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藥可真苦啊,她會在喝藥時要上一顆糖或是一粒果脯。這些小小的要求,老頭向來不會吝嗇。


    人心都是肉長的,後來老頭對她越來越好。


    有人在探她的額頭,她記得很久以前老頭也會在半夜裏來看她。不過不是探她的額頭,而是探她的鼻息。


    那時候老頭肯定怕她熬不過,會在半夜裏死去。


    她覺得身上忽冷忽熱,好像自己在發燒。這種感覺好久沒有體會過,可能是她下山三年頭一迴受傷,身體變得嬌氣了。


    有人小心地扶起她,苦澀的藥丸在嘴裏化開。


    「……好苦,糖……」


    沒有糖,沒有果脯。


    她扯著那人的衣服,「要甜甜。」


    「睡吧。」


    她向來知道審時度勢,沒有糖她也不會鬧。感覺自己被人重新放下,趴在枕頭上昏昏沉沉的。不大會兒出了一些汗,人也變得清爽許多,再次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榮直看著她的睡顏,清冷的眸中漸漸多了幾許複雜的情緒。


    她嘟噥一句,頭轉向床裏。


    一夜舊夢交錯,醒來時她盯著床頭恍惚半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身體剛一動,肩頭傳來痛感。


    屋裏隻有她一人,榮直不知去向。


    她單手穿衣,穿到一半的時候他進來,手裏端著飯菜。


    「快過來幫我,我一隻手穿不了衣服。」


    他放下飯菜,當真一言不駁地過來幫她把衣服穿好。她竊喜地想著肯定是昨天有了經驗,畢竟脫都脫了,穿還有什麽可難的。


    憶起昨夜,她似乎記得自己好像有點發燒,還有人給她喂藥。


    「昨夜我是不是起了高熱?」


    「沒有。」


    「哦。」


    那就是她做夢了。


    飯菜還算過得去,有粥有花卷還有兩樣小菜。


    「易白,我傷的是右肩,我右手抬都抬不起來,你能不能喂我?」不等他拒絕,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給我喂個飯不可以嗎?」


    他認命地舀起粥,送到她的嘴邊。


    一口一口,全是粥。


    「來點菜啊,光喝粥多淡。」


    這次總算是夾了一筷子菜,她吃得心滿意足。都說秀色可餐,這有人喂飯還有美色欣賞的日子真不錯。如果有可能,策反他以後跟她走。


    杜氏在門外低低咳嗽一聲,臉色紅紅的。她的身後跟著一位中年男子,看衣著打扮應該是那位榮二老爺。


    榮直放下筷子,神情冷淡。


    「薛叔薛嬸好恩愛,真叫人羨慕。」杜氏尷尬道。


    「你薛叔和我一向如此,在山南我們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墨九伸手揉著眉心,「都說故土難離,我一覺起來全身都不舒服頭也疼得厲害,必是水土不服還沒適應京裏的環境。


    杜氏附和,「都會有一點的,我那時候也是不舒服了幾天。」


    她趕緊介紹榮二,雙方相互見了禮。


    如果不是夜裏見過榮二老爺和韓氏偷情,墨九指不定真會被榮二的深情給打動。對方一口一個堂嫂叫得親熱,提起薛氏時滿是懷念和追憶,眼中還飽含淚光。


    他人到中年,很是有幾分中年美大叔的味道。


    「自從華娘病去後,我一日都沒有忘記她。我曾經發過誓,除了華娘我不會娶別的女子,我的妻子隻有華娘一人。這麽多年了,我也是這麽做的。」


    「榮二爺,你這話我聽得不太舒服。你是沒有娶正妻,可是你院子裏那些姨娘又不是擺設。這些年你左擁右抱,難為你還記得我那可憐的妹妹。」


    榮二表情微變,眼神陰鷙起來。


    「堂嬸,男人納妾天經地義。便是華娘在世時,也不止一次賢惠大度地替我張羅妾室。然而我心中隻有華娘,那些女子哪裏能和華娘相提並論。」


    還真是深情,深情到可以睡別的女人,可以和別的女人生孩子。說什麽把薛氏放在心上,真夠惡心人的。


    墨九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我真替我家華兒不值,想當年她遠嫁京中十裏紅妝,我家叔嬸幾乎是集全家之財給她備下那一份豐厚的嫁妝。原指望她能有一個好歸宿,不被夫家看輕。這些年她用自己的嫁妝養著你們二房,榮二爺倒是心安理得。」


    榮二修行不夠,被她這句話堵得是臉色鐵青,差點就要拂袖離去。杜氏連忙出來打圓場,說墨九說話直,讓榮二別往心裏去。


    墨九心裏嗬嗬,對渣男她向來沒有同情心,不懟死他虐死他都是輕的。


    「我敬你是華娘的堂嫂,我不與你計較。她是我的妻子,我們夫妻之間不分彼此,我們的事外人哪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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