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角落能看到不遠處站崗的守衛。這些守衛身上穿著鐵甲,臉大多隱沒在頭盔中,是被派來保護十五公主安全的。傅辛夷掃了眼那些侍衛,視線又落到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棵樹下。


    樹下有幾株野草。秋日沒能讓它發黃枯萎,反倒是讓其腦袋上開出了兩朵白色小花。兩朵小白野花沒什麽觀賞性,實在質樸,讓傅辛夷腦中一時間對不上號。


    桂曉曉舒展了一下自己胳膊,鬆了鬆身子:「你不是對花草很熟悉麽?怎麽今天一句都不說?」


    傅辛夷蹲到樹下,手指碰觸了一下野花:「我不會作詩。」


    桂曉曉笑了笑:「你以為那些人都會作詩?一個兩個多是化用以前那些文人墨客的詩句,能編出一首純粹自己想的,罕見。」


    傅辛夷對這方麵不了解,背詩隻背過課本上那些,好奇轉向桂曉曉,仰頭問她:「真的啊?」


    桂曉曉居高臨下,相當肯定:「當然。我裝模作樣辦過那麽多詩會,哪裏會看不出。還經常碰見化用同一首的,一句詩總共沒幾個字,撞了一半。」


    傅辛夷綻開笑臉:「那你更厲害。」


    桂曉曉微抬下巴,小小得意:「那是。」


    「啊,失禮。」如叮咚泉水的嗓音傳來,裏麵還隱隱喊著笑意,「沒想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也能撞見人。」


    蹲著的傅辛夷僵住。


    是封淩。


    她沒敢轉身,給桂曉曉用力擠眼睛。


    桂曉曉本來舒展姿勢相當誇張,見著人忙收斂起自己的動作。她看向地麵上蹲著的傅辛夷,直對上傅辛夷的擠眉弄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眼神詢問:什麽意思啊你?


    傅辛夷給桂曉曉做口型:讓他離開。


    桂曉曉:「……」


    桂曉曉根本看不懂唇語,完全沒明白傅辛夷的意思,腦袋裏困惑更多,看看傅辛夷又看看封淩,最後隻能對著封淩訕笑:「那個,傅小姐腳麻,腳麻。」


    傅辛夷要昏厥過去了。她是想讓桂曉曉將人趕走!


    封淩含笑迴話:「傅小姐身體不適,可要迴去坐著?」


    桂曉曉給傅辛夷使眼色——再不起來,失禮的就是傅辛夷了。


    傅辛夷見桂曉曉是真的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慢吞吞起身。她正要轉身邁步對上封淩,誰想腳才踏出一小步,從腳底板傳來的麻意讓她不由自主停住。


    傅辛夷:「……」


    很好,她這迴腳是真的麻掉了。


    桂曉曉臉上笑容更加尷尬,湊近傅辛夷:「怎麽了?」


    傅辛夷感受著雙腳蔓延到腿部的麻意,艱難憋出一句:「腳,麻,了……」


    桂曉曉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忙上前來服傅辛夷。


    傅辛夷慢吞吞轉過身,頭皮都發麻著。她對著封淩慢慢行禮:「失禮,讓公子見笑。」


    等傅辛夷抬頭對上封淩的臉,她發現封淩正含笑迴禮。未來的丞相大人此刻年輕貌美,姿態風流,說話帶著打趣的意味:「傅小姐,能坐著就別蹲著了。」


    傅辛夷平日裏蹲著刨土挖坑都非常利落,誰想到今天看個野草還能腿麻。該是在品鑒會上坐久了。她朝著封淩露出一個短暫又客套的笑,然後拽著桂曉曉走:「我們不打擾封解元賞風景。」


    腳麻沒完全恢複,傅辛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木得像個假人。


    裙子先前拖曳在地上,邊沿處已被泥土弄髒。


    封淩在後頭隔著一段距離跟著走,倒像是極有分寸的結伴同行:「我隨便走走,這會兒和你們一起迴去罷。」


    傅辛夷聽著耳邊極輕的規律腳步聲,哀怨想著:難怪剛才自己沒注意,這人的腳步聲比常人都輕,稍有點響動就能蓋過去。


    一行三人慢吞吞往迴走,路上碰到少年少女,多是朝他們友善行禮。這頭三個齊齊迴禮,整得像熟識一般。桂曉曉往迴看了眼封淩,發現封淩的視線完全落在傅辛夷身上。


    桂曉曉很快收迴視線:算了,她自個的事情還管不好呢。


    「哎,桂三小姐。」耳熟且讓人厭煩的聲音傳來,桂曉曉沒轉身就知道從右側走過來的正是自己未婚夫盧公子。


    她語氣頗有不耐:「盧公子,盧大少爺,您有什麽事情?」


    盧公子伸手一攔,整個身子擋住了這三人的去路:「桂三小姐對我有什麽不滿,直說就是。沒必要對我全然沒好臉,還總冷嘲熱諷的。」


    桂曉曉之前在公主麵前給盧公子留了芝麻點麵子。現下周邊人不多,她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盧公子:「盧旺申,你自個去京城花樓裏問問,你一個月開銷幾個錢?」


    盧公子拱手:「隻是喝酒。這哪家公子哥不會去喝兩杯?」


    桂曉曉嗬笑:「沒事,改天我也去喝兩杯。找兩個小倌陪同著,聽個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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