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池靠在沙發上研究航海路線,忽然有人敲門。


    “進。”


    姆卡的領地意識很強,並且因為之前的經曆對人類沒有好感。


    除了這些天喂養祂的顧元池,還沒有人能接近祂。


    長著一圈絡腮胡的大副走進來,垂涎的目光落到水箱裏的姆卡身上。


    原本在水中悠然遊動的姆卡瞬間警覺。


    祂那海藻般的發在水中肆意飄散,宛如一張充滿攻擊性的網。


    姆卡迅速遊到水箱邊緣,上半身探出水麵,尖銳的獠牙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寒光,嘴裏發出憤怒的嘶吼。


    這聲音既像尖銳的哨音,又像低沉的怒號,在狹小的空間裏迴蕩。


    祂虎視眈眈地盯著大副,幽邃的眼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充滿警惕與敵意。


    姆卡的魚尾在水中有力地擺動,攪得水花四濺。


    原本輕柔的尾巴此刻如同一根隨時會出擊的鞭子。


    在水下暗暗蓄力,隻等大副再有任何冒犯的舉動,它就會毫不猶豫地發動攻擊,用鋒利的魚尾給予大副狠狠一擊,扞衛自己的領地。


    大副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呆立原地,雙腿發軟,臉上滿是驚恐。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看似美麗神秘的人魚竟如此危險。


    顧元池走到水箱邊,伸手撫摸姆卡的頭,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姆卡原本因憤怒而炸起的毛發,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複,喉嚨裏那低沉的咆哮也慢慢停歇。


    顧元池從口袋裏掏出一條小魚幹,在姆卡眼前晃了晃。


    姆卡那湛藍的眼眸瞬間被吸引,原本兇狠的目光變得滿是期待,緊緊盯著小魚幹,鼻尖輕輕嗅著空氣中彌漫的魚幹香氣。


    顧元池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意,將小魚幹緩緩遞到姆卡嘴邊。


    姆卡迫不及待地張開嘴,一口吞下小魚幹,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


    “阿瑞,還要。”


    顧元池又給祂遞了一條小魚幹。


    吃完後,姆卡用腦袋親昵地蹭著顧元池的手,喉嚨裏發出輕柔的咕嚕聲,與剛才對大副的兇狠模樣判若兩人。


    大副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驚得合不攏嘴。


    他實在難以想象,這頭對人類充滿敵意的鮫人,在顧元池麵前竟如此溫順。


    而顧元池隻是專注地看著姆卡,輕聲說道:“好了,別生氣啦,他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他分給大副一個眼神,“你來做什麽?我不是說過這個房間不要擅自進來的嗎?”


    大副被這一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連忙收拾好神色,恭敬地迴道:“船長,下次靠岸我們就可以售賣這些日子的貨物了,是大家叫我來問問你,要不要......”


    大副的目光下意識地瞥向姆卡,猶豫了一瞬,才繼續說道:“......把這條人魚一起賣了。”


    姆卡依舊什麽都聽不懂,像一隻被順毛順舒服了的大貓,親昵地挨蹭著顧元池,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


    可顧元池周身的空氣卻瞬間冷了下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他拍了拍姆卡的腦袋,聲音盡量放柔:“自己去玩。”姆卡像是聽懂了,尾巴一甩,歡快地遊向水箱深處。


    顧元池這才轉頭看向還一無所知的大副,一字一頓地說:“這條人魚我很喜歡,要把祂留下來,作為補償,你把這些給船員們分一下。”


    說著,他大步走到衣櫥前,用力打開櫃門,從裏麵抱出一個陳舊的木頭箱子。


    箱子表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銅製的鎖扣也有些斑駁。


    “這是我這些年的積蓄(之一),裏麵的金銀珠寶足夠抵得上好幾條人魚的價錢,告訴大家,別再打姆卡的主意。”


    人魚可遇不可求,姆卡算得上是他們這次出海最大的收獲,顧元池要想獨占的話,勢必引起某些人的不滿。


    倒不如付出些東西,既能把姆卡留下,還能收買人心。


    顧元池把箱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眼神冷冷地看向大副。


    那目光仿佛在警告他,若是再有人提出賣姆卡,後果將不堪設想。


    大副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


    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額頭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惶恐的光。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微微顫抖,心中懊悔不已,怎麽就接了這麽個燙手的差事。


    “船長,”大副的聲音微微發顫,帶著幾分討好與示弱,“這條人魚是您先發現的,您想留下來,大家都沒有異議,真不需要這些東西。”


    他試圖用言語挽迴些局麵,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顧元池卻不為所動,神色依舊冷硬如霜,薄唇輕啟:“拿走吧,以後關於姆卡的閑言碎語,我一句都不想聽到。”


    大副如獲大赦,忙不迭地點頭,動作慌亂得差點撞在桌角。


    他雙手抱緊箱子,那箱子在他懷裏此刻卻似有千斤重,壓得他腳步都有些踉蹌。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轉身匆匆離開了房間,出門時還差點被門檻絆倒。


    一踏出房門,他便長舒一口氣。


    感覺自己像是逃離了一個危險地帶,背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


    待到大副離開,房間就隻剩下了顧元池和姆卡。


    姆卡遊到水箱邊緣,雙手扒著玻璃,濕漉漉的腦袋探出水麵,眼中滿是疑惑與關切。


    祂問顧元池:“大胡子是來幹什麽的?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顧元池走到水箱旁,蹲下身來,平視著姆卡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決定如實相告:“他們想把你賣掉,拿去換錢。”


    他不能保證不會有任何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接近姆卡,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姆卡所有不懷好意的真相。


    姆卡聽到這話,無所謂的擺了擺尾巴,攪起層層水花。


    “沒關係的。”


    顧元池皺著眉,“什麽意思?”


    姆卡揚起笑臉,眉眼彎彎,像是寬闊的大海裏風暴平息。


    “你可以把我賣掉,反正我記路,可以遊迴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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