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凜成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寧夏直言不諱:“我說你都發臭啦,該洗澡了。”


    傅凜成皺眉:“胡說。”


    寧夏當然是胡說,臭不至於,但好幾天沒洗澡是真。


    “現在天氣開始熱了,你前幾天沒出門,也沒運動,不洗澡還能理解,可你今天出過門,做康複訓練時累出了一身汗,要是還不洗澡,就說不過去了。”


    傅凜成知道自己要洗澡,但他懶得動。


    “知道了,等一下就去洗。”


    “等一下是什麽時候?”


    “我剛吃完飯,你讓我歇一歇。”


    “我怕你歇著歇著,又不想洗了。”


    傅凜成:“……”


    他現在這情況,穿個衣服都費勁,洗澡隻會更加麻煩。


    所以他才抗拒洗。


    “就現在洗。”寧夏二話不說把櫃子裏的睡衣拿出來,“走,我推你過去。”


    生怕他反悔似的,寧夏把睡衣扔他懷裏,推著他飛一樣跑去浴室。


    傅凜成:“……”


    進了浴室後,兩人犯了難。


    這澡怎麽洗?


    他現在是坐輪椅的狀態,肯定不能站著洗澡,但坐著洗澡的工具卻沒有。


    殘疾人果然幹什麽都不方便。


    傅凜成情緒又有點煩躁了,“洗不洗都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出門,搞那麽幹淨幹什麽……”


    寧夏:“不行,一定要洗,再不洗你真有味了。”


    “又不睡一張床,有味也不會熏著你。”


    “那也要洗,今天說什麽都要洗。”


    寧夏絞盡腦汁的想著辦法,“要不你坐馬桶上洗?”


    傅凜成嫌棄:“太埋汰了,你別惡心我。”


    死潔癖。


    寧夏白了他一眼,“你等等。”


    她去客廳,把吃飯用的兩個圓凳拿進來。


    “坐這上麵洗,沒問題了吧。”


    傅凜成這才勉強點頭同意。


    寧夏把椅子靠牆放著,這樣傅凜成坐在上麵,後背有個依靠才不會摔跤。


    然後把另外一張小圓凳放邊上,沐浴露和洗發水放在圓凳上,他隨手就能拿到。


    浴室空間不夠大,他單獨不太好從輪椅轉移到凳子上。


    寧夏說:“你先把衣服脫了,我扶到你凳子上坐好,別拒絕啊,這裏空間不夠,你一個人弄不好會摔跤的。”


    要傅凜成當著她的麵脫光衣服,他做不到。


    他說:“你先扶我到圓凳上坐好。”


    寧夏過去扶他。


    傅凜成一手架著她的肩膀,一手撐著牆壁站起來,再轉移到圓凳上坐下。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那你怎麽脫衣服?這圓凳太小了,沒有輪椅坐著方便,我怕你脫褲子的時候失去平衡。”


    “慢慢來應該沒問題。”


    寧夏真是服了他,明明是她搭把手就能解決的事,他為了麵子,為了自尊,非要自個受罪。


    “那好吧,要是不行,你叫我哈。”


    “睡衣和幹毛巾我放在塑料袋裏,這樣才不會打濕。”


    “毛巾有兩條,藍色和灰色,藍色你擦上半身,灰色擦下半身,別搞混了。”


    “輪椅還是要放在你手邊,這樣你洗完了也方便坐上去,為了防止坐墊被打濕,我用塑料袋遮蓋一下。”


    她一邊交代,一邊把塑料袋係好。


    怕把幹衣服打濕,塑料袋她特意用了兩層。


    然後在把輪椅的坐墊用塑料袋蓋住。


    傅凜成默默看著她做這一切。


    所有他能想到,他想不到的,她都會幫他弄好。


    她真的很有耐心,沒有一點不耐煩。


    如果兩個人互換,傅凜成自認為做不到像她這樣。


    她做這一切毫無怨言,是打從心底裏在幫他,傅凜成想不出來她為什麽要對他這樣好。


    他以前對她並不好。


    他值得她這樣做嗎?


    “行了,你洗吧,我在外麵等你,有需要就叫我。”


    寧夏出去了。


    這是傅凜成出事後第一次自主洗澡,在醫院時,請的是男護工,會簡單幫他擦身體。


    他費了點功夫才脫光衣服,第一次單獨有這樣私密的空間,旁邊一個人也沒有,他可以盡情觀察廢掉的雙腿。


    雖然康複訓練一直在做,但好像沒什麽效果。


    肌肉好像也有些萎縮了。


    如果一直好不了,肌肉還會繼續萎縮下去,一兩年就會變的又細又軟,像兩條筷子。


    他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想要讓雙腿動一下,哪怕隻是一下,腳趾頭輕輕的動一下也可以。


    但不行。


    他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


    這兩條腿不疼不癢,毫無知覺。


    **


    寧夏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等著傅凜成洗澡。


    以為傅凜成會因為不方便而叫她進去,但一直到水聲響起,他都沒有叫她。


    寧夏放了些心,看看時間還早,用手機給小方發消息,【小方,你睡了嗎,有些事我想請教你。】


    【說出來可能有點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一下,你平時是怎麽梳洗的,我在網上查了一下,說殘障人士用的浴室要改造,但是我沒有找到有用的圖片,你有沒有什麽經驗可以分享給我。】


    小方很快迴了消息,【當然可以,寧姐你等著,我給你拍幾張照片,除了洗澡的地方,馬桶和梳洗台那裏都要改造,你看一下,根據你家的情況來改就行了。】


    寧夏趕緊道謝,仔細研究起了小方發過來的相片,看了之後才知道需要改造的地方有不少。


    她把相片存起來,想著明天就得去買工具,找水電工來進行改造。


    這樣以後傅凜成梳洗時,就會方便許多,情緒也不會被打擊到。


    等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傅凜成才洗完澡。


    洗完澡的男人總算有了個人樣,頭發也洗過了,看起來清清爽爽。


    隻不過他的胳膊髒那裏,卻破了皮,還在流血。


    寧夏驚了:“怎麽迴事?”


    傅凜成看了一眼:“不小心弄破的,沒事。”


    “你說清楚呀,到底是怎麽個不小心法。”


    傅凜成本來不想說,但寧夏看起來一副快要急死表情。


    “洗澡的時候身體稍微傾斜了一點,重心有點不穩,我用手撐了一下牆壁,胳膊肘不小心蹭破了。”


    寧夏聽得心驚肉跳:“我的媽,還好沒摔倒,你怎麽不叫我?”


    “叫你幹嘛,又沒摔倒。”


    而且那個時候他光著身體,怎麽可能叫她進去。


    “你過來,我給你弄一下傷口。”


    寧夏把昨天買的碘伏和創口貼找出來。


    他還真是個烏鴉嘴,這些藥真的給他自己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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