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潘,翠翠都真心跟你示好了,你總不能還擺架子不原諒吧。”


    “對呀,今天畢竟是翠翠的升學宴,這樣做不是故意讓翠翠難堪嗎?”


    苗翠翠幹脆走到冬兒身邊,主動握住她的手,“冬兒,是不是你們從京城來的,瞧不起我們鄉下的人,所以你不願意用我的琴彈?”


    她靠近潘冬兒,眼神裏的嘲諷快要溢出來。


    潘誌勇生前曾經告訴過冬兒,不要做出頭鳥,要懂得藏拙。


    後來潘誌勇意外身亡,冬兒更是時時刻刻謹記著她父親的話。


    可現在這個場麵,一院子的人都看著她,似乎她如果不彈兩下,那麽她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一樣。


    冬兒唇角勾了勾,在苗翠翠驚訝的目光中起身,“好,既是恭喜你考上大學,那我就獻醜了。”


    這次輪到苗翠翠皺眉。


    莫不是這個潘冬兒真的會彈電子琴?


    冬兒坐在琴前。


    修長潔白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撫而過,她想起小時候,自己不願意練琴,潘誌勇就把她抱在腿上,陪著她一下一下手把手教。


    叱吒港城的龍頭大佬,難得有那麽溫柔的時候。


    手指流連過琴鍵,冬兒有些想爸爸了。


    “冬兒同誌,你要是不會也不用勉強。”苗翠翠本來還擔心她真的會,可是她坐在那裏半天都沒有動靜,她就知道潘冬兒是在裝大尾巴狼。


    其實她壓根不會。


    “是啊你說你這女同誌,說一句不會不就完事了嗎,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呢。”


    “就是說,現在好了,下不了台了吧。”


    “快下來吧。”


    “對,快下來吧。”


    冬兒往人群中一掃,視線和坐在眾人中間的周子安對上,周子安朝她挑了挑眉,那副慵懶的模樣,是完全信任她的表現。


    她扭頭,手指按在琴鍵上。


    悠揚動聽的曲調緩緩而出,即便是村裏人聽不懂她彈得是多麽高雅的曲子,也能聽得出她彈得遠比苗翠翠要好的多。


    “那四個字怎麽說,天籟之音啊。”


    “就說是呢,這可比翠翠彈得好多了。”


    “還說人家不會彈呢,人家是不想搶了風頭。”


    幾個村裏大嬸竊竊私語,即便說的是悄悄話,依然準確無誤落入了苗翠翠的耳朵裏。


    她氣的牙根癢癢。


    這潘冬兒真能裝啊,剛才一直不開始就是在裝不會,現在來這麽一出,是為了來打她臉的嗎?


    真有心機!


    冬兒表演完,全場鴉雀無聲。


    “不錯。”周子安鼓掌,臉上帶著驕傲的笑。


    鎮長急忙應和,底下的領導班子跟著鼓掌,雷鳴般的掌聲在冬兒演奏完之後,響徹整個苗家院子。


    不隻是苗翠翠,苗華臉上都無光。


    苗翠翠平時就是再怎麽鬧騰,也能分得清場合,這下好了,自己的升學宴丟了臉不說,還讓別人出盡了風頭。


    真夠窩囊了。


    苗翠翠氣不過,臉也不裝了,陰陽怪氣走到冬兒身邊,“聽說潘冬兒同誌也考上了大學,看你電子琴彈得不錯,不會大學裏專門修的就是這個吧?”


    不等冬兒說什麽,她又自顧自說道,“那就說得通了,現在有些大學專門為了培養一些戲子,不教別的,就教一些不入流的東西,真不是我說你冬兒,你年紀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可千萬別走錯了路啊。”


    她這話一出,底下人的眼神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尤其是張迎春。


    他是知道冬兒也考上大學了的。


    剛才她彈琴那麽好,他還差點兒又被她迷住,可苗翠翠這麽一說,他頓時醒悟過來。


    潘冬兒還真是可恥到家了!


    “要說會彈琴沒什麽厲害的,真正能考上一個好大學那才是本事,這麽看,還是咱們翠翠厲害。”


    “就說是呢,一個女同誌會彈這東西有什麽用,隻會招蜂引蝶,不檢點。”


    “長舌婦!”劉芳“噌”一下從座位上起來,指著那些陰陽怪氣的人雙手掐腰,罵了一句。


    她一把拽過冬兒,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你們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呦,我以為誰呢,這不是孫家溝出了名的男人婆嘛。”


    “哈哈哈,都快三十歲了吧,還沒男人要,怎麽好意思的。”


    “性格這麽古怪,整天沒個笑臉,打扮的也像個男人,誰家會要她啊,別是個不會下蛋的雞吧。”


    劉芳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即便是這樣,依舊沒有從冬兒身邊離開。


    她輕輕扯了扯劉芳的衣角,從她身後露出半個身子,“不要因為自己是井底之蛙,就覺得整個世界就那麽大。”


    劉芳和她對視一眼,“冬兒是京大的學生,我想在座各位即便是對大學沒什麽概念,也應該對京大都不陌生。”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


    京大?


    那可是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學。


    這潘冬兒要真是京大的學生,那可真不是一般人。


    長得漂亮,又會彈琴,學習又好。


    哪裏是苗翠翠口中的那種人。


    苗翠翠冷笑一聲,“劉主任,你不要以為大家都不清楚,你就可以胡言亂語,這潘冬兒怎麽可能是京大的學生。”


    她要是京大的,還會來他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嗎?


    撒謊也不打打草稿。


    “誰說劉主任胡言亂語了?”鎮長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裏多了一張紙,他把紙傳閱給院子裏的人看。


    大家看完都不約而同對冬兒投去讚賞的目光。


    等著那張紙傳到苗翠翠手中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傻了,那是冬兒京大的錄取通知書。


    鎮長看了周子安一眼,自顧自解釋,“您放心,咱們孫家溝鎮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同事蒙受不白之冤。”


    周子安雖然沒什麽表情起伏,但鎮長就是知道,周子安對他的所作所為很欣賞。


    他心裏暗道:周家的投資,穩了!


    冬兒萬萬沒想到鎮長會這樣幫她,眼神掠過鎮長身邊的男人,眸底動了動。


    “這麽說你和我一樣,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學。”苗翠翠將那張紙用力塞進冬兒懷裏,話音剛落,院子門口公社的人陪著幾個公安走了進來,“哪位是苗華和苗翠翠,請跟我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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