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謝寧這紈絝性子,他家裏頭根本沒指望明年春闈能考出多少花來。成親就好了,有了家室,省得整日在外浪蕩。熬過幾次春闈,以監生從政實習期滿一年,他便也能做官。


    而封淩最小,隻十八,今後前途不可限量。


    詹達連喝三杯,看似是找了這麽個借口,實際上像在借酒澆愁。


    謝寧見詹達想要倒第四杯了,忙給詹達夾菜:「吃兩口墊墊,不然迴頭吐起來吐不出。」


    詹達本來氣悶,被損友這麽勸吃東西,不由笑起來:「你這人說話怎麽還這麽不著調?有你這麽勸的麽?」別人勸酒是勸少喝點,吃兩口不容易醉,到謝寧這邊幹脆成吃多了吐起來吐得出。


    封淩跟著笑起來。


    謝寧說話確實好玩,一拍桌子:「怎麽了?我說得可是我多年喝酒得出的真理。我給你講,我在國子監還學了新招。如何藏酒喝酒不被發現!」


    封淩沒在國子監念過書,略好奇想聽。


    謝寧說著自得晃起了腦袋,一張俊臉被他的表情糟蹋了大半:「與先生鬥,其樂無窮!」


    詹達樂嗬。


    喝酒吃飯,聊天說地,總是會扯起諸多私事。謝寧不停說著國子監好笑的事,而詹達則是偶爾插一句,說點關於翰林院的趣事。唯有封淩,他坦誠表示:「平日多在念書,沒什麽娛樂,家裏貧寒,交友也少。」


    一話說出來,搞得謝寧和詹達多有同情。


    封淩一路考上來,成績優異,家裏可以拿到官家發的米。這點米吃是夠的,用於換其他生活用品也足夠,但要是算上筆墨書籍開支等等,那就局促了點。這樣的生活想要喝酒作樂,很難,想要交友,更難。


    對於學子而言,書籍紙筆永遠是大開銷。


    謝寧臉上微醺,大咧咧包攬:「封淩,封解元。今後在這個京城裏,你就跟著我謝寧混。有我一口酒,那就有你一口酒!」


    詹達矜持對著封淩點頭:「今後有事,你也可以找我。雖然我在翰林說不上多少話,但在外還是有點臉麵。」


    封淩拿起酒杯敬酒:「提早謝過兩位。」


    他一飲而盡。


    謝寧愛喝酒,也愛玩鬧。他喝多了就愛嘻嘻哈哈,一手一根筷子敲擊起了碗:「啷個哩個啷,今個兒又多了一個呀,新朋友——」


    詹達喝了不少酒,酒有點上頭,但還記得替謝寧說話,朝封淩解釋:「你別看謝寧愛玩,其實他很懂分寸。去喝花酒隻聽曲,連個姑娘都不敢碰。」


    謝寧筷子一頓,整張臉都皺起來:「什麽和什麽,瞎說什麽?我謝公子出門,怎麽可能不點個姑娘?我一點點三個!」


    詹達笑開:「然後一個負責端菜,一個負責彈曲,一個負責跳舞。連酒都要自己倒。同樣玩鬧逛青樓,他比盧家公子可本分多了。」


    謝寧依舊皺著臉,好好的臉皺成一隻橘子:「瞎說啥,我那叫體貼。盧公子那人根本不是個玩意。」


    封淩聽著盧公子的消息,問了一聲:「他怎麽不是個玩意了?」


    謝寧嗤笑一聲:「要不是他父親,你看品鑒會能有幾個搭理他?女子那兒消息知道的少,咱們這些常玩的,哪個不知道他最喜歡上花樓找姑娘。玩的花樣多了去,三年前鬧得一個花樓姑娘差點沒了命。」


    封淩對這個事並不清楚:「他父親不管?」


    詹達把玩了一下酒杯:「這差點沒命和真沒命還是有差的,更別提區區一個花樓姑娘。年輕人的事少有傳到長輩耳中,他父親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盧大人在翰林院待了很久,幾乎快一手遮天,也能處理個幹淨。」


    謝寧敲了敲碗:「可憐那桂三小姐,被那蒙了眼的長輩輕易哄騙。我看哦,這婚事成不了。盧旺申這人心眼很小,肯定會報複迴來,一來二去婚事注定鬧掰。」


    封淩當初對京城裏這段事知道的不多,一直以為桂三小姐是因為不想嫁不喜歡的人從而逃婚,最終導致了這場婚事告吹。沒想到盧旺申還有那麽點過往。


    他垂下眼,想著這人在品鑒會上威脅了桂小姐,也威脅了傅辛夷。


    謝寧哼唱起來:「當而哩個當,最終那狠心涼薄人啊,虧了天,欠了地,隻能去地府閻王麵前贖罪!」


    詹達聽謝寧借曲咒罵,當即笑得暢快,又喝了一杯酒。他年紀有二十五,卻是看不太出來。桃花眼本就微潤,酒一喝多,那張臉上仿佛抹了胭脂,好看得有些惑人。


    封淩酒意上臉,一樣從臉龐粉嫩到了耳朵,再抬起眼,黑色的眸,眉心的紅點綴著,美得驚心動魄。


    謝寧看看詹達,再看看封淩,恍然意識到:「哦,我知道我憑什麽交友的了。」


    麵前兩人同時看向他。


    謝寧自得扭了扭身子,筷子翻飛:「憑你們美若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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