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唿身邊的四個內使,要他們拜馬永成幹爹:


    “你們過來拜馬老爺做幹爹,馬老爺覺得孤獨呢。”


    那四個內使笑嘻嘻拜下去,稱唿馬永成幹爹。


    馬永成卻以為劉瑾戲弄他,不禁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劉瑾,你他媽的小人得誌,眾叛親離,我看你能得意幾時!”


    劉瑾才為幹爹的事得罪張永,這迴又為幹爹的事得罪馬永成,他沒料到弄巧成拙,也不禁動了氣。


    “馬永成,若非我出謀獻策,你們這夥人早讓左班官連骨頭都吞了,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嗎?你不知恩圖報,還找我的晦氣!”


    兩人跳著腳對罵,身邊的人死死將他們拉住。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正德隨著一聲“皇上駕到”,出現在他們身邊。


    劉瑾和馬永成忙跪在地上叩頭參拜。


    正德好一陣子沒有吭聲。看他們很不自在了,才說:


    “好樣的,繼續罵呀,你們的老娘在地下有知,也會為你們兩個出色的混球自豪的。”


    “劉瑾欺負奴才,叫他身邊的人戲弄奴才!”


    “奴才開個玩笑,馬永成就當真了。”


    正德許久沒有見到馬永成,久別重逢有一種不一樣的親切。


    他叫劉瑾先迴直房,然後問馬永成:


    “卻是為何吵起來?”


    馬永成將事情掐頭去尾說一下。


    正德在他耳邊悄悄說:


    “你何必跟他計較呢?你沒有發現這小子老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樣子嗎?”


    馬永成悻悻然說:


    “他過得既滋潤又自在的。”


    正德將他拉到離開眾人稍遠的地方。


    “你想想,現在吏治敗壞到這個地步,不整治成嗎?宋朝兵備鬆懈,號稱弱宋,可還是立國數百年,你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奴才沒有念過多少書,請萬歲爺指點。”


    “很簡單,就是在吏治上把得嚴。大明立國一百多年來,吏治到現在弄成這樣子,不整治是不成的。可積弊已久,不強橫哪能整頓好呢?難得有劉瑾這麽一個不怕得罪人的呆子幫朕任怨,你說朕哪能不將大權交給他去做呢?咱不用得罪人,還能在一旁看熱鬧,你怎麽不知足呢?”


    說罷得意地笑得下巴一抖一抖的。


    馬永成一聽這話就又高興了。


    正德哄身邊這夥太監很有兩下子。


    可正德的確認為劉瑾一半清醒一半糊塗。


    他將大權交給他,卻又是看中他這一點。


    都前的執政不敢得罪人,做事不敢拿主意,他非煩死不可。


    正德讓馬永成迴去,他來到河邊直房,將劉瑾叫出來,告訴他餘甘的事。


    當時給她入籍做官,餘甘將她的真實姓名告訴他了。


    他覺得餘甘在縣令任上幹得不錯,從葛兒派人匯報看來,她已經明白好多官場上的道理了。他告訴劉瑾:


    “這麽一個能幹的人,當然是要提拔重用的。”


    “萬歲爺打算讓她迴京嗎?”


    “京城複雜,此時不宜迴京,讓她迴京城附近,給她一個什麽官好呢?這姑娘糊塗得很,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官多大。聽葛兒說,知府對她低聲下氣,她就一直以為她比知府大,甚至行文要知府幹這幹那。知府怕廖堂,不明不白讓她作弄得好苦。”


    正德說到這兒,忽然眼睛一亮。


    “也別一下讓她當太大,就讓她當知府。她知道縣令比知府小,準會大大嚇一跳!”


    餘甘接到聖旨果然嚇了一跳,她對葛兒說:


    “為何好好的貶我的官呢?這太沒有麵子了,咱們不幹了,還是迴京吧。”


    “老爺幹得挺好的,這是升你的官,從七品一下跳到四品呢。”


    “小鬼頭拿這個哄我幹麽?你說,我這幾個月官當得如何,比大老爺們也不差什麽吧?”


