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簡單質樸的衣褲,半點不在意旁人眼光,拿著碳筆和紙,給打鐵鋪的老師傅畫自己要的工具。


    長尺,上頭要有精準的刻度,打成一個裁剪工整的鐵片狀。


    鑷子,要尾部接好,能攻夾起來細微的東西。


    挖勺、長針、調撥棒、一套平鏟、一套刻刀、尺寸不一的老虎鉗、小榔頭……


    她來打鐵鋪時有做好準備,卻沒想到打鐵師傅需要她更細致的提出各種要求,以至於不得不在鋪子裏現場給師傅作畫,講明白每樣東西的大致要求。


    「小姐,每一樣東西做起來都需要打模具。模具打了,除了您也沒人會再來要這樣的東西。價格很高,不值當啊。」打鐵師傅越看越頭疼,「你看刻刀,刀片是精細活,我們鋪子還不一定能做。」


    傅辛夷對他笑了下:「那個磨出一個刀片頭就行了。不重要的地方粗糙點也可以。鑷子這東西,您可以考慮掛出來賣,像繡娘、仵作等等,要是搞點精細活,都可以用這個。」


    打鐵師傅琢磨了一下,勉為其難點頭:「成,我試試。」


    傅辛夷以前隻買點鐵絲,鐵匠鋪還能拿得出。現在買這些工具,要不是有錢,那還真做都做不了。人鐵匠鋪平日活可多,哪能專門來應付傅辛夷這種小訂單的突發奇想呢。


    雙方好不容易談妥,傅辛夷的零花錢幾乎花了個精光。


    有錢采購,無錢迴家。


    她帶著良珠坐上馬車,在車上長歎一口氣:「店還沒開,錢先用完了。」


    良珠在邊上攤著算錢:「小姐,您現在還剩下三兩四文錢。要是吃便宜一些,我們可以吃好久,但要是想吃好一點,一頓都不夠用。買兩斤肉就沒了。」


    傅辛夷靠在馬車車壁上:「哎,別說吃飯了,我就是想要買點好看的花,這點錢都不經花。」


    京城開銷本就大,柴米油鹽都比別處要貴上一些,更別說那點消遣觀賞的東西。


    馬車行駛還算平穩,但好巧不巧輪子嗑到一顆石頭,顛簸了一下。


    傅辛夷被顛得腦袋離開車壁,隨後「乒」一下撞在車壁上。


    聲音響得良珠都呆了:「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傅辛夷摸了摸自己腦袋,輕微按壓了一下,後知後覺迴著良珠:「不太疼哎。」


    良珠忙將傅辛夷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我的小姐呀,您可別心不在焉了。萬一前頭碰上別人家的馬車,我們還要急停……」


    傅辛夷手還按在腦袋上:「我沒有心不在焉啊。」


    她話是如此講,但剛撞了那麽一下,實在是沒什麽說服力。


    外頭馬夫也慌亂詢問:「小姐沒事吧?」


    傅辛夷安撫外頭的馬夫:「沒事,迴府就行。」


    「咦,是傅小姐麽?」外麵清爽的問聲傳來,是傅辛夷並不熟悉的聲音。


    她掀開簾子疑惑看向外頭,看到了一個在品鑒會上見到的公子哥。這位似乎當時並沒有說什麽,位置倒是坐在前排。當時似乎就坐在盧公子附近。


    這公子哥笑嘻嘻招唿:「我是謝寧。傅小姐一起用飯麽?我和朋友就在附近酒樓約了。桂小姐最近都沒什麽消息,傅小姐要不要將桂小姐一並叫出來?我幫她一起罵罵那姓盧的。」


    京城裏大戶人家的子女,確實多認識。國子監剛放假,謝寧和詹達交好,這兩天自然知道了詹家的事情。他不喜歡盧家,桂曉曉也不喜歡盧家。敵人的敵人就是友人。他覺得自己和桂小姐一定能說得來。


    可傅辛夷微愣。桂曉曉不是去蒙古了麽?他們都還不知道?


    她稍作遲疑,還是婉拒:「我要迴家了。」


    謝寧有點惋惜:「真要迴家啊?我娘說你大年初一出了一次風頭,她可喜歡你那畫。但她和傅家又不熟,性子慢熱,迴家悔了好幾天。我還想幫她問你訂個什麽畫呢。」


    傅辛夷想到自己三兩多的貧窮金庫,頓時變了口風:「既然謝公子那麽熱情邀約,那我豈好意思再拒絕。但桂小姐這兩天和我也沒聯係……」


    謝寧撓了撓臉:「那就下迴再叫她。」


    傅辛夷點頭:「貴婦人想要什麽樣的畫?」


    謝寧笑開:「吃飯的時候再說吧!來,馬夫,勞煩給我讓個位置。我坐旁邊給指路。」


    馬夫應聲:「好嘞。」


    京城裏到處都是人,馬車行進不快。


    謝寧一邊指路,一邊很高興:「我出來都沒馬車,還好正遇上了傅小姐。」


    傅辛夷在馬車內打趣:「謝公子是想要蹭個車,這才攔下我一起用飯麽?」


    謝寧在外頭語氣顯得怪不好意思,神情是半點沒不好意思:「哎,不要說出來啊。」


    傅辛夷失笑,敢情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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