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在外麵等了將近三十分鍾,浴室的門才總算打開。


    看到全須全尾出來的傅凜成,她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掉馬桶裏了。”


    傅凜成什麽話也沒有說,自己推著輪椅迴臥室。


    寧夏眨了眨眼,怎麽垂頭喪氣的?


    她跟著去臥室,本來想幫他上床,但他沒有開口求助,貿然上去怕他又生氣,隻能在後麵扶著輪椅。


    傅凜成沉默著,一點點挪動身體,迴到床上。


    他躺下後說:“麻煩幫我把窗簾拉上,我想睡一覺,謝謝。”


    寧夏感覺到了他身上蔓延出來的頹廢之氣。


    她“哦”了一聲,走過去把窗戶關上,“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飯,弄好了叫你。”


    傅凜成沒有理她。


    寧夏轉身出去。


    走到門口時,傅凜成平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你朋友說的對,我同意。”


    他現在是個殘廢,她要離婚很正常,他不會拖著她不放。


    所以他同意離婚。


    寧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什麽朋友說得對?他又同意什麽?


    本來想問清楚,但看他一副不想交流的樣子,她隻能把心裏的好奇先壓下去。


    鍋碗瓢盆還散落在地上,寧夏走過去把東西拿進廚房,又開始進行大掃除。


    廚房是真髒啊,看不見的角落裏到處都是油汙。


    忙了一下午,才收拾幹淨。


    做好的飯菜端到客廳,寧夏去叫傅凜成起來吃飯。


    臥室裏靜悄悄的,他閉著眼睛,看起來是睡著了,表情放鬆,唿吸均勻。


    寧夏彎下腰,拍著他的肩膀,輕聲叫他的名字:“傅凜成,醒醒。”


    傅凜成突然握住她的手,呢喃了一句:“江瑤……”


    寧夏:“(`皿′)”


    我操!


    寧夏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大叫:“傅凜成,起來吃飯!”


    被吵醒的傅凜成一臉懵。


    寧夏站在他麵前,雙手叉腰,正怒氣衝衝瞪著他。


    傅凜成皺了皺眉:“你幹什麽?”


    寧夏火道:“我幹什麽?是你在幹什麽!”


    拉著她的手,叫小三的名字,他可真行啊。


    做夢都是江瑤,這是有多愛啊。


    “我什麽也沒幹,”做了一些糟糕夢境的傅凜成此時心情並不好,“是你莫名奇妙的在發瘋。要是沒事,請你出去。”


    被當成江瑤的寧夏心情更加不好,“這房子是我看的,是我租的,是我收拾的,我憑什麽出去!還有,你現在吃我的,住我的,就要聽我的話,被我管!”


    傅凜成冷笑,“聽你的話?被你管?你怎麽不去養條狗?”


    啊啊啊啊啊啊。


    該死的臭男人。


    寧夏真想把他打包扔出去。


    “行吧,不想被我管,那你就自生自滅吧,晚飯我已經做好了,有種別吃。”


    撂下這句狠話,寧夏就出去了。


    她就不信他不餓。


    一天沒吃東西了,滴水未進,他能扛到什麽時候?


    餓得受不了了,還不會是會乖乖起來吃她做的飯。


    寧夏坐在客廳裏,大快朵頤。


    邊吃邊說:“哇,這肉好香。”


    “青菜真嫩。”


    “辣椒好開胃,太好吃了。”


    她表演了半天,臥室那邊沒半點動靜。


    寧夏哼了聲,飯後洗了碗,拖了地。


    晚上七點,傅凜成沒出來。


    晚上九點,傅凜成還是沒出來。


    晚上十一點……


    寧夏熬不住了,把飯菜留在桌子,睡覺去了。


    第二天,寧夏打著哈欠出來一看,桌上的剩菜剩飯,紋絲未動。


    不是,他晚上沒有起來偷吃啊?


