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成功拉攏何行建投敵,此事在日本人那裏博得了極大的好感,讓他一時間風頭無兩。隨著手中權勢水漲船高,李士群行事愈發高調,這無疑觸動了丁墨邨的敏感神經,兩人之間本就微妙的關係,迅速生出一道道裂痕,嫌隙越來越大,摩擦也越發頻繁。


    丁墨邨哪肯甘居人後,眼巴巴瞅著李士群在日本人那兒大出風頭,心急如焚的他急於做出點成績,在衝動之下,倉促拋出一個雄心勃勃的“黃龍計劃”,隻盼著能靠這一計劃,在日本主子跟前狠狠露上一臉,重奪青睞。


    這段日子,軍統針對汪偽政權的要員何行建與傅筱庵,展開了多次刺殺行動,可自身損失慘重。丁墨邨眼線眾多,很快就得到消息:戴笠正謀劃招攬一批學員展開特訓。他心生一計,打算從警察局和76號裏挑人,標準是年紀輕、有些文化素養,並且家眷都在滬市,好將這些人安插進軍統的培訓班,當作自己的暗樁。


    這時,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報告!”


    “進!”丁墨邨隨口應道。


    王文濤推開門,身姿筆挺地走進屋內,先是恭敬地朝丁墨邨敬了個禮,眼神裏透著機靈勁兒。“主任,人都篩選得差不多了,一共挑出了十三個,都符合您的要求,檔案也都整理好了,您要不要過目?”說著,他把一遝文件雙手遞上。


    丁墨邨靠在太師椅上,微微坐直了身子,接過檔案隨意翻了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動作倒挺快。這些人,可靠得住?別到時候一進軍統的門,就反水不認人了。”


    王文濤忙不迭點頭,“處長放心,這幾個人的家眷都攥在咱們手裏,量他們也不敢起二心。況且他們能進這兩處做事,本就對汪主席忠心,如今又有您給指條明路,心裏頭感恩著呢。”


    丁墨邨微微頷首,把檔案扔到桌上,“哼,最好是這樣。這批人送進去後,讓他們低調行事,先摸清軍統的訓練模式、人員架構,別貿然行動,打草驚蛇。”


    “明白,處長!”王文濤應得幹脆,“還有個事,李士群那邊好像察覺到點風聲,這幾日總派人在咱們周邊晃悠。”


    丁墨邨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盯得倒緊。不用理會,咱們按計劃行事,諒他現在也不敢公然撕破臉,要是他敢壞我的好事,我在日本人那兒參他一本,看誰兜得住!”說罷,眼神裏閃過一絲陰狠。


    木雲平滿心狐疑,脫口而出:“讓我去大學當臥底?”


    行動三科科長王文濤與實驗室姚主任迅速對視一眼,表情微妙。王文濤率先打破沉默,眉頭輕擰:“這是丁墨邨主任下的令,你年紀輕,看著就像個學生,又經曆過警官學校培訓,是執行這項任務的合適人選。”


    姚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緊接著附和:“沒錯,高校裏人員成分複雜,學生、教授各類群體交織,向來是地下黨和軍統活躍的地帶。”他稍作停頓,又接著說,“不過,隻要找準了線索,收獲絕對超乎想象。”


    王文濤似乎早料到木雲平會有異議,不緊不慢地交底:“剛收到線報,軍統有個秘密聯絡點大概率藏在大學裏。你的任務,就是設法打入軍統內部,把他們的底兒摸清楚。”


    木雲平腦袋“嗡”的一聲,心下暗叫不好,我本就是軍統的人,再讓我臥底軍統,這算怎麽迴事?我來76號,不就白折騰了。連忙拒絕說自己不行。


    王文濤臉色一沉,語氣強硬起來:“這是通知,沒商量的餘地!”


