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有個大夫想出一個法子,用冷敷鎮痛止癢。法子倒是管用,就是人要一直泡在冷水裏。身體很容易做到,一張臉難辦。


    墨九再見她的時候,她被幾個下人圍著,旁邊擺滿冰盆。那些下人人手一塊冰過的濕帕子,不停地在她臉上輪番換著。


    「你……你……你怎麽沒事?」


    「小姐,我……我不知道……我應該有什麽事?」


    她的臉白裏透粉細嫩無瑕,配著那清澈水潤的眼神,簡直像上好的美玉一般光澤瑩亮,根本不像中毒的樣子。


    而服過解藥的卻萬蟲噬身,生不如死。


    須臾間,吳明月已是想到一種可能。隻怕那毒不是毒,解藥才是毒。她恨得咬牙切齒,咯咯作響。


    「賤人,居然敢算計我!」


    這個賤人是誰,墨九不用去猜,逃不出五美中的一位。


    人心是個最磨人的小妖精,千變萬化令人難以捉摸。吳明月恨那個給毒之人不假,但也更恨此時在她眼前晃的這張臉。


    「這麽早讓你過來,想必你還沒有用早飯吧。聽說你喜歡吃點心,這碟點心你拿去吃吧。」


    墨九真想替這女人鼓掌,怎麽就這麽心眼毒實,可著一個套路坑人。昨天是點心,今天還是點心,就不能換成其它的。比如說飯菜什麽的,她更喜歡。


    點心加了料,不是昨天的料,而是那料的解藥。她滿心歡喜地接過來,當著眾人的麵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塊。


    「真好吃,比昨天的還要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吳明月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墨九眉眼彎彎,聽話地一塊接一塊。


    吳明月和那丫頭都緊緊盯著她,不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她原本是想氣死這對主仆,突然心下一動改了主意。


    「癢……好癢……怎麽這麽癢?」她一通亂地抓撓著,痛苦地抱著自己。


    吳明月臉上露出奇異的詭笑。


    那丫頭裝模作樣起來,「奴婢也癢得很,姑娘,定是咱們這院子許是濕毒太重。」


    墨九痛苦大喊,「小姐,您救救我……我不能有事的。我可是王爺的人,我要是抓破了哪裏以後還怎麽服侍王爺。」


    「鬼叫什麽,忍著不撓就可以了。」那丫頭怒斥道。


    不撓是不可能的,用冰鎮著都忍不了那蝕骨的癢。沒看到吳明月那張臉忍得扭曲不成樣子,恨不得咬自己的肉。


    她驚恐地大哭,哭得吳明月更加煩躁痛癢,讓她滾迴自己的院子。她麵上戰戰兢兢,心裏樂開花。


    那毒性沒有十天半個月好不了,吳明月肯定自顧不暇。如果所料不差,她應該可以清靜一段日子,好好享受王府的榮華富貴。


    從來她出任務,無一不是條件艱苦。便是有時候會潛入大戶人家的後宅,也不可與光明正大進王府相提並論。


    這一次,她要好好體驗一樣王府的奢靡。


    然而想得很美,現實很殘酷,這份好心情在百川取來飯菜後消失殆盡。一碗很稀的白粥,兩樣素菜。粥是真的白,都能照清人影。菜也是真的素,一點兒葷腥都沒有。


    「我們就吃這個?」她問。


    百川鼓著小臉,委屈點頭。


    「是我一個人這麽吃,還是這裏的小主子們都這麽吃?」


    「是姑娘您一人這麽吃,千如姐姐說了,姑娘您這樣精細養出來的人定是最忌油水,吃食一定要清淡,不能沾染太多煙火。」


    千如正是吳明月身邊的那個丫頭。


    王府裏有三處廚房,一處為大廚房,是府中所有人吃飯的地方。一處是小廚房,專供瑞王使用。還有一處是二廚房,是王府五美共用。


    大廚房和小廚房都在王府以東,瑞王和他的男寵玉寒公子住在東府。二廚房在西府,明麵上掌管的人是吳明月。吳明月管著廚房,想必撈了不少油水。那叫千如的丫頭狐假虎威,倒是深得其主子的真傳。


    這麽點清粥寡菜,是她們主仆二人的早飯。


    看來昨夜那位同仁並沒有將自己的話傳到瑞王的耳中,或許話是傳到了位,瑞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說到底她就是個臨時工,哪裏有人權。


    很好。


    誰也靠不住,隻能靠自己。


    吳明月是不可能弄死的,她是主子的女人。既然弄不死對方,隻能暫時繞著道走,或是投靠一個能壓住吳明月的人。


    西府的五美之中,吳明月被她排除。剩下的四美,哪一個才是她應該在後宅緊抱的大腿。她無意識地用手指在桌上劃著圈圈,心中有了計較。


    ☆☆☆


    一小片竹林裏,光影斑駁。


    鋪滿落葉的地上,不時有幾隻螞蟻路過。墨九獨自一人抱膝蹲著,細細的啜泣聲慢慢從竹林中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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