    這麽倔的大強種真是生平罕見。


    寧夏不信邪,直接跑去隔壁房間,把睡著的男人叫醒:“你到底想幹啥?不吃不喝,你在修仙嗎?”


    傅凜成這幾天噩夢纏身,沒怎麽合過眼,今天快天亮時,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才剛睡著,又突然被叫醒。


    他表情有幾分茫然,眼神沒了咄咄逼人的尖銳,反而柔和又脆弱。


    寧夏被他這副模樣擊中,忍不住放低了音量:“那啥,我就是想問問你,要吃早餐嗎?我去買。”


    傅凜成迴過神來,眉頭立刻皺起,又恢複成那個欠揍的模樣。


    他什麽話也沒有說,指指房門,示意她出去。


    “……”寧夏服了,“你不餓嗎?”


    傅凜成閉上眼睛。


    寧夏歎了口氣:“手機在你枕頭旁邊,充滿了電,想上廁所就給我打電話。”


    怕傅凜成中途找她,買菜的時候寧夏都是把手機掛在脖子上的。


    但直到迴家,手機沒有響一下。


    寧夏把香噴噴的早餐端到臥室裏,傅凜成還保持著她出去前的睡姿。


    寧夏說:“我特意給你買的早餐,起來吃一點吧。”


    傅凜成別過臉,這是個拒絕和她交流的態度。


    寧夏:“好好好,我給你道歉好吧,昨天不應該兇你,你吃點東西吧。”


    “你別不吭聲啊,這樣不說話不吃飯的樣子真的很嚇人,你要是還生氣,你罵我一頓吧。”


    或許是她的道歉起了作用,傅凜成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說:“阮寧夏,你別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什麽叫別管你,什麽叫讓你自生自滅,不就是說了你兩句麽,你怎麽氣性這麽大啊!”


    寧夏苦口婆心的勸他,“這世上癱瘓的人很多,還有天生就殘疾的,別人也沒有像你要死要活,你振作一點好不好!”


    傅凜成冷笑,“走不了路,站不起來,出不了門,下床都困難,甚至睡覺還要墊那該死尿墊的人不是你,你有什麽資格讓我振作?”


    寧夏愣住,“可是,可是你至少還活著呀。”


    “這樣活著的意義在哪裏?”傅凜成反問她,“像個廢物,垃圾一樣活著的意義是什麽?你告訴我。”


    寧夏說不出話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他這樣的想法很不對勁。


    他的情緒太極端了。


    “我隻想一個待著,別再吵我了。”


    寧夏端著早餐,精神恍惚出去了。


    她在客廳裏一個人吃完了早餐。


    什麽叫活著沒有任何意義?


    活著,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寧夏很心驚他會產生“活著沒有意義”的想法,怕他做出什麽偏激的事。


    很快這種擔憂變成了現實。


    傅凜成開始絕食。


    一口水不喝,一口飯不吃,也不下床,就那樣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像個屍體。


    寧夏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她勸過,罵過,著急過,但沒用。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寧夏拿出手機在網上搜索【人不吃不喝能活幾天】。


    結果顯示是7-3天。


    每個人體質不一樣,存活的時間也不一樣。


    傅凜成沒癱瘓前,是一個健壯的男人,應該能活7天吧。


    可他現在癱瘓了,住院期間就瘦了不少,現在絕食最多也就能扛個三四天?


    這個想法嚇得寧夏第二天直奔醫院,掛了曾經給傅凜成看病的醫生的號。


    醫生聽到她把傅凜成的情況說完後,歎了口氣:“你丈夫在住院期間就表現的比較頹喪,我還以為出院後有家人的陪伴,他心態會扭轉一些,沒想到他的心理狀況越來越嚴重了。”


    “是啊,他脾氣比以前更大,也更敏感了,上個廁所都能emo半天。”


    寧夏愁的掉頭發,“他兩三天沒吃沒喝了,每天像行屍走肉一樣躺著,也不和我交流,完全沒有了求生的本能,再這麽下去我就要成寡婦了。”


    “醫生,你救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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