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虛影的鳴叫在溶洞中激蕩出層層波紋,彭羽頸間圖騰灼得鎖骨發紅。


    顧瑤指尖的星輝鎖鏈突然繃直,青銅鈴鐺發出的嗡鳴竟壓過了暗河咆哮。


    \"三十步。\"彭羽將銀針夾在指縫,藥粉熒光映出他額角冷汗,\"每塊地磚都刻著厭勝紋,左三右七。\"


    顧瑤突然扯住他後襟。


    潮濕的石壁上,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鍾乳石裂縫,在熒光中顯露出密密麻麻的朱砂符咒。


    最深處傳來鐵鏈拖曳聲,孩童嬉笑裏混著指甲刮擦青銅的刺耳聲響。


    藥香凝成的熒光小徑突然扭曲,彭羽反手甩出三枚銀針。


    針尖刺入石縫的刹那,青金火花迸濺,露出後方被青銅汁液封死的甬道——牆上青鸞銜藥圖的血液正順著羽毛紋路倒流。


    \"九宮飛星,坎位生門。\"彭羽咬破指尖在殘頁上疾書,血珠竟懸空補全了殘缺的\"鬼\"字部首,\"顧小姐,借你一縷發絲。\"


    顧瑤還未應答,發梢已被銀針削斷。


    青絲落入血符的瞬間,整麵石壁突然如蠟油般融化,露出後方七丈高的青銅巨門。


    門上饕餮紋的銅釘正在瘋狂震顫,每顆釘帽都刻著彭氏醫館的雲紋標記。


    暗河水突然倒卷,裹著青銅碎片在門前聚成漩渦。


    彭羽將顧瑤推到生門方位,自己卻被浪頭拍在門上。


    後背撞響銅釘的刹那,殘頁上的青鸞突然振翅,他頸間圖騰竟滲出淡金血液。


    \"彭公子!\"顧瑤的驚唿被轟鳴吞沒。


    星輝鎖鏈纏住彭羽腰際時,青銅門縫裏突然伸出無數藤蔓——每根藤條都長著人手指節,掌心睜開的血瞳正滴溜溜轉動。


    彭羽並指如刀劃開掌心,血霧在空中凝成神農嚐百草圖。


    當某株藥草根須碰到血瞳的瞬間,整扇青銅門轟然洞開。


    濃稠的黑霧撲麵而來,帶著腐爛的藥材氣味。


    熒光藥粉在霧中炸開萬千光點,照出穹頂垂落的青銅鎖鏈。


    每條鎖鏈都捆著具白玉骷髏,天靈蓋插著金針的骷髏正在用指骨敲擊《黃帝內經》竹簡,方才的孩童嬉笑原是骨片碰撞的脆響。


    顧瑤突然悶哼一聲,星輝鎖鏈纏著的青銅鈴鐺裂開細紋。


    彭羽翻掌按住她命門穴,卻摸到皮下有東西在遊走:\"別動!


    你三焦經裏鑽進了傀儡蟲。\"


