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顯示,因為河南、山西缺糧,從陝西突入河南的農民軍,為了解決糧草補給問題,如曆史上那樣向東攻擊廬州,企圖打通前往揚州、南京的通道。


    淮揚是漕運總督的防區,曆史上,崇禎九年原本的漕運總督是朱大典,但因為陳吉發改變了曆史的關係,朱大典成了五省總理,新任的漕運總督是剛剛提拔起來的戶部侍郎程國祥。


    也算是陳吉發的老領導。


    因為程國祥當過南京通政的關係,淮揚地區的官員都十分熟悉,調度任用比朱大典還要順暢,因此曆史上農民軍進入廬州之後,很快下含山、和州,而在程國祥的主持下,農民軍在含山城下受挫,轉而放棄含山,從全椒進攻滁州。


    防守的形勢比曆史上好,但是圍剿的形勢卻比曆史上差。


    朱大典行軍速度緩慢,正月初六高迎祥、李自成攻到滁州境內的時候,他的援軍才剛剛從光州出發,等正月初九,陳吉發都已經到了廬州境內,朱大典的前鋒部隊才剛剛過了六安。


    陳吉發的小股部隊打的是湖廣兵備道的旗號,通關文牒寫的是籌措軍資。


    實際上這支兩百人的騎兵隊伍根本沒有攜帶多少輜重,除了必要的武器裝備,幹糧隻帶了五天。


    路線走的是黃州、英山、霍山,沿途在士紳處用銀子采買了些補給,也順道收拾些大別山中小股的匪盜,沒遇到什麽大事情。


    由於路程順遂,沒遇到大麻煩,竟然趕在了大軍前麵抵達廬州。


    陳吉發邊讓信使與總理大臣的前鋒官聯係,邊研究當前的形勢。


    朱大典顯然已經錯失了曆史上擊敗農民軍的最佳機會,他這樣慢悠悠的趕路,農民軍在知道消息後,極有可能會提前北上,或者往桐城方向沿著張獻忠當年的路線再掃蕩一遍。


    姚澤孝去襄陽的時候,將陳吉發的想法同盧象升說了,盧巡撫定然會想方設法說服朱大典入河南作戰。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確保農民軍主力按照曆史軌跡從徐州、歸德(商丘)返迴河南。


    因為,現在盧象升的部隊跟在朱大典後麵,如果農民軍走潛山南下,就會威脅到陳吉發在英山的地盤,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陳吉發決定先南下桐城,去見見桐城的地方官。


    小股騎兵的機動性很強,不過一天時間,就已經從廬州府的舒縣到了桐城境內。


    不過,剛剛過了縣界,就在州府交界處遇到了一股流寇。


    付大猶帶著幾個人去探了一迴,弄清楚了大概的情況。


    “是跟著闖王進攻廬州的魚腩部隊,出來打草穀丟了方向,正準備往東去與主力匯合,不過被廬江的增援部隊堵住了,正準備往霍山方向逃竄。”


    蘇雲生看了看地圖,歎道:“總理的部隊太慢了。若是咱們不管,以他們的這個位置,還真能趕在大軍前鋒抵達之前跑掉。”


    鄭紅綾叼著草棍,望著遠處烏糟糟的流寇斥候:“那就打唄。有多少人?”


    付大猶去摸舌頭的時候與敵方斥候交了手,如今對麵也知道了這支小股官軍的存在。


    崇禎九年的流寇已經有了相當強的戰鬥力,麵對官軍的時候,也不隻是一味的流竄了。


    當官軍足夠弱小的時候,他們也會有撿漏的想法。


    對麵的指揮官,顯然起了這樣的心思。


    “沒有太靠近,但一千人肯定有。沒看到裹挾的青壯,都是流寇,而且有馬隊,光斥候就有三四十,本隊肯定不低於二百。”


    “什麽旗號?”


    “就隻有闖字旗,沒有別的旗號。”


    名不見經傳的魚腩部隊?


    陳吉發想了想,決定打一場。


    “傳令做好作戰準備。我們隻衝一次,若是敵人陣型牢固,就扔下他們往西南邊跑,如果敵人追擊,就等拉開追兵與本隊的距離之後迴頭消滅。如果敵人一擊即潰,就以小隊為單位往廬江方向驅趕敵人,不要讓他們進入西部山地。”


    眾人應諾,紛紛起身準備。


    這二百騎兵是陳吉發手中最精貴的家當,平日裏寶貝的不行。


    不過,部隊不打仗不可能善戰,就是再寶貝,該打的時候也要打。


    他的行蹤已經被對方發現,留著這麽巨大的隱患在身側,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若是對麵還有援軍,那就更是夠嗆,萬一被包圍,就插翅難飛。


