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試卷,陳吉發對比了資料庫,發現絕大多數題目仍然是曆史原題,隻是有個別題目出現了偏差,但也差別不太大。想必,他這隻蝴蝶翅膀還是有些影響的,隻是目前人微言輕,對上層社會的影響還沒有那麽大。


    隨著陳吉發在這個時空生活發展時間越長,勢力越來越龐大,蝴蝶效應肯定會越來越大,到時候,他所熟悉的曆史資料,也許就幫不上什麽忙了。因此,他必須抓緊時間發展壯大,在曆史發生不可預知的重大改變之前,贏得足夠生存壯大的資本。


    陳吉發在湖廣參加鄉試,明末農民起義的戰火已然燒到了黃河沿岸。


    此刻,雖然大部分起義軍依然是各自為戰,但有王自用示範在前,已經開始了整合歸並的進程。闖王高迎祥勢力最大,他的侄子李自成,正是從這一年開始獨領一營,積累了大量戰功,威望日盛。


    而朝廷也意識到各地力量分散的壞處,正商議總督軍務的人選。


    廷臣大多認為三邊總督洪承疇有幹才,但洪承疇剛剛調任三邊總督,皇帝認為不可輕動,正在物色新的人選。


    事實上,此時朝廷上關於圍剿和招撫尚未形成定論,加上皇帝本人有“盜亦赤子”的言論,還發罪己詔將災荒致民亂的責任往身上攬,因此在政治上,招撫派更占優勢。加上崇禎二年後金入關洗劫京郊之後,大明帝國的主要敵人是後金政權,大量的軍費投入到了關防,難於抽調人力物力解決農民軍問題,從財政上講,招撫派也占優勢。


    不過,崇禎皇帝在此時犯了個非常大的方向性錯誤。


    如果他學過後世的書籍就應該明白,對於統治階級而言,鎮壓階級矛盾,才是統治者維持統治的首要任務。


    對於統治階級的主體,各地的士大夫而言,後金政權雖然威脅朱明皇室,卻並沒有直接威脅到鄉紳地主;農民軍雖然是皇帝的赤子,卻明明白白的要“均貧富、不納糧”,要革地主階級的命根子,因此,地主們更希望皇帝優先解決農民軍的問題,大多都是圍剿派。


    皇帝呢?皇帝從身份上講,是天子,是萬民意誌的代表,他說農民軍是“赤子”,發言上沒問題,但舉措上有問題。因為皇帝不是天下人選出來的,皇帝是靠開國太祖朱元璋殺出來的。是不是“赤子”,得看他們聽不聽你這個皇帝的話。畢竟,皇帝本身是統治者,是統治階級的代言人。有人要革統治階級的命,要取而代之,這個時候,喊口號歸喊口號,但內裏一定要團結整合統治階級內部力量,提拔重用基層幹才,讓統治階級相信你這個統治者,是為了他們代言的,是為了他們利益拚命的,他們才願意為你賣命,才願意擁護朱明王朝。


    都說得民心者得天下,但這民心到底是誰的心?朱由檢答錯了,李自成也答錯了,所以,曆史上,這些士大夫們最終支持了滿清。


    在封建皇權時代,民心並非天下黎民之心,民心是天下士紳之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講的便是士紳之心。


    天下萬民不關心你皇帝老兒到底念著誰,皇帝的話語沒有鄉紳士大夫的解讀,鄉民百姓也不可能知道。同樣的道理,老百姓到底活的是好是壞,也隻有鄉紳士大夫才能同皇帝講的清楚。


    因此,在封建皇權這個基本的生產關係不改變的情況下,皇帝要做的,並非仁慈對待農民軍,而是要堅定維護地主士紳階級的利益,聽他們對地方治理的看法,相信他們能夠對付農民起義,給他們手段,幫他們勝利。


    事實上,後續滿清靠三十萬人征服上億人的大明,正是靠的這一點,充分給予投靠他們的士紳授權,殘酷鎮壓農民軍,甚至不惜屠城。


    按照後世的標準,這可真是殘暴不仁,本應該民心盡失。可事實上,支持滿清的士大夫越來越多,反抗他們的人越來越少,最終,是滿清奪取了天下。


    因為心中的答案不一樣,剿撫之爭便始終搖擺不定。


    縱觀明朝末年,可以發現,但凡願意維護朱明統治的幹臣,往往是與崇禎皇帝觀念相左的主剿派,但凡最終沒有氣節投降了滿清的,大多是主和派,他們隻顧著迎合崇禎皇帝的心意,在大廈傾頹之前為家族撈更多好處,以便於在滿人那裏賣出一個更好的價錢。