    銀針穿透風府穴時,顧瑤後頸爆出團黑血。


    血泊中竟有半截青銅齒輪在轉動,齒痕與彭家祖傳的醫箱暗鎖完全契合。


    穹頂骷髏突然齊聲尖嘯,竹簡上浮現出血字——\"彭氏逆脈,當誅\"。


    殘頁自動翻到\"祝由科\"篇章,青鸞虛影撲進彭羽瞳孔。


    當他再睜眼時,視野中所有物體都分解成經絡與穴位,就連飛舞的塵埃都顯出脈象。


    \"原來如此。\"彭羽突然冷笑,銀針紮向自己睛明穴。


    血淚湧出的刹那,整座洞窟的真實樣貌顯現——哪有什麽骷髏鎖鏈,分明是十八具新鮮屍身掛著藥農裝扮,每人手中都攥著帶血的《神農遺策》殘頁。


    顧瑤突然拽著他撲向東南角。


    星輝鎖鏈絞碎虛空中某道符咒時,地麵裂開丈寬縫隙。


    沸騰的青銅汁液裏,九口藥鼎正在熬煮森白骨殖,鼎身赫然刻著當世三大醫仙世家的徽記。


    彭羽瞳孔收縮。


    鼎中藥液泛著熟悉的金線蓮香氣,正是他昨夜為救顧瑤耗去的救命靈藥。


    當最後一片殘頁投入鼎中,沸騰的液體突然凝成麵水鏡,映出二十年前暴雨夜——三百黑衣死士手持醫家金針,將繈褓嬰兒按進藥碾的畫麵。


    \"彭氏九轉還魂術...\"顧瑤聲音發顫,看著鏡中那些蒙麵人用金針抽取嬰兒骨髓,\"原來當年五大醫派圍剿彭氏,是為了這個?\"


    殘頁劇烈震顫起來,青鸞虛影突然撲進水鏡。


    當鏡麵炸裂時,某塊碎片劃過彭羽臉頰,鮮血滴在鼎沿的瞬間,整座洞窟的地麵開始浮現經絡狀的金線。


    \"快走!\"彭羽攬住顧瑤腰肢暴退,原先站立處的地磚轟然塌陷。


    深淵中升起青銅巨樹,每片葉子都是轉動的藥碾,樹根纏著具三頭六臂的玉雕——那麵容分明是年輕時的彭家老太爺。


    巨樹枝椏間垂下無數銀絲,每根絲線都穿著具巴掌大的青銅棺。


    顧瑤揮劍斬斷襲來的銀絲,斷口處噴出的卻是彭羽的鮮血。


    殘頁突然燃燒起來,火光中顯現出古老藥方:以仇人之骨為引,至親之血為媒。


    彭羽突然扯開衣襟,青鸞圖騰已蔓延到心口。


    當他將燃燒的殘頁按在胸膛時,整棵青銅樹突然開出猩紅的花苞。


    某個花苞炸開的瞬間,顧瑤看見裏麵蜷縮著嬰兒骸骨,天靈蓋插著帶族徽的金針。


    當最後一片殘頁灰燼飄落時,深淵中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


    那些青銅棺突然齊齊打開,棺中飛出的卻不是屍體,而是三百枚刻著當世名醫印鑒的金針,在虛空組成新的青鸞銜藥圖——隻是這次神鳥眼中滴落的,是漆黑如墨的毒血。


    青銅棺中飛出的金針在穹頂匯聚成毒血青鸞,尖銳的啼鳴震得石壁簌簌落灰。


    彭羽突然扯下頸間染血的繃帶,青鸞圖騰脫離皮膚的刹那竟化作實體,與毒鸞在空中撕咬成一團。


    \"退到兌位!\"顧瑤的星輝鎖鏈絞住三枚射向彭羽後心的青銅釘,劍鋒擦過鼎沿濺起的藥液在空中凝成卦象。


    地麵經絡狀的金線突然暴起,數十名蒙麵人從金線交匯處破土而出——他們手持的藥杵頂端,赫然鑲嵌著五大醫派長老的本命金針。


    彭羽旋身甩出九根銀針,針尾拖著的藥香在虛空繪出河圖洛書。


    當某位蒙麵人的藥杵擊碎\"天樞\"星位時,整座青銅巨樹突然傾倒,樹根纏著的玉雕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玉中竟藏著淬毒牛毛針。


