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大用上門,其他人就讓張永擋了駕。


    兩個多月來,事情千頭萬緒,張永和穀大用,包括其他五虎還沒有好好聊過。


    張永想清心半天,跟穀大用擺擺龍門陣。


    兩人單獨對酌,沒有公務纏身,眼前少掉那一張張脅肩諂笑的嘴臉,心是清靜下來,卻都有一種劫後重逢的感覺。


    兩人嗟訝歎息一陣。


    穀大用說:


    “可憐馬永成病得稀裏糊塗,一清醒過來就大喊大叫,說劉瑾的鬼魂捉住他,要他到閻羅殿對質,眼睛睜得有牛卵那麽大。說句不吉利的話,看來活不久了。”


    兩人說著聲音都有點哽咽了。


    “東廠群龍無首,辦事效率大打折扣,對我們可是極不利的。不管馬永成能不能好起來,都要盡快找一個適當的人先負責東廠日常運作。”


    “我看還是將丘聚從南京請迴來吧。他是老本行,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我也真是的,一忙起來,怎麽將丘兄給忘了?這事就這麽定了。”


    穀大用見張永過於自信,腦袋發熱得冷靜不下來,不禁為他擔心。


    “咱們這些人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我冷靜想想,萬歲爺對咱們似乎不比從前信任了。”


    “怎麽會呢?萬歲爺將兵權還交給我,還將我的兩個兄弟封為伯。司禮監也在魏彬手裏。雖說撤了西廠,可西廠照樣辦差,穀兄可不要多心。”


    穀大用長長歎一口氣,有些話他已憋了許久了。


    “我不是為自己著想,萬歲爺對咱們可是當作一個整體看待的。魏彬那個性你是知道的,差不多是個活死人。萬歲爺將司禮監交在一個活死人手裏,說白了,是變相奪我們的權。除此之外,他用先朝太監蕭敬也是一個信號,此公德高望重,諳熟典章,明擺著也是分咱們的權。這幾個月萬歲爺批閱奏章明顯比以前多了,很可能是他還沒有找到一個能放心將大權交付的人。”


    “穀兄不必太著急,這次你雖然沒能進司禮監,可我想這是早晚的事,你得給萬歲時間。朝廷出了這麽大的事,萬歲爺不敢掉以輕心,關心政事也是正常的,他總得理清思路吧。明兒我奏請萬歲爺也封你的兄弟大寬為伯吧。”


    穀大用讓張永誤解他是來討好處的,心裏既著急又惱怒,還有點心酸。


    他忍著氣道:


    “你就奏請吧。隻是我告訴你,如果萬歲爺爽快地答應了,咱們就更應該小心了。那很可能說明萬歲爺僅想厚待咱們,並不想更加重用我們。如果他不答應,咱們反而有希望將大權全都抓在手裏。別忘了,左班官隻要有機會,就會對我們下手的。”


    張永笑了笑。


    “穀兄放心,這根弦我一直擰得緊緊的。不管怎麽說,司禮監在魏彬手裏,兵權在我手裏,東西廠在你和馬永成手裏,隻要咱們同心協力,七虎是不會垮的。”


    “萬歲爺似乎要加重閣權。李東陽跟劉瑾走得那麽近,這次不但沒有倒黴,還以平安化王的功勞進左柱國。劉忠和梁儲才入閣,平安化王的事跟他們沒有關係,這次也加少傅,而照舊例,閣臣加官沒有跳級至三孤的。現在四個閣員,有兩個跟咱們有過仇恨的。你還不明白嗎?”


    “依你說,咱們應該怎麽辦呢?”


    “還能怎麽辦呢?討萬歲爺歡心嘛。劉忠和楊廷和這兩個仇人也得先搞好關係再說。待取得萬歲爺的重新信任,再跟他們算賬。”


    “可也不能太示弱。跟他們搞好關係,也不要親自出馬。我看讓廖鵬去幹,這小子跟他叔父一樣機靈。”


    “想討萬歲爺歡心,眼前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幹。我剛得到消息,萬歲爺打算招撫劉六和劉七,早上派錢寧做說客。咱們對這事可千萬輕意不得呀。”


    “招撫他們兄弟,跟咱們有何關係呢?他們兄弟跟咱們往來,萬歲爺並不是不知道,萬歲爺總不會拿我們問罪吧。劉瑾想拿張茂搬倒咱們,幹了一樁蠢事,穀兄怎麽還為這個擔心呢?”


    穀大用更擔心了。他不明白,一向精明強幹的張永,為何變得像個庸才?難道大權在握,叫心智昏昧?


    “張老弟能不能騰出時間,好好反省一下?實話說,咱們眼前的處境並不太妙。萬歲爺是不會拿咱們結交反賊問罪。可你別忘記咱們是如何做掉劉老西兒的。咱們利用的是餘姑娘呀!照我看,劉老西兒倘若不是老得罪餘姑娘,萬歲爺沒準不會將他治罪,你不要隻看直接原因。直接原因是你老弟告的黑狀,可間接原因比你告黑狀,更能要劉老西兒的命!”


    張永聽了,倒是大吃一驚,不禁埋怨道:


    “你怎麽不早說呢?為今之計如何是好?劉氏兄弟如果投降了,餘姑娘必然跟萬歲爺重歸於好。瞧她的模樣,不會一直糊裏糊塗,萬歲爺總有一天會弄清前因後果的。”


    “我一直擔心萬歲爺得知我們暗中設計,弄死劉老西。當然,萬歲爺並不非全然不知道,咱們跟劉老西兒鬥法的經過,他隻是不詳情而已。一旦他弄清楚了,咱們在他眼裏成什麽樣人呢?這是咱們最需要防一手的,畢竟萬歲爺現在對咱們還有看法。倘若他在這時候知道了,說不定一氣之下,將咱們一鍋端了,那咱們最樂觀的下場就是跟丘聚在南京做伴了。”


    “為今之計,先讓錢寧招撫不成再說。這小子前迴趁咱們跟劉老西兒鬥得不可交,一有空就帶萬歲爺找臧賢風流快活。聽說萬歲爺要賜臧賢玉帶,給他一品待遇。錢寧肯冒險招撫,很可能就是看在餘姑娘跟萬歲爺的關係上,想立一件奇功,好進一步得到萬歲爺的寵信。這小子倒不能小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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