,有些人的開水不再是清淡而是苦澀的水渣。玉天自從會說話起,嘴巴就很甜,遇見誰都叫的很親切,也時常引來了一些小孩到家裏來玩,盡管日子過得很充實,但他的生活一片烏黑。母親更加忙碌了,天還沒亮就去田地裏幹活,常常要等到月亮升到半空中才迴家。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要撐起一片天,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這又是多麽的無奈啊!然而再怎麽努力,畢竟是一雙手,生活並沒有一點起色,哥哥姐姐的學費也貴,為了他們能夠讀上書,母親把家裏連溫飽都還不能解決僅有的一點稻穀也賣了,錢還是不夠交學費,母親就悄悄的到醫院去賣學。吃不飽,輸完血又沒有及時的補充營養,還要下到田地裏幹活,久而久之母親是鐵打的身子也挺不住,母親病倒了,這個家徹底的走到了破碎的邊緣,孩子們都還小,又沒有人照顧。母親在床上一躺就是幾個月,玉天每天都要為母親擦上幾次臉,看見母親漸漸削瘦已經發黃的臉,玉天的心在絞痛,雖然他還小並不懂事,但他躺在母親的身邊,抱著母親的脖子,心中希望著現在有一塊肉,哪怕是一兩肉也該多好啊!他想給母親熬一碗湯,給母親一點營養。然而這一希望又是那樣的遙遠,是那樣的不現實,是那樣如同肥皂泡的消失。因為這個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十多天都沒有揭開過鍋了,這些天來都是哥哥姐姐放學迴家在路邊上采的一點嫩草根,用開水燙一下就算是最豐富的晚餐,這也是每天唯一一頓能夠填肚子的幹糧。爺爺奶奶和伯父他們也不是很富裕,沒什麽事他們也很少到玉天家來,母親又是一位很好強的女人,她不準小孩們到鄰居家去,母親不願別人瞧不起。


    有一天,伯父幹活迴來路過玉天的家門口,看見玉天青黃的臉,人已經瘦的像一根樹杈,手上拿著幾根草在吃,很心痛的抱起玉天問到:“怎麽吃這個呢?”玉天哇的一聲哭的好傷心。“玉天,怎麽了?告訴伯父。”“媽媽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動。”伯父飛快的衝進房間看見母親已經奄奄一息了,他趕緊背起母親就朝村衛生所跑,經過幾小時的搶救,母親終於醒了。爺爺奶奶都來了,他們把母親扶迴家裏,伯母從自家端來了一碗麵條給母親吃,堂姐過來把玉天帶迴自家去了。


    堂姐比玉天大一歲,人長的像常娥,也很機靈,她是玉天的好朋友,隻是近段時間伯母管得比較嚴,不讓她出家門,說女孩要在家裏不能在外麵玩,專門由奶奶看管著堂姐。時常奶奶一不注意的時候,堂姐就偷偷的跑出來找玉天玩,還經常帶一些好吃的給玉天。每當奶奶來找時,她就躲起,並且要玉天不能說出她的藏身之處。玉天答應還不行,還要和玉天拉拉手勾,才放心的躲藏到門後麵。奶奶過來問玉天看見堂姐了沒有?玉天總是站在原地不知怎麽辦才好,他不想做一個說謊的孩子,又不想做一個失信的人,真是左右為難,玉天隻好對奶奶說,我看見了堂姐,但我答應了堂姐不能告訴您她的藏身之處,奶奶還是您自己找吧!這時奶奶在房間裏翻遍了天,最後總是在門後麵能夠找到堂姐,每次堂姐都是大喊一聲再做個鬼臉,嚇得奶奶往後直退,然後一聲不響的拉著堂姐的手就往迴走,堂姐哭著鬧著不願迴去,然而又是多麽的無奈。


    每當奶奶拉著堂姐走後,玉天的心在煩躁,臉上總是潮濕一片,站在原地久久徘徊,他真不知道這是一份失落,還是一份心痛,亦或說這是一份親情的隔離,但在幼小的心靈上能夠承受幾份,又能夠對誰傾訴。玉天真想變成一隻燕子載著母親、哥哥和姐姐,遠遠的飛到一個快樂的地方,永遠、永遠的無憂無慮,母親也不會再勞累,哥哥姐姐也不會再吃苦。


    玉天和堂姐手拉著手來到了伯父家,堂哥放學迴家了,買迴好多糖,看見玉天和堂姐進門,堂哥很高興,把買迴的糖分成三堆,要求一人一堆,並幫著玉天放進口袋裏。堂哥大玉天六歲,他很喜歡玉天,隻要他在家的時候,總是充當玉天的保護傘,帶著玉天玩蟋蟀、折紙飛機、捉迷藏。堂哥抱著玉天仔細的瞧瞧,我的好弟弟你怎麽變得這樣瘦,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我幫你出氣去。玉天什麽也沒說,隻是低著頭,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堂姐告訴哥哥是嬸嬸病了,堂哥飛快地跑去看母親了。


    在伯父家吃晚飯時,這是一頓玉天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晚餐,一碗白粒粒的米飯,多麽誘人,多麽香啊!桌上還有肉有魚,玉天看著看著,兩眼朦朧,他真想大吃一迴。然而,玉天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還躺在床上,自己的哥哥姐姐還吃著草根,他隻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了。玉天告訴伯父他要端迴到自己家裏去吃,伯父答應了,堂哥把玉天送迴到家裏,就迴去了。玉天把這碗米飯端到母親的身邊,叫母親吃。母親問玉天:你吃過了嗎?吃過了。母親分明知道玉天在說慌,因為他的眼睛是那樣的純潔明亮,是不會說慌的。在煤油燈淡黃的光線映射下,母親的臉顯得格外嫵媚,一雙眼睛晶晶閃閃,輕輕的摸著玉天的臉,是那樣的慈祥,是那樣的可親。母親對玉天說到:“你自己吃,媽不餓,好孩子要聽話。”玉天心裏明白了母親是不會吃這碗飯,他離開母親的身邊,把這碗飯分成兩碗,叫來了在房間外麵吃草根的哥哥和姐姐,給他們一人一碗。哥哥姐姐端著飯碗看看玉天,又看看母親,感情的閘門再也關不上,母子四人緊緊的抱在一起,眼淚像似斷了線的風箏,一浪高過一浪。母親說:“孩子們別哭了,都是媽讓你們受苦,等媽病好了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把飯吃了吧,要聽話!”哥哥姐姐把飯吃完,玉天高興之後心裏又是無比的沉痛,什麽時候全家人才能夠吃上一頓真正屬於自己的米飯啊!玉天想著想著從口袋裏拿出了幾個糖,哥哥兩個,姐姐兩個,媽兩個的分著,手再伸進口袋裏已經空空蕩蕩,他悄悄地退出了房間,看著明朗的夜空,今晚是如此的美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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