    至於等待當地守軍救援,那更是白日做夢,天方夜譚。


    對麵的指揮官顯然沒預料到這股官軍會主動迎戰。


    那些散亂的斥候很快退縮迴去,不多時,從東麵湧起煙塵,大量流寇沿著官道向陳吉發撲來。


    狹路相逢勇者勝,農民軍要西逃,陳吉發要南下,相遇在這必經之路,自然是你死我活。


    這片地區兩側都是丘陵,中間一點點開闊平地上鋪著官道,兩側是大片的荒地草甸,還覆蓋有未化完的積雪。


    這種地形決定了雙方正麵都不可能太寬,因此對於小股精銳的陳吉發來說,更為有利。


    “我覺得這個地形可以試試新的陣法。”蘇雲生建議道,“你看,兩側草甸其實隻能走步兵,隻有官道和路肩上的平地適合衝鋒。若是用新陣型,留五十人預備隊,其他人排成五排,每排三十人,正好是這個寬度。”


    陳吉發想了想,有些拿不定主意。


    “新陣型太笨重,通常是用於最後決勝用的。麵對這種步騎結合的部隊,萬一衝不過去,可沒有轉身再來一次的機會。”


    “不是說隻衝一次?新陣型穿透力強,衝過去對麵沒崩跑就是了。”


    “傷員呢?密集陣型傷亡肯定大,若是不能衝垮敵人,我們至少要拋下二三十個同伴。”


    “我、紅綾和隊官當第一排。”蘇雲生躍躍欲試,“演習場上那麽驚人的效果,不運用到實戰豈不可惜?又如何能檢驗是不是真的有用?”


    當然是有用的,近代騎兵的牆式衝鋒是經曆過曆史檢驗的。


    陳吉發隻是害怕傷亡過大。


    “俺覺得行。”鄭紅綾聽見讓她當前排,興奮得很,“趕緊的,對麵可不慢。”


    陳吉發知道沒時間磨嘰,於是向身後做了變陣的手勢。


    蘇雲生和鄭紅綾都很興奮,立刻跑到了第一排。


    “列隊,注意防護遠程火力。”


    “三眼銃準備!”


    陳吉發也拉下麵甲,活動了下筋骨,策馬來到隊列側麵。


    “喂,不留預備隊嗎?”


    “一波流的事情。”陳吉發笑了笑,“我在側翼掩護。不要迴頭。有我無敵,一往無前!”


    “有我無敵,一往無前!”


    騎兵隊高聲唿嘯起來,整齊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整個戰場為之一窒,緊接著,排成橫排的鐵蹄整齊律動,二百騎兵造成的震動讓整個官道都顫抖起來。


    對麵的煙塵中很快也殺出一股騎兵,他們以一員渾身披甲的大將為前鋒,遠距離的先一輪拋射,打在江夏騎兵身上叮當作響,卻沒有什麽戰果。


    陳吉發的部隊裝備太精良了,在這個時代,隻有歐洲那些頗有資產的大貴族才這麽武裝自己的親衛騎士。


    頭盔、麵甲、胸甲、護膝、護腕都是用整片的鋼板壓鑄成型,連接處用精鋼的紮甲防護,內裏襯了輕型鎖子甲,裏麵還有一層厚棉氈布的馬甲。


    衛隊士兵們經常抱怨這些玩意太厚,夏天容易中暑,而且太消耗馬力,必須一人雙馬才能有點機動能力。


    但真的到了實戰中,尤其在天氣、地形適宜,敵軍又沒有重武器的情況下,這套東西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鐵罐頭,根本打不破防,堪稱古代坦克。


    普通的流寇自然沒有這個見識,但對麵的領軍將官不是傻的。他們都曾經是邊軍士兵,知道一身好甲的敵人意味著什麽。再看對方整齊排列的陣型,衝起來絲毫不亂的馬隊,頓時就知道遇見了精銳。


    那騎兵將領不自覺的降低了馬速,第一批衝鋒的流寇已經與對方接敵,先是一陣劈裏啪啦,緊接著雙方撞在一起,那些流寇騎兵就像是浪花打到了礁石上,瞬間化為泡影。


    那塊黑色的礁石快速移動,順著官道掃了過來,來不及調轉馬頭的流寇騎兵紛紛撞在上麵,化為齏粉。


    後續的馬隊顯然看清了前麵的慘狀,紛紛向著大道兩側的草甸跑。


    積雪的草甸看上去平坦,馬蹄落下才知道下麵是鬆軟一片。


    步兵走著還能湊合,騎兵進去就是災難。


    就這時,對麵側翼順著路肩跑出一股遊騎,對著兩側就是一陣火銃,那些流寇步卒哪有什麽士氣可言?瞬間就狼奔豕突起來。


    陷入其中的騎兵不能自顧,有些幹脆下了馬往後跑。


    領頭的騎將見勢不妙,掉頭就跑,這時候,流寇後方的大部隊也露出麵目,烏泱泱一大片,沿著官道及兩側列成橫陣。


    對麵先是喊了幾聲,潰逃的前部不聽,接著本陣飛出一些箭矢,又有幾股硝煙升騰,前隊徹底崩潰,隻有那個騎將和少量的騎兵返迴本陣。


    後麵,陳吉發的騎隊也停了下來。


    “這人有些章法。”蘇雲生點評道,“而且你看,騎兵太多了,至少有一半是騎兵。”


    到這個時候,雙方才算正式搞清楚彼此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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