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淩原本略有些愉悅的心情頓時消散,將茶杯放下,又變成了剛才那封解元該有的樣子——坦誠且友善,本質卻圓滑到虛偽至極。


    盧公子被打了臉,恬不知恥笑著繼續問:「傅小姐哪裏的話。您這可第一迴 出門與同齡人聚一聚,又是桂小姐的友人。怎麽會不關我的事?」


    眾人:「……」


    桂曉曉氣笑了。她友人關盧公子什麽事情?這姓盧的分明是和自己定了婚約,可現下還看上了傅辛夷,趁著這點關係搭話呢。荒唐!臭不要臉!


    「不關公子的事。」桂曉曉學著傅辛夷的話,一字不改,滿臉嘲諷。


    盧公子被桂曉曉的表情氣到,臉色尷尬正要發火,就聽見上方十五公主噗嗤笑了出來。


    眾人聽到這個笑聲,齊刷刷拱手:「失禮了。」


    十五公主叩了叩桌子,略帶稚嫩的嗓音再度開口:「行了,讓人將我最近養的那些花草送上來,大家隨意評點兩句,詩詞歌賦,什麽都行。有自己帶來花草的,也讓人送到前頭來,等下我們選個頭名。」


    她略思考了一下:「彩頭,就送一盆我近日最喜的花。」


    眾人再度拱手:「謝過殿下。」


    傅辛夷不知道十五公主最喜歡的花是什麽,本來對拿一盆新盆栽還有點想法,現在就剩下一個念頭:低調,絕對不能和封淩看對眼。不成親,小命能苟一苟。成了親,小命基本完蛋。


    一代丞相的覆滅,那絕對不是單純封淩可以解決的問題。其中必然涉及到了君臣對於權力的爭奪,以及背後更深層次的諸多原因。那些不是一個人可以解決的。


    她隻想種種花草,普普通通活著而已。


    侍女在那兒吩咐:「上花。」


    門口整齊進來兩列侍女,每兩位抬著一個木桌子,桌上擺放著一個陶瓷花盆,花盆中種著東西。有的開了花,嬌豔欲滴,有的沒開花,純粹是一片綠色。


    傅辛夷將這些花草一一和自己記憶中學過和摸過的花草對應起來。


    「哦,對。先認花。」十五公主開始出題,「你們認出了才能點評。」


    第一盆上來。


    蕙。


    這種蕙,又被稱為薰,一根莖葉好幾朵花,價格不昂貴,長得像蘭花,到後來很多人也稱其為蕙蘭,屬於蘭這個種類。但這會兒分辨時,常隻將一根莖葉一朵花的稱作蘭。花的顏色有很多種,不過多不在這個季節開放。而蕙草這東西,有的人會喜歡拿去燒了,當香薰用,香味次於蘭。


    不開花的時候尋常人很難看出來,開了花分辨起來方便一點。


    傅辛夷隻一看就知道,十五公主這第一盆花就是朝著不懂行的人下手。誰要是誇成蘭,要麽是不懂行,要麽是根本沒上心。


    女眷這邊都比較溫婉,沒急著開口。


    對麵的公子哥裏盧公子已經先行拱手,站起身來,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那就容我先來點評兩句。此為蘭花。秋風催蘭吹亭苑,輕撫麵,銜來香一片……」


    傅辛夷拿起桌上的蜜餞也開始吃。


    這人開場就錯了,十五公主沒打斷他,說明這公主要麽很聰明,要麽有點小小的頑劣。左右不關她的事情。


    旁邊桂曉曉低聲和傅辛夷說了一句:「你別吃多,等下口渴。」


    口渴了就要喝茶,茶喝多了就又要去如廁。


    傅辛夷:「……」


    這話說晚了。怎麽這蜜餞能甜到齁?是放了多少的糖?


    傅辛夷拿起杯子喝水,輕哼了一聲:「下迴早點說。」


    桂曉曉其實今天心情一直不算好,結果現在看著傅辛夷這樣,沒憋住,直接笑出了聲。


    那頭剛念完點評的盧公子喜笑顏開,朝著桂曉曉拱手:「看來桂小姐很喜歡我這首……」


    桂曉曉笑聲直接言語話:「嗬嗬。」


    盧公子剛出好風頭,沒管桂曉曉的嘲諷,紅光滿麵誌得意滿朝著十五公主拱手,往迴坐下去了。


    十五公主叩叩桌子,懶散開口:「下一位。」


    封淩將一張紙條塞到了隔壁桌,胳膊肘撞了一下。


    那兄台和封淩認識,這迴科舉在榜上,不過名次不高,算僥幸考上。他收到紙條掃了一眼,發現紙上隻寫了一個「蕙」字,意識到那位盧公子是答錯了的。


    起來答吧,打盧公子的臉。


    不起來答吧,心裏癢癢。


    他轉頭看向封淩。


    封淩含笑朝他舉杯示意:「看來兄台有想法了?」


    這位兄台感受到了周邊齊刷刷轉過來的視線:「……」你這是要我好看!


    箭在弦上,又有家裏「多結識達官貴人子弟」要求在身,這位兄台隻能起身拱手,一臉慚愧:「家中母親特喜蘭花,我便來隨性說兩句。蘭蕙緣清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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