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猶嘿嘿一笑,拍了拍腦袋。


    “那當然是選公子。”


    “這不就得了。公子總說,武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殺戮,而是保護。餘深以為然。”


    “你小子,怎麽文縐縐的?知道你成績好,也沒必要這個時候拽文吧?”


    “哪裏有?!”


    “誒,提起這個,我倒是聽說公子準備成立武昌軍事學堂,咱們這些大老粗軍官都要去迴爐,是不是真的呀?”


    “你這個搞情報的都不清楚,我能知道?”


    兩人正在議論,身後突然有人出聲。


    “是真的。”


    何立秋與付大猶聽到聲音,連忙站起來行禮,其餘軍官也都紛紛起立。


    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巡營的陳吉發。


    “坐,不必拘束。”


    何立秋讓出位置,自己擠到了付大猶那邊。


    陳吉發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酒袋,撿起來扔給滿臉通紅的付大猶。


    “行動期間還是要克製。你如今也算是獨當一麵的人物,若管不住自己,如何去管下麵的人?”


    “卑職知錯……”


    “你們方才說的軍校,是今年改組的重要內容。往後,中隊以上的軍官,全部都要進行軍校輪訓,課業成績將作為高級軍官考核的重要依據。”


    “啊?咱們都是些大老粗……”


    “你們遲早要成為執掌一方的將領,沒有文化可不行。而且,我們的軍製與別人不同,各級軍官都要能寫會算,這樣才能確保軍事行動精確高效。”


    付大猶從開始就是大老粗,他也是金口的軍戶出身,跟姚澤孝做過親兵的,隻是他性子直爽,沒有何立秋那般冷靜理智。


    幾人圍繞軍校的事情討論片刻,便有傳令兵過來通報,說是張獻忠的部隊已經行動了。


    “賊寇正向穀城方向聚集。他們沒有發現我們的主力部隊,但派了張定國部監視姚澤孝的鄖西獨立營。”


    “好。讓張獻忠主力先去打穀城,我們先去會會張定國。”


    “如此,不怕驚走他們?”


    “穀城地處丘陵地帶,沒有隘口險要,他要走,咱們留不住。不如讓他們先跑,咱們想辦法提前堵截。”


    “茫茫大山,如何能堵得住?”


    “流寇招安時,分散在各地。他們總得先把舊部聚集起來。這個過程中,咱們便有機會。且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第二日午時,何立秋的近衛一營與姚澤孝會師。


    這裏地處河穀灘地,有大約數千畝的土地,散布著三個村落。


    姚澤孝的人依山傍水,與張定國隔河相望。


    仗著火器優勢,姚澤孝這邊隔三差五會炮擊河對麵,但因為雙方距離遠,實際上沒什麽戰果。


    雙方會師後,先升起熱氣球。


    冬日天氣晴朗,空氣幹燥,視野較遠,能清晰看到對方的部署。


    而對麵的張定國也看到了近衛軍的氣球,眉頭緊皺。


    數次交手下來,張定國對近衛軍已經不算陌生,甚至,他手中都有了一支千辛萬苦才搞到的單筒望遠鏡。這種老式的望遠鏡已經從近衛軍中淘汰,流落到鏢會保護商隊的鏢師手中,因此其他勢力隻要付得出價錢,總能淘到。


    通過望遠鏡,能夠看到對麵整齊的隊列,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實際上,陳吉發從未停止過民團訓練,此次擴軍,也都是從各地民團中抽調力量。


    因此近衛軍這次擴軍十營,兵源方麵並沒有什麽太大問題,而且成營之後隻經過月餘的短暫磨合,便拉出來作戰。


    張定國眉頭皺的更深。


    他知道,自己手下這些剛剛訓練了一年多的士兵,肯定不是對麵這些精銳的對手。


    但如今義父正在攻略穀城,這個節骨眼上,他必須拖住對麵兩天時間。


    此時,近衛一營與姚澤孝麾下的獨立營總共有兵馬八千餘人,其中騎兵一千五百。


    張定國手下有老營三千,新訓練的士卒七萬,另外還有五千多民壯,總共一萬五千人。


    他下令新兵和民壯加固正麵,同時將老營騎兵全部調集到西側翼,如果敵人進攻,就利用人數優勢包抄,爭取提前擊潰對麵側翼騎兵,從而切斷敵軍陣型。


    流寇的動向被熱氣球看的清清楚楚,陳吉發並不打算直接發起進攻,而是駐紮下來,等待時機。


    第二日晚間,有消息傳來,說是張獻忠已經攻陷穀城,殺官分糧、犒勞部下後,向西往房縣去了。


    同時,羅汝才也在房縣重新舉旗,遙相唿應。


    負責監視明軍的張定國部聞令連夜撤退,與此同時,陳吉發也尾隨壓迫,起初雙方之間隻隔著二十裏地。


    但是,從穀城向西,山嶺越來越高大,河穀平原越來越狹小稀少,到了房縣境內,火炮輜重搬運便很成問題,近衛營依賴火器,在這種情況下行軍速度漸漸跟不上輕裝的流寇,三日後,雙方竟然差距了六十多裏,斥候已經很難找到對方蹤跡。


