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一行人緩緩在山海關下了車,他們懷揣著對這座古老關隘的崇敬與好奇,決心要深入探尋其厚重的往事今生。列車繼續向北行進,車上的乘客愈發稀少,仿佛北方的寒冷在逐漸篩去那些不耐寒的旅人。


    這二十餘載歲月裏,薛子吟一直沉浸於南方海濱城市的溫暖懷抱。她在那片溫潤的土地上旅居,每日迎著輕柔的海風,伴著溫暖的陽光,久而久之,竟全然忘卻了北方冬天那刺骨的寒冷模樣。她生性喜愛凡事盡在掌控之中,那種脫離掌控的未知會讓她內心滋生不安。於是,她特意挑選了氣候宜人的 8 月踏上歸鄉之旅,心想這個時節的北方,或許還留存著些許夏日的餘溫,不會過於寒冷而難以應對。


    沒想到,在這列歸鄉的火車上,她意外地遇見了今安。那一瞬間,一股無比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是一種深入靈魂的熟悉感,讓她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看著今安如今的模樣,她心中暗自欣慰,那個靈魂終究還是過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生活,往昔他始終秉持的正義與善良,在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他身上獨特的光芒。


    迴想起那年,父親溘然長逝,她與姐妹、母親悲痛萬分地扶棺迴鄉。那是一段沉重而又充滿溫情的旅程,當她們抵達小鎮時,小鎮的人們紛紛默默走出家門,自發地前來幫忙。由於薛子吟家中沒有兄弟,一位快出五服的族兄得知此事後,特意從繁忙的工作中請假,不辭辛勞地坐了兩天三夜的火車趕來,隻為在葬禮上盡一份孝子的職責。葬禮結束後,他又馬不停蹄地當天匆匆迴城,那匆匆的身影中,飽含著生活的奔波與無奈,也彰顯著人間的情誼與擔當。


    薛子吟一生向來講求隨緣自在,此次歸來,她僅僅告知了堂妹,甚至連抵達小鎮的具體日期都未曾透露。堂妹深知她那清冷疏離的性子,這麽多年來早已習慣並默默包容著。她沒有多問一句,隻是每日都按時前往車站接站。小鎮本就地域不大,而堂妹又是當地赫赫有名的風水師,她如此頻繁地出現在車站,自然引得眾人紛紛猜測,不多時,薛子吟即將歸來的消息便不脛而走。耿棣聽聞這個消息後,心中滿是期待,每日都懷著雀躍的心情特意前往薛家老宅。他悉心地為那些庭院中的花草澆水施肥,每一片綠葉,每一朵花苞,都承載著他對薛子吟歸來的殷切盼望,仿佛在他眼中,那些花草都將以最美的姿態迎接她的歸來。


    每年的這個時節,往昔的木蘭花早已是零落成泥碾作塵,徒留滿地枯萎的花瓣,似在無聲訴說著花期的短暫與時光的無情。然而今年,卻好似大自然打翻了它的時令鍾表,木蘭花的花期延遲,此刻僅有寥寥數朵先行飄落。樹上繁花似錦,宛如粉白相間的雲霞棲息於枝頭;樹下殘花鋪地,恰似為大地披上了一層素淡的花氈。二者相互映襯,竟營造出一種天水相連、渾然一體的奇妙意境,那畫麵仿若出自電腦特效的創意構想,帶著超現實的美感與奇幻氛圍,令人不禁沉醉於這意外的自然奇景之中,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與變幻莫測。


    耿棣手持掃帚,仔細地清掃著院落,動作雖不繁複,卻滿含深情。這二三十年的漫長歲月裏,他始終堅守著一份倔強。從當初那個青澀懵懂的男孩,一步步曆經成年的風雨,再到如今步入中年的沉穩,時光流轉,他卻仿若一位忠誠的守護者,竭力維持著院子的原有風貌。


    於他而言,這裏絕非僅僅是一座熟人的老宅。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裏,珍藏著他幼年時的天真無邪,童年時的無憂無慮。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磚瓦,都承載著他兒時的歡笑與夢想。他總是帶著一絲自豪與眷戀說道:“這是我姥姥家。”那話語中,飽含著對往昔美好時光的深深懷念,對親人無盡的思念與牽掛,仿佛隻要這院子還在,那些珍貴的迴憶就永遠不會褪色,那些溫暖的親情就能永遠縈繞心間。


    在歲月的長河中,這座老宅宛如一位靜靜守望的老者,如今,它終於即將盼迴它真正的主人。從外麵望去,老宅毫無長期無人居住的那種荒蕪與寂寥之感。庭院之中,綠意肆意蔓延,各類草木生機勃勃,繁花在陽光的映照下搖曳生姿,投下斑駁陸離的花影。房頂的青瓦整齊而牢固,那是耿棣定期精心修複的成果,每一片瓦都承載著他對老宅的嗬護與深情。


    小鎮寧靜而質樸,人口稀少的它從未被房價的泡沫所侵擾。許多無人居住的房子在歲月的侵蝕下早已破敗坍塌,淪為斷壁殘垣,也無人問津。然而耿棣卻始終用心經營著這座老宅,每年他都會在院子裏開墾出一方方菜畦,播下希望的種子。待到沙果與蘋果掛滿枝頭,果香四溢之時,鄰居們會熟稔地前來摘取,分享這份豐收的喜悅。就這樣,這座幾十年無人常住的小院,因著耿棣的堅守與鄰裏間的溫情互動,始終洋溢著濃濃的人氣,充滿著無限的生機與活力,仿佛時間在這裏放慢了腳步,將那些美好的過往與溫暖的情誼都鐫刻在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磚石之上。


    這些年,耿棣漸漸養成了一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當他在老宅中忙完手中的活計,無論疲憊與否,都會緩緩走向那株位於窗子旁邊的木蘭樹。他輕輕倚靠著樹幹,緩緩地坐下來,讓自己的身心徹底放鬆。在木蘭的花期裏,抬眼便是滿樹繁花似雪,那淡雅的清香縈繞在四周,如夢如幻,美得令人心醉。


    薛家在歲月的長河中,似乎一直被一種奇特的命運所籠罩,家族人丁始終不夠興旺。每一輩能有一位男丁傳承已然算是幸事,不過,令人稱奇的是,薛家每一代都會湧現出極為出色的風水師都是女孩。據耿棣所知,這樣的傳承至少曆經了三四代,至於更為久遠的祖上,或許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風水奇人。


    到了薛子吟這一代,命運的軌跡發生了變化,家中僅有三個女兒。她們三人皆就讀於頂尖學府,在各自的學術領域中發光發熱。而薛家風水學的衣缽,便順理成章地傳給了她們的堂妹。這位堂妹天賦異稟,對風水之學有著極高的悟性與敏銳的感知。出道短短幾年間,她便憑借著精湛的技藝與獨特的見解,在風水界聲名鵲起,成為眾人矚目的後起之秀,也讓薛家風水的威名得以繼續在世間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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