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池總是擔心姆卡還不太能適應自己的新身體,於是嚴令禁止他出門。


    一直這麽休養了一個多星期,姆卡才終於把他磨的沒脾氣了。


    顧元池把人帶到了甲板上。


    顧元池愜意地靠在欄杆上,海風輕輕撩動他的發絲。


    一旁的姆卡興致勃勃,他伸出手,去撫摸吹過的海風。


    “阿瑞,這是大海的味道。我可以唱歌嗎?”


    顧元池點了點頭。


    孩子想唱就唱唄,還能攔著嗎?


    反正姆卡和別人的語言體係又不配對。


    姆卡閉上眼,啟唇。


    歌聲質樸又悠揚,帶著獨特的韻律,像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起初,隻是幾條小魚在船邊若隱若現。


    隨著姆卡歌聲的飄蕩,越來越多的魚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銀色的沙丁魚群密密麻麻,像湧動的浪潮。


    色彩斑斕的小魚穿梭其中,仿佛是花海中的精靈。


    甚至還有幾條身姿矯健的海豚,歡快地躍出水麵,又一頭紮進水裏,激起層層潔白的水花。


    “姆卡,好厲害!”


    顧元池眼睛緊緊盯著這些眼前的盛況,臉上洋溢著驚喜的笑容。


    姆卡停下歌聲,隻是咧著嘴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我們把船開慢些,可別驚擾了它們。”


    顧元池轉身對船員喊道。


    船速漸漸放緩,漂浮在這片魚的海洋中。


    顧元池和姆卡蹲下身,手指輕輕觸碰水麵。


    魚兒們也不害怕,甚至有幾條小魚輕輕啄著他們的指尖,癢癢的感覺從指尖傳來,惹得兩人咯咯直笑。


    突然,一條體型碩大的金槍魚從水中高高躍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重重地落迴水裏,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們的衣衫。


    兩人非但不惱,反而笑得更歡了。


    但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船員們一邊忙著打撈,一邊交頭接耳,滿臉都是震驚與疑惑。


    之前他們救上來的明明是條美人魚,那柔美的身姿、波光粼粼的魚尾,仿佛還在眼前。


    可此刻,眼前卻站著一個清秀的小少年,眉眼間帶著幾分靈動與神性。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咱們捕到的是個妖怪?”一個年輕船員忍不住出聲,聲音裏帶著一絲恐懼。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船上的老者緩緩走了過來。


    他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可眼神裏透著歲月沉澱的智慧與溫和。


    老者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孩子們,這不是什麽妖怪。人魚生來就有特殊的能力,叫做分化。在他們成長的某個階段,能夠自主選擇性別。這是神賦予他們的權利,是一種神秘而神聖的力量。咱們捕到的這條人魚,許是在這過程中完成了分化,才變成了如今這少年模樣。”


    船員們聽了老者的話,麵麵相覷,雖還有些將信將疑,但心中的恐懼倒是消散了不少。


    “那……那他以後會怎樣?”又有船員問道。


    老者微微歎了口氣:“他的未來,還是由他自己和神來決定。咱們啊,可不能再把他當普通的獵物看待,得尊重神的旨意,放他迴歸大海。”


    *


    姆卡頂著一頭蓬鬆的卷發,皮膚在陽光下白的透亮,渾身散發著一種未經雕琢的純淨與活力。


    此刻,他正坐在甲板上,麵前堆著一堆魚骨。


    他吃得酣暢淋漓,那些魚在他手裏,連處理都省了,直接整條往嘴裏塞。


    腮幫子鼓鼓的,像一隻貪吃的小倉鼠。


    姆卡的牙齒非常鋒利,這是顧元池在他咬斷了兩隻金屬叉子之後才下的定論。


    姆卡很愛吃魚,他喜歡這種不需要處理的東西。


    可他還是很快就膩了,抹了一把嘴角的汁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顧元池,大聲說道:“阿瑞,我要加餐,我想吃螃蟹!”


    顧元池聞言,抬眼看向姆卡。


    姆卡上身穿著一件他的灰色短褂,下身圍著一條皺巴巴的亞麻布褲子,褲腳隨意地挽起,露出肌肉緊實的小腿。


    帶著一點肌肉的手臂上還掛著幾串用貝殼製成的手鏈,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


    顧元池輕笑一聲,指了指一旁的螃蟹簍說:“可以啊,但是你要自己剝。”


    姆卡一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看著那些橫屍的螃蟹,撇了撇嘴:“剝螃蟹太麻煩了,我不會。”


    說著,還可憐巴巴地看著顧元池,試圖博取同情。


    顧元池卻不為所動,雙手抱胸,挑眉道:“不會就學,不然可吃不到鮮美的螃蟹肉。”


    姆卡無奈,隻能拿起一隻螃蟹,小心翼翼地擺弄起來,嘴裏還嘟囔著:“這殼這麽硬,怎麽剝嘛……”


    顧元池看著姆卡那副無從下手的可憐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最終還是心軟了。


    他走到姆卡身邊,在他身旁坐下,伸出手輕輕握住姆卡的手。


    姆卡的手比顧元池的手小一點點,但是很軟,像是沒有骨頭。


    “來,我教你。”顧元池的聲音溫和又耐心。


    他拿起一隻螃蟹,將姆卡的手覆在上麵,先把螃蟹的鉗子掰下來。


    “看到了嗎,先把這兩邊的大鉗子掰掉。”


    姆卡緊張地盯著螃蟹,用力點點頭,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著。


    接著,顧元池帶著姆卡把螃蟹的外殼從背部揭開,露出裏麵金黃的蟹黃和鮮嫩的蟹肉。


    “哇,這就是蟹黃啊!”


    姆卡興奮地叫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滿是好奇與驚喜。


    “對,這可是螃蟹最鮮美的部分。”


    顧元池笑著說,然後又教他把螃蟹的腮和內髒去掉,再把蟹身分成小塊。


    “現在就可以吃了。”


    姆卡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蟹肉放進嘴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太好吃了!阿瑞,你再教我一次,我要自己剝!”


    於是,顧元池又耐心地示範了一遍。


    姆卡學得有模有樣,雖然動作還有些生疏,但很快也成功剝開了一隻螃蟹,開心得像個孩子 。


    他微微湊近,在顧元池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在他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小人魚一直都很害羞,不太會主動。


    所以,這一吻來得太過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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