    此時,張定國部已經進入房縣境內,而陳吉發的部隊剛剛到保康縣境內的南河渡口。


    這裏有個很小的集鎮,約莫一千多人口,此前被流寇劫掠焚毀,已經不剩什麽人。


    近衛一營將廢墟整理出來,休整一晚,方到半夜,就收到消息,說是四麵都出現了流寇蹤跡,可能是被敵方包圍了。


    這個時候,襄陽方麵的 官軍主力還躲在城牆裏麵看戲,左良玉的主力已經北上,陳吉發這支部隊,算是一支孤軍。


    對方選擇將他引到狹小的河穀渡口小鎮,這樣火器部隊很難有施展的距離優勢,而且,大山之中熱氣球很難看到地麵分散行進的伏兵,斥候的偵察距離也有限,讓近衛軍不知不覺掉入圈套。


    從這點看來,張獻忠的戰略把控能力,著實有兩把刷子。


    天亮時,敵軍已經就位,除東麵南河上遊之外,北、西、南三麵都有規模龐大的部隊。


    其中,西麵、北麵打著張字大旗,南麵是羅字大旗。


    看來,張獻忠已經意識到這支來自江夏的特殊軍隊是他逐鹿中原的勁敵,這次鐵了心要徹底打垮它,所以聯合羅汝才設計了這次圍剿。


    雙方力量懸殊,兩部流寇共計五萬餘人,而且經過一年的籌劃準備,流寇也擁有了不少火銃、虎蹲炮之類的輕型火器,對防守方有一定威脅。


    事發突然,近衛軍沒有足夠的時間準備防禦工事,隻能依托小鎮的殘垣斷壁,形成一個半月形的防禦陣型。


    陣前,匆匆布置了鐵絲網、鐵蒺藜等物,並埋設了少量的土雷、跳雷。


    北麵的流寇率先發動進攻,先是兩輪炮擊,之後有約莫三千兵馬由此出發,向東麵搶占渡口要道,目的在於威脅近衛軍後路。若是近衛軍兵敗,這支部隊將堵塞潰逃的散兵遊勇。


    陳吉發並未理會這股小規模的敵軍,在他看來,任何軍事行動的前提,都是部隊要有實現戰術目標的能力。他對近衛營非常自信,就算不能勝利,至少不會在防禦戰中被流寇擊潰。


    緊接著,西側正軍開始壓進,伴隨著隆隆炮響。流寇的虎蹲炮體型小,射程有限,未能取得有效戰果。反觀近衛軍這邊,僅正麵就有三十門火炮,開火時炮聲連綿不絕,不斷給對麵造成殺傷。


    雙方持續逼近,這個時候,北側的流寇因為無人阻擋,已經全部聚集到了官道與渡口之間,正麵雙方炮擊猛烈,推進較慢,而最後進入戰場的羅汝才部,還墜在後麵,整個陣型呈斜線傾斜。


    這種輕微的脫節在冷兵器為主的時代並不算嚴重,但在熱兵器時代就完全不同。


    當熱氣球上的觀察員將戰場形勢傳遞到指揮部,陳吉發與幾位將領很快發現其中的戰機。


    近衛軍將全部的火銃兵放在南側,由半數的長矛手保護,呈方陣向前壓進。


    羅汝才並未想到對方在兵力極度劣勢的情況下會主動出擊,遇到這種情況,便讓老營騎兵進行了一輪衝鋒,希望驅散這些方陣。


    近衛軍的方陣是仿照西班牙大方陣進行改良的,前排是相距百米的長矛方陣,間隙後方是每排五十人的四排火槍線列陣,專門針對這個時代騎兵衝陣的特點設計。


    當衝鋒的騎兵掠陣時,會不可避免的進入長矛方陣的間隙,成為火槍兵的活靶子。


    四排輪射的連續火力足以讓任何精銳的騎兵潰散。


    果然,羅汝才的老營騎兵足有三千餘人,掠陣廝殺片刻,便折損近千,潰敗下來。


    反觀對麵的這些方陣,雖然也有損傷,但仍然隊列整齊,緩緩逼近。


    與此同時,一支數百人的黑甲騎兵從陣中衝出,銜尾追殺敗退的羅汝才部騎兵,將其驅逐衝擊後陣,導致了羅汝才部的步兵混亂一片。


    北側流寇占領官道後,向近衛軍右翼壓迫,這個時候,擋在他們麵前的不過隻有一千多姚澤孝的鄖西兵,以及十門火炮。


    這點兵力當然不能同流寇硬磕,姚澤孝指揮他們且戰且退,不多時,背後就靠上了正麵的預備隊。


    這個時候,雙方爭奪的焦點就變成了誰先擊敗對方的側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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