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支持你。”


    謝誠沉聲道,“你做啥,大哥都支持,需要做啥,你說一聲,我去幫你辦。”


    張巧兒也點點頭,幫著勸田秀芬。


    “媽,大城市可真好,我去瞧過了,真是樣樣兒都比咱們湖東縣強,喜寶兒和樂寶兒跟著出去見見世麵,那再好不過了。”


    謝友振掏出旱煙。


    搓了一小粒煙絲放進去,點燃,吧嗒吧嗒吸了兩口。


    “娃有闖勁兒,那是好事,你別哭哭啼啼,像啥樣兒?”


    謝友振看向謝昭,“出去闖,爹支持,男子漢就有男子漢的樣兒,有一股子勁兒,天南海北都能去,到時候定了腳,爹和媽也沾你的光,跟著出去見見世麵,那才是真有麵兒。”


    他又吧嗒吧嗒抽了兩口。


    “出去以後,廠子的事兒咋辦?你想好沒?”


    謝友振問道。


    謝昭點頭。


    “向陽鎮的製衣廠,我準備交給三瘤子管著,我隻需要到時候定期看賬本,對賬就行。”


    他道:“東海製衣廠明天大哥跟著我去轉轉,認個臉熟,廠子先給大哥管著,等廠子過段時間,走上正軌,他能脫開手了就來我身邊幫忙。”


    “至於衣裳款式,我會定期送迴來。”


    謝昭揶揄,看向田秀芬,“媽,我是去做生意,學知識,半個月就要迴來一趟,又不是坐牢見不著了,別傷心了唄?”


    “呸呸呸!什麽烏鴉嘴!”


    田秀芬罵道:“淨說些不吉利的話!”


    她心一橫,一把抹去眼淚。


    “出去就出去,好好幹,錢要掙,可偷雞摸狗的事兒千萬不能幹,聽見沒?”


    謝昭笑著點頭。


    …………


    入夜。


    陳家。


    相比之於一開始的氣氛低沉死寂,趙蘭芝和兩個閨女好像已經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


    在這個年代闖出名堂的,誰沒有見過大風大浪?


    客廳裏,陳雪梅正在寫合同。


    她在羊城工作了很久,寫合同也很全麵,一列列全都寫了出來,詳細羅列在紙張上。


    衣裳,布料,人工等等。


    陳雪梅邊寫邊和趙蘭芝確定細節,陳雪蓮也在認真聽著。


    “就這麽多了。”


    陳雪梅道:“媽,我算過了,這些錢還掉尾款,再拿到江城去打通關係救爸,還差一點。”


    她頓了頓,道:“不過沒關係,家裏的現金還有一些,再借一點,應該夠了。”


    趙蘭芝歎了口氣。


    “別借了,我還有一點黃金,全都賣了,能湊一些算一些吧。”


    她心裏像是刀割肉。


    “人沒事就好,你爸出來,就有希望,咱們家還能東山再起。”


    陳雪梅和陳雪蓮點點頭。


    陳東海做生意的時候,她們已經記事了。


    家裏大大小小的困難,都是咬牙熬過去的,這一次,大不了從頭開始。


    “一群瘋子!”


    二樓,陳啟明靜靜站著,聽見陳雪梅居然真的在寫賣廠子的合同後,陳啟明氣得忍不住大罵。


    “家裏窮得叮當響,我念書怎麽辦?你們都考慮爸,怎麽不考慮考慮我啊?媽!大姐二姐!家裏現在就靠我一個人了,你們得先供著我花錢才是啊!”


    他是真的不甘心!


    到底憑什麽?


    過了沒幾年好日子,現在又窮得叮當響,甚至欠了一屁股債!


    她們都欠自己的!


    “小弟!”


    陳雪梅皺起眉,“你的學費媽特意給你留了起來,雖然不能像以前一樣大手大腳,但是去了江城念書,你基本的生活開銷還是沒問題的。”


    “而且,江城的房子也沒有賣,你照樣可以住在裏麵。”


    “咱們家虧待誰都不會虧待你!”


    陳啟明氣得攥緊拳頭。


    不會虧待他?


    這一次,要不是靠著自己掙了錢,他拿什麽錢送給鄭開明,去江城見周進深?


    這可都是用錢砸出來的路子!


    他神色晦暗不定。


    最後,終於惡狠狠瞪了幾人一眼,轉身迴房間去了。


    “砰!”


    他關上了門,發出巨大的聲響。


    趙蘭芝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她不明白。


    兒子一直都很懂事的呀。


    迴到陳家以來,總是說話哄自己開心,貼心極了。


    怎麽忽然就變了個樣兒呢?


    他到底,是真的拿自己當親媽看嗎?


    趙蘭芝忽然覺得有些迷茫了。


    …………


    翌日。


    早上九點,謝昭和謝誠準時拎著箱子,在店裏等到了陳雪梅。


    她帶了街道辦的黃主任,兩人走進鋪子裏,簡單寒暄幾句,就拿出了合同。


    黃主任笑眯眯道:“謝昭,合同內容我都看過了,也幫你確認了一遍沒問題,但是你自己仔細檢查檢查,要是有什麽意見,當場提出來,我協調解決。”


    謝昭笑著道了謝。


    他伸手接過來,臉色稍稍凝重。


    十萬五千元的大買賣。


    這可是自己重生以來,支出最多的一項資金了。


    慎重再慎重。


    不長的合同,他看了二十分鍾,又提出了一些細節補充。


    比如工人工資,福利製度等等。


    謝誠也看完了合同,他心裏鬆了口氣,和謝昭對視一眼,確認無誤。


    兩人齊齊看向陳雪梅點了頭。


    “沒問題。”


    謝昭道,“現在就可以簽。”


    他說完,拿出鋼筆,在上麵鄭重寫下自己的名字。


    又接過黃主任帶過來的油墨印子,在上麵印下手印。


    陳雪梅也飛快簽字畫押。


    手印摁下,合同生效。


    謝誠拎著箱子,往前走了一步,鄭重的將錢交到陳雪梅手裏。


    “陳同誌,你看看,當麵清點完畢,出去概不負責。”


    十萬零五千。


    這絕對是個大數目。


    陳雪梅緊張得手都在抖。


    她蹲下來,將箱子打開,看見裏麵一遝遝放好的錢。


    大部分都是十元錢的麵額。


    還有三疊是一百元錢的,這是謝昭從郵政局裏取出來的。


    其餘的還有散錢,不過也都按照一百元的單位疊放好,一眼就能點清楚。


    陳雪梅卻還是仔細清點了一番。


    一個小時後,她胸腔裏的心終於放下。


    “確認無誤。”


    她扭頭,看向黃主任,露出了這一個月來第一個笑臉。


    “哎,世事無常,想開些,先把人帶迴來。”


    黃主任歎口氣,安慰了一番陳雪梅。


    陳雪梅應了幾聲,將一大串鑰匙全部給了謝昭。


    “找個時間去廠子裏交接,我已經打過招唿了,你看看訂單什麽時候能開始處理,越快讓她們工作越好。”


    謝昭笑著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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