    木雲平還想爭辯,可瞥見王文濤陰沉的臉色,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他清楚,在這76號裏,違抗命令的下場會有多慘。當下隻能應道:“是,科長!我服從安排。”隻是話語裏透著不甘與無奈。


    王文濤臉色這才緩和些許,“你也別覺得委屈,這是難得的機會,隻要辦得漂亮,在丁主任那兒,少不了你的好處。等下姚主任給你安排個學生身份,你抓緊熟悉熟悉,三天後就入校。”


    姚主任接過話茬:“資料我今晚就能備好,木雲平,你機靈點,雖說大學裏看著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軍統的人都精得很,稍有差池,別說是你,連我們都得遭殃。”


    木雲平點點頭,“我明白,姚主任。隻是這任務實在棘手,我怕準備時間太倉促……”


    王文濤不耐煩地擺擺手,“時間緊任務重,誰都一樣。你先出去吧,好好琢磨琢磨。”


    木雲平敬了個禮,轉身走出房間,心亂如麻。他深知這次臥底任務就是在刀刃上跳舞,一個不小心,不僅軍統那邊會把他當作叛徒,76號這邊若察覺到他身份有疑,也絕容不下他。迴到住處,木雲平對著那份嶄新的助教資料,卻怎麽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在盤算著應對之策。


    與此同時,李士群的宅邸內,手下正低聲匯報:“老板,丁墨邨最近小動作不斷,聽說在警察局和咱們76號挑了些人,像是要往軍統那邊塞暗樁,還派了木雲平去大學臥底,意圖不明。”


    李士群靠在沙發上,把玩著手裏的玉扳指,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他倒是會算計,不過想撇開我獨吞功勞,沒那麽容易。派人盯著木雲平,必要時,給他點‘助力’,我倒要看看,這場戲最後誰能唱到落幕。”


    晚上下班,木雲平心急如焚,剛從苦力強的黃包車上跳下來,就一頭紮進二舅李子峰屋子。連門都顧不上好好關,他徑直衝到李子峰跟前,先警惕地迴頭瞅了瞅,確認沒人跟來,這才湊近李子峰,把聲音壓得極低,滿是焦慮地說道:“二舅,出大事了!76號丁墨邨下了死命令,非要我去大學臥底,還交代得明明白白,得想法子打入軍統內部!”


    彼時,李子峰正悠哉悠哉地靠在太師椅上,端著茶杯輕抿。聽聞這話,他像是被蟄了一下,“噌”地從椅子上彈起,手裏的茶杯劇烈一晃,幾點茶水飛濺出來,洇濕了桌麵。可緊接著,他臉上竟浮出驚喜之色,瞪大雙眼道:“啥?讓你打入軍統,這可是難得的機遇啊!”


    木雲平驚得合不攏嘴,眉頭緊緊鎖成個“川”字:“二舅,您可別逗我了,這算哪門子機遇?您沒聽真切,我本就掛著軍統的名號,如今再去臥底,不就是往刀山火海裏跳嘛,但凡出點岔子,我這條命可就交代了!”


    李子峰從容地笑著,連連擺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你琢磨琢磨,76號丁墨邨既然派你去,肯定布了一盤大棋,絕不可能隻有你一個。你本就是軍統,自己人,心裏有底就行。等時機成熟,把身份一亮,上頭肯定早有接應,穩穩當當護你周全,哪能讓你輕易暴露。”


    木雲平還是滿心忐忑,焦慮地撓撓頭:“二舅,這裏麵水太深了。76號到處都是眼線,萬一他們存了壞心思,把我當炮灰使,拿我去給某個藏得更深的重要臥底打掩護,當替死鬼,我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


    李子峰重重拍了下木雲平的肩膀,眼神篤定,語重心長地安撫:“別自己先亂了陣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先沉住氣,進了大學,眼睛放亮點,耳朵豎起來,把周遭動靜摸得門清,按他們吩咐的一步步走。。再說了,有二舅在呢,關鍵時刻,我肯定不會讓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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