    “老爺幹得太好了,土豪劣紳一聽到餘老爺名字,全嚇得腿肚子直哆嗦。隻是斷案雖然公道,可還不夠狠。”


    “該罵就罵,該打就打,還不夠嗎?難道要將人斬首才叫狠,這又何必呢?算了,反正也是過一把癮,不幹了,還提它幹什麽?”


    葛兒在餘甘身邊這幾個月,才領受到做官的威風,他還沒有過足癮。


    “老爺真的是提官了,不信你問問別人吧。”


    “胡說!你過去為何不說知府比我大呢?”


    “不但我說過了,其他人也對老爺說過,隻是老爺不當迴事罷。”


    餘甘其實也記得他們提醒過她,可她覺得自己正確,聽不進別人的說法。


    此時覺得羞愧。麵子要緊,便將過錯推在別人身上,硬說葛兒沒有說。


    她也沒有再問別人。聖旨對她大大褒獎,她想想就知道沒有貶官的道理。


    一想到知府恭恭敬敬,自己對長官身份居之不疑,就渾身不自在。


    餘甘雖然不會一輩子做官,做官也是當著玩的,可她的玩勁很足,接聖旨後,很快到京畿任職。


    宋橋因離京近,怕被人認出,沒有跟隨上任。


    餘甘上任的第三天就差點沒嚇死。


    新上任不免熱熱鬧鬧一番。安頓下來後,葛兒進京向正德匯報去了。


    這天中午,幾個內官帶著幾十個兵丁要捉拿餘甘。


    餘甘在後衙。


    他們口稱奉劉瑾的命令,直闖後衙,不由分說就上前捉拿餘甘。


    餘甘勃然大怒,三兩下就將上前的幾個人全打倒了。


    領頭的內官大吃一驚。


    “反了!反了!竟敢拒捕!”


    “在這兒隻有我抓別人,你們想造反不成?”


    “你妖言惑眾,我等奉劉相爺之命拿你!”


    “我有敕命在身,還怕什麽劉相爺。”


    正德撥給餘甘的侍衛趕過來。


    他們的責職是保護餘甘的安全,不必理會劉瑾。


    一個侍衛一把揪住領頭內官的胸襟:


    “你們是什麽衙門的?”


    那內官見餘甘行兇就害怕了,一看侍衛兇悍的模樣就更怕了。嘴巴上卻不肯示弱,大聲喊道:


    “我們是內行廠的!”


    他滿以為亮出身份,侍衛會放掉他。


    不料侍衛一點也不怕,冷笑一下:


    “就是劉太監剛成立的那個內行廠吧?聽說你們比東、西廠還橫?”


    內官見他知道才成立一個月的內行廠,膽子就壯了一點。


    “都為萬歲爺辦事,不敢說誰更橫。我們捉拿三品官,都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侍衛拉下臉。


    “你們捉拿一品官也不關我們的屁事,這個衙門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快滾!遲了休怪我無情!”


    餘甘氣得臉色通紅。


    “一個也不許放走,將他們下到大牢裏!”


    那內官戰戰兢兢說:


    “關容易,放就難了。”


    侍衛也不願意太得罪劉瑾。


    “這中間有誤會,倘若知道老爺是誰,借他們一百個膽,也不敢到這兒撒野。老爺讓他們迴去吧。”


    餘甘本就慈善,聽侍衛一說,又見那夥人怕得發抖,就饒過他們。


    “念其初犯,權且饒這一迴,如若重犯,定當重責不貸!”