    正是因為如此,主剿派最終大多被崇禎自己殺掉或者投降了滿清,等朝廷裏全都是不顧天下的主和派,這天下已經無藥可救了。


    朝廷針對農民軍的事情吵吵鬧鬧沒有結果,後金攻克旅順的消息又從遙遠的遼東傳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想必崇禎皇帝此刻已經焦急得睡不成覺,吃不下飯了。


    在這樣的大氛圍下,崇禎六年的鄉試總算結束。


    開門那天,貢院門口照例是人山人海,都是等待自家孩子或丈夫的家眷。


    陳吉發與劉成治的考棚不遠,因此結伴出來。


    “廣如兄考的如何?”陳吉發自己輕鬆,還有功夫關心同學。


    “馬馬虎虎吧。”劉成治臉上輕鬆,看著不像是馬馬虎虎,“明經還好,策論心裏沒底。”


    陳吉發笑他,其實他便是強硬的主剿派,陳鑒很欣賞他,時常討論問題到深夜。不過,劉成治偏向理論功底,日常很少處理庶務,與陳吉發交集不算太多。


    “你要是沒底,小弟就更沒底了。”


    兩人說笑著,遠遠看見熊文灼也朝這邊走來,於是也問了問他的情況。


    熊文灼朝兩人拱手,眼神中對陳吉發充滿感激。先前給他的那些策論資料,竟然押中了原題的七成。


    當然,這也是為了掩蓋陳吉發知道原題的事實,給了三四十篇文章,裏麵夾帶著原題中的許多論點。


    “策論應該問題不大,隻是四書明經不知如何。”


    “哈,那咱倆正好相反。”劉成治笑道,“子安呢?”


    “五五之數。”陳吉發微笑答道。


    “努力了就行。科舉一途,也不指望一蹴而就。”劉成治看得很看,拍了拍兩人肩膀“這幾日好好休息,辛苦一年了。若是兩位兄弟高中,後麵還得進京,趕緊趁這段時間多陪陪家人。”


    “哈哈,借廣如兄吉言,你也一樣。”


    三人作別,陳吉發直到出了考場都沒見著吳成道和周之茂,於是徑直出了門,遠遠的看見老父親陳友富在人群外圍翹首以盼,身邊還跟著王石頭。


    “兒呀,考得咋樣?”


    “應該問題不大吧。”陳吉發打著馬虎眼,“這題目看著眼熟,兒子沒費多少氣力。”


    “那就好那就好。”陳友富樂得咧開嘴笑嗬嗬,“考完就別想了,走,你娘準備了你愛吃的月餅,咱們迴家過個熱鬧的中秋。”


    陳吉發微笑點頭。作為一個穿越客,他越來越感受到自己同這個古代家庭之間的羈絆。


    幾天沒見,家中眾人都甚是想念,尤其是小雨,纏著他講了考試的細節,滿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大家坐下吃了個團圓飯,臨近中秋,不缺月餅點心,陳吉發又給他們都包了紅包,弟弟妹妹和王石頭都很開心。


    趁著熱鬧,陳吉發將父親拉到旁邊,猶猶豫豫。


    “吉發想說什麽就直說,如今出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別像個孩子似的。”


    “這……兒子……兒子想娶妻。”


    “喲,這是好事。”陳友富樂嗬嗬道,“不過之前不是說中了皇榜再娶官家姑娘嗎?”


    陳吉發有些尷尬,他想了想,硬著頭皮道:“有想娶的姑娘了,就是……就是先前兒子受傷來看過兒子的姑娘。”


    陳友富先前還開開心心的,如今一聽,臉色立刻就沉下來。陳吉發心道不好,果然接著就被罵了。


    “混賬!那女子爹去打聽過,如何能當咱們陳家的正妻?!”


    陳吉發知道,現在自己水漲船高,當爹的肯定看不起熊夫子的女兒了,他便想打感情牌,求一求他,沒想到陳友富猜到了兒子的心思,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事情不要提,不可能!你給我好好讀書,等考中舉人再談這個事情。爹和舅舅都會幫你走門路。”


    陳吉發幾次嚐試辯駁,陳友富都不聽。


    “你們兩個在那邊做啥呢?”趙氏見著父子兩個躲在一邊,出言詢問,“友良湊牌搭子呢,你們四個男人正好一桌,快去快去。”


    陳友富正好借著機會就走,陳吉發又拉住趙氏:“娘,我剛才同父親商量娶妻的事情。”.


    “閉嘴,小兔崽子!”陳友富立刻罵了出來。


    “什麽?”趙氏有些驚喜,“大好的事情呀,怎麽了你們?”


    “我想……”


    “你別想!”陳友富直接打斷他,“迴去讀書!還有你,別聽你兒子的!”


    “莫名其妙,你們父子兩個有什麽秘密的?”


    “哼,晚上和你說。”


    陳吉發無奈,但短期內這件事肯定沒法解決了。


    就在這時,王石頭跑來,遞給他一封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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