    \"坎水潤下!\"顧瑤足尖點著翻湧的青銅汁液,星輝鎖鏈纏住彭羽腰身猛地一拽。


    兩人原先站立處被毒針腐蝕出丈許深坑,坑底遊動著經脈狀的猩紅符咒。


    蒙麵人結成的三才陣突然變陣,藥杵敲擊聲與穹頂骷髏的骨片撞擊聲共振。


    彭羽耳垂突然滲血,懷中殘頁自動翻到\"五運六氣\"篇,青鸞虛影從他瞳孔中撲出,銜住三枚本命金針。


    \"寅時三刻,少陽相火。\"彭羽咬破舌尖在掌心畫出祝由符,染血的銀針穿透自己百會穴。


    當蒙麵人再度結陣襲來時,他們腳下的金線突然燃起青火——那些經脈紋路竟是他昨夜為顧瑤疏通經絡時,滴落在石板上的血痕。


    顧瑤的青銅鈴鐺突然炸裂,星輝碎片凝成劍雨。


    某位蒙麵人麵巾被劍氣掀開,露出布滿傀儡蟲的腐爛麵龐。


    彭羽趁機將銀針插入地脈節點,整座洞窟的青銅構件開始嗡鳴,蒙麵人手中的藥杵逐個崩解成銅粉。


    \"不可能!\"為首的蒙麵人嘶吼著扯開衣襟,胸口嵌著的本命金針正在融化,\"這是醫仙盟的...\"


    話未說完,其身軀突然膨脹如球。


    彭羽瞳孔驟縮,攬著顧瑤暴退至生門方位。


    爆炸的血霧中飛出萬千青銅甲蟲,每隻蟲背上都刻著縮小版的彭氏醫館雲紋。


    顧瑤突然悶哼,腕間星輝鎖鏈浮現黑斑。


    彭羽並指劃開她小臂,三隻試圖鑽入血管的甲蟲被銀針釘在石壁。


    殘頁上的青鸞虛影突然撲向蟲群,翎羽掃過之處,青銅甲蟲皆化為藥渣。


    地脈深處傳來齒輪斷裂的巨響,蒙麵人殘軀中爬出的傀儡蟲開始自燃。


    彭羽將最後三枚銀針射向倒懸的青銅巨樹,樹冠垂落的銀絲寸寸崩斷。


    當最後一根銀絲化作青煙時,整座洞窟突然陷入死寂。


    顧瑤劍尖挑開某隻未燃盡的甲蟲,蟲腹內掉出半枚帶血的金針。


    彭羽用染血的繃帶纏住那枚金針,繃帶上的青鸞圖騰突然發出清越鳴叫,針身上的醫仙盟印記竟開始褪色。


    \"看上麵!\"顧瑤突然拽著彭羽後撤。


    穹頂垂落的青銅鎖鏈正以詭異的速度鏽蝕,鎖鏈捆縛的白玉骷髏逐漸顯露出真實樣貌——竟是二十年前失蹤的三大醫仙世家嫡係子弟。


    殘頁無風自動,燃燒的邊角在虛空勾勒出神農嚐草圖。


    當圖案最後一筆完成時,整座洞窟的地麵突然透明如琉璃。


    彭羽看見地脈深處盤踞著巨樹根係,每條根須都連接著當世名醫的丹田。


    \"該結束了。\"彭羽將顧瑤的手按在殘頁之上,兩人鮮血交融的刹那,青鸞虛影暴漲十倍。


    神鳥掠過之處,青銅汁液倒流迴鼎,坍塌的地磚重新拚合,連炸裂的鈴鐺都複原如初。


    當最後一聲鸞鳴消散時,洞窟頂部裂開天光。


    彭羽扶著虛脫的顧瑤踏出廢墟,外界朝陽正好刺破晨霧。


    他們身後,青銅巨樹在陽光下化作青煙,每縷煙霧都凝成半部失傳的醫典。


    \"快看!


    是青鸞銜書!\"遠處傳來修士們的驚唿。


    煙塵中騰起三百道金光,每道光芒都裹著枚帶血的金針射向各大門派方位,天空殘留的雲痕恰似二十年前彭氏滅門夜的暴雨圖。


    顧瑤忽然踉蹌,後頸浮現青黑脈絡。


    彭羽扣住她腕脈,瞳孔猛地收縮——三焦經深處,半枚青銅齒輪正在緩慢轉動,齒痕與醫仙盟主令牌的暗紋完全吻合。


    朝陽突然被陰雲遮蔽,兩人腳下的影子詭異地扭曲成青鸞噬尾的形狀。


    彭羽默默收起那枚染血的金針,遠處山道上,某片沾著露水的紅葉背麵,隱約浮現出與傀儡蟲背上相同的雲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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