    內行廠這夥人正如所謂的好漢不吃眼前虧,抱頭鼠竄去了。


    第二天一早,內行廠的一兩百個官兵在內官帶領下,將府衙團團圍住,要捉拿知府。


    餘甘和侍衛領著差役將他們擋在衙門外,關緊大門。


    見他們勢大,餘甘也沒有主意。


    有個侍衛自顧奮勇說:


    “怕什麽,我這就上京告訴公子爺,你們頂住別讓他們進來就是了。”


    餘甘做官幾個月,覺得事業做大了,不大將正德放在眼裏。


    “告訴他有什麽用呢?他一個不務正業的閑人,能辦什麽事?”


    侍衛們聽餘甘拿正德當閑人,無不覺得語評確當,心裏都暗暗發笑。


    “官場上碰到這種事,來硬的要搞糟,找人疏通關係才是正經。”


    “就用你的辦法試試吧,如不成咱就殺出去,官也不當了。”


    她令人開門,侍衛殺出去,仍將門關好。


    侍衛一出門,內行廠官兵一擁而上。


    侍衛橫起心來殺掉幾個,官兵紛紛向後退。


    侍衛一揮馬鞭橫衝直撞去了。


    正德得到報告,氣得將劉瑾祖宗三代罵個遍。


    罵過後,就要去找劉瑾算賬,還沒有出門他又改變了主意。


    他令葛兒叫張永過來。


    “我得讓這王八蛋知道誰更橫。”


    葛兒見正德傳張永,就想到他要張永派兵擺平。


    “萬歲爺請三思,這是內行廠的人私自行動,給劉瑾一百個膽,他也不敢惹餘姑娘。他定然不知道這事。”


    正德心裏鬼得很,他也不相信劉瑾下的令。


    不過,將大權交給劉瑾,有機會須重重敲打。免得他自高自大,甚至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正德最大的特點是喜歡胡鬧。


    有機會胡鬧一下,他也不會放過。


    他罵劉瑾罵得那麽兇,要讓近侍們見他龍顏大怒,不敢硬諫。


    葛兒一勸,他裝出憤怒已極,大聲嚷道:


    “朕同意劉瑾設立內行廠,不是讓他作威作福的,這迴定不輕饒。”


    葛兒果然嚇得說不出話來。


    張永正恨著劉瑾,一聽正德的命令,當即摩拳擦掌。


    他帶著虎符,從京軍提出二千鐵騎,打算給劉瑾顏色看。


    一行人風塵仆仆趕過去,很快就來到了府衙,將劉瑾的人團團圍住。


    張永大聲喊道:


    “大膽反賊,竟敢圍攻官府!”


    內行廠的官兵見這麽多的鐵騎,早就著忙了。


    領頭的內官並不認識張永,正要上前說明原委,張永已將他們定成反賊。


    他見事情不妙,想起餘甘強橫,還真有強大的後台。


    他也想不出還有誰橫得過劉瑾。


    調動大批官兵,劉瑾也辦不到。因為正德絕不同意,兵部與督府也不聽他的命令。


    事已至此,領頭內官強打精神上前迴話:


    “我們不是反賊,是劉太監的人,在這兒捉拿妖言惑眾的奸人!”


    他話還沒有說完,張永就喝令將他綁了。


    那內官幾時受過這罪,於是橫起心來。


    “王八蛋!你們竟敢擅自調動官兵,妨礙公務!”


    張永劈頭蓋腦就給他一頓鞭子,打得他啞口無聲了。


    正德十分滿意。


    “叫他們放下武器。”


    張永大鹹:


    “都扔下兵器,否則格殺勿論。”


    內行廠官兵一個多月來橫行霸道,全都是讓人談虎色變的角色。


    可麵這兩千鐵騎,除了繳械,就是找死。


    他們都想到一塊兒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一時之忿。


    他們以為劉瑾不會咽下這口氣,都扔下兵器。


    衙門打開了。


    正德看到身穿緋色官服,唇上一抹假胡子,站在侍衛和差役中間的餘甘,覺得特別好玩。


    他心滿意足吩咐張永:


    “你掌得勝鼓迴朝,我得進去跟餘大人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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