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寒風瑟瑟,卿寧不認識迴府的路,多饒了幾圈,隱約看見街角巷尾,有衣衫襤褸之人依偎成團相互取暖,隱約還摻雜著老人的咳嗽聲和小孩子的哭鬧。


    她冒著大雪迴到清心閣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裏屋坐立不安的知暖見她迴來,一臉如釋重負的迎出來替她換了身上衣物,“小姐您可算迴來了,您要是再不迴來奴婢就隻能去求老爺老夫人派人去找了。”


    外衣和裏衣都已經濕透,隻不過不同的是外衣是被一路風雪打濕,而裏衣卻是在施針的時候被汗水侵透。


    卿寧也聽說過女子一夜未歸在這時候是十分嚴重的事,當下同知暖點點頭以示安撫。


    剛換好了一身蓮青色的廣袖衣裙,雙眸一斂,困意便火速席卷而來。


    屋外卻已是人聲走動,大白天的補覺很可能引起別人懷疑,陸卿寧索性站到院前看了好一會兒雪,寒意襲人,反而清醒了許多。


    入眼的是白牆烏瓦,大雪紛紛揚揚,掩蓋了一切,還依稀感覺那麽不真切。


    餘光不經意瞥見院外徘徊了許久都不敢上前的玉色夾襖小丫頭,唇邊揚起一絲冷笑,作勢欲轉身迴房。


    那丫頭見她要往屋裏走,連忙奔了進來,結結巴巴道:“二、二小姐,大小姐請您一同踏雪尋梅!”


    大雪壓城,災民無數,她倒是有閑情雅致。


    陸卿寧把幾縷碎發攏到耳後,直接拒絕道:“我不想去!”


    “二小姐,奴婢、奴婢……”


    那丫頭撲通一聲跪倒在雪地裏,顫抖著身子快要把臉埋到地裏去。


    這時知暖穿著小夾襖從屋裏出來,擰著秀眉很是擔憂道:“這樣的日子,大小姐怎麽可能要搞什麽踏雪尋梅!”


    “不管她要幹什麽,你護好自己就行!”陸卿寧語氣淡淡,與其日後被逼的退無可退,不如隨機應變迎頭痛擊,勝算更大一些。


    知暖委委屈屈的閉了嘴,小跑著才勉強跟上她生風的步伐,又連忙把大半的傘撐到前麵,唯恐她風寒侵體又傷了身體。


    到了陸府大門,卻不見陸夢煙等人的影子,總不能是為了放她鴿子惡心一下她吧?


    陸卿寧按了按眉心,又想著昨晚什麽都沒弄迴來,都走到這兒了不妨出去弄點調養身體的藥材。


    抬腳剛下台階,不遠處熙熙囔囔的人群便擁到到了府門前。


    最前麵的軟轎一掀簾子,身著月白錦衣的秦逸軒迎風而出,一邊的小廝連忙打傘上前。


    頓時一陣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這就是平陽王世子啊,生得好俊啊~”


    “可不是,大夥兒都說這一輩子的王侯公子就數軒世子貌若潘安、文武雙全呢~”


    秦逸軒聞言,臉色剛緩和一些,陸卿寧好似完全沒看見他一般,徑直就往大街的另一頭走去。


    “陸卿寧,你站住!”


    “陸卿寧,你站住!”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異常和諧的重疊,秦逸軒不自覺的朝她追上去兩步,蒼茫風華雪也比不過他此刻臉上的冰寒之色。


    陸夢煙一襲銀白底色翠紋織錦的羽緞鬥篷與林氏等人站在陸府的漆金大門前,腰肢楚楚弱不禁風。


    陸卿寧淡淡迴頭,這兩人正四目相對千言萬語道不盡的奸情節奏,頓時一陣惡寒,語氣不禁也冷了幾分,“有事?”


    你們要勾搭,盡情隨意的去啊!難道非要有她在場圍觀才比較有感覺?真是日了狗了!


    秦逸軒脈脈含情的眼睛從那邊離開,看到她身上時簡直瞬間能飛出無數的冰刀子,“陸卿寧,本世子來退婚!”


    和他高高在上的聲音一起飄落的,還有一張密密麻麻的退婚書。


    一幹人群伸長了脖子等著看笑話,這三個月來陸二小姐出的醜可一次比一次有意思啊!這迴軒世子來退婚還不得鬧翻天!


    上次被她反擊,特意來找場子的?


    陸卿寧握著那張薄薄的宣紙,目光落在那三個字上頓了頓,聲調漸冷道:“你來退婚?”


    目光掃過快把陸府大門堵得水泄不通的紅禮,“那這些是補償?”


    秦逸軒顯然沒想到她被退婚之後,關注點直接到了補償上麵,麵上浮現一絲錯愕,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陸卿寧忽然就一把將那紙婚書拍到他俊逸不凡的臉上,勾唇一笑,笑的肆意張揚,帶著不屑與輕狂道:“我準了!”


    兩旁圍觀群眾都看得目瞪口呆。


    秦逸軒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鐵青著臉確認道:“陸卿寧!你說什麽?”


    “我說準了!”陸卿寧重複了一遍之後就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衣袂飄揚朝著一眾看熱鬧的人群朗聲道:“米行、藥材、當鋪、布莊的老板的上前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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