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隻希望能免於牽連……不過蒙毅瞥向身邊的嬴政時發現其麵色鐵青,額頭青筋暴露,幾次握住佩劍天子太阿的手似乎在抖,情況危急至極。


    忽地,嬴政重重一拳砸在石壁上:“哈哈!”


    此時此景讓蒙毅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不明緣由的大笑讓蒙毅心中充滿了惶恐,他以為嬴政是因為目睹扶蘇被打而動怒。


    急忙跪倒在地上,蒙毅趕忙說道:“陛下請息怒!臣有罪,願意接受任何懲罰,隻求陛下不要對臣的家族和兄長蒙恬失去信任。”


    ……


    迴過頭來,嬴政望著地上的蒙毅,語氣裏透著疑惑:“朕何時生氣了?你又何罪需要受罰?為何提及你兄長與蒙家?”


    蒙毅一時愣住,試探性問道:“陛下真沒動怒?”


    “朕身為一國之君,言出必行,怎會隨意惱怒?”


    嬴政略帶不悅地說。


    生於秦室皇族,在十三歲那年便繼位成為秦王,並帶領秦軍統一了六國,建立起前所未有的大一統局麵,他自認功蓋三皇五帝,是曆史上獨一無二的 ** 。


    這樣的出身塑造了他的性格——心係天下、傲視群雄。


    “剛才我是以為陛下見到長公子遭遇暴力感到憤怒才如此。”


    蒙毅趕忙解釋道,“是我多想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求陛下責罰。”


    嬴政搖了搖頭:“罷了,不必懲處你。”


    “說實話,看到朕的兒子被人毆打,心裏確實不好受,”


    嬴政承認,“但我捶牆並非因怒,而是因為明白江辰這麽做的用意後感到欣慰。”


    蒙毅越聽越迷惑:陛下一會兒說並未發怒,一會兒又有不滿,接著竟然欣喜地捶牆?


    是不是聽錯了?或是陛下的腦子……


    “陛下是否需要召太醫?”


    蒙毅小心翼翼地問。


    嬴政嘴角抽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無稽之談,朕沒有不適。


    且稍安勿躁,朕推測江辰隨後就會給出合理的解釋。”


    蒙毅欲言又止,看著嬴政意味深長的目光,決定不再多言,先靜觀其變,萬一有任何不對勁立刻叫太醫!


    ……


    監獄中,黑熊樣的囚犯正愜意地坐在角落咀嚼雞骨,一口口咬碎再吞下,看得江辰心中直歎:你這家夥真是個狠角色!


    感慨一番,他的目光轉向地上哀聲歎氣的扶蘇,對方滿臉傷痕,虛弱地說道:“老師,您還算是個人嗎?學生雖然該尊敬您,但也想問一問……”


    江辰一臉輕鬆地說:“喲,挨打之後還有心思調侃呢?”


    說完還帶著些許戲謔的笑容。


    扶蘇歎了口氣,跪坐在地:“看來,江老師的學問真的讓人望塵莫及啊,換成常人肯定受不了這種羞辱。”


    他堅定地看著江辰:


    “ ** 冒昧,請允許我直言, ** 固然應當遵從老師的教訓,可是江師您不該讓一個獄囚來教訓我。”


    聽到這些話,江辰心中默默一笑。


    他意識到,這段特殊的“教學方法”


    ,已經深深觸動並改變了眼前這個年輕人。


    “這次就暫且算了吧。”


    “假如有下次的話,那會怎樣呢?”


    江辰見扶蘇整天一副呆滯模樣,居然在言語中帶有些許威脅之意,不由得有些感興趣。


    扶蘇幾乎快被這位教師逼得要崩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若是還有下一次,學生真的不會再理會江師您了。”


    密室之中。


    嬴政帶著驚訝的目光望著自己的長子。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向滿腦子仁義道德的扶蘇居然在威脅別人?


    “是因為剛才被打了所以心裏不舒服,才會有這樣不尋常的表現嗎?”


    嬴政自言自語,眼中漸漸閃現出一絲光芒:“或許我以後也該試試。”


    “不過,會不會不太好?”


    他繼續思忖著:“事關扶蘇未來,朕作為父皇應當負責。”


    旁邊的蒙毅聽到此話,頓時心頭一顫:難道始皇帝想用武力教育他的兒子?這實在太可怕了。


    ……


    本以為說完這段話後,自己的老師就會認識錯誤。


    結果江辰聽完臉上卻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你是認真的嗎?”


    他躍躍欲試的樣子讓扶蘇覺得受傷極了。


    隻能默默低著頭:


    “是假的。”


    見到這樣的迴答,江辰撇了撇嘴覺得無趣起來。


    “別擺出死了親人的樣子。”


    “你不好奇為什麽我會讓那個囚犯打你嗎?”


    扶蘇抬頭思考片刻:“學生似乎猜到了一些江師您的意圖。”


    “你來說說看。”


    “莫非江師是在暗示學生,單憑儒教之術難以馴化兇狠的匈奴人?”


    江辰咬牙眯眼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想讓他打你罷了。”


    原本僅存的一些樂趣就這樣消逝了,真無聊。


    還是睡覺算了。


    聽到如此的迴答,扶蘇怔在了當場,滿臉難以置信:


    “原來,在江師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垂頭喪氣,猶如一個失去家園的孩子般悲傷:


    “父親不欣賞,家族看待如同怪物,族中的前輩對我也倍感失望,現在連恩師都厭惡我,我為何還要活在這個世上……不如一死以謝天下。”


    “停!停!夠了!”


    江辰忍不住打斷。


    “別這樣裝可憐,讓我無法招架啊。”


    接著他解釋道:


    “我是真的想讓那囚犯打你來教你明白一件事,在強大的暴力麵前,語言往往毫無意義。”


    “這就是《農耕與遊牧民族關係》的第一課,兩個民族之間的爭鬥往往由強弱決定,而民族的存在則依靠實力。”


    “民族的生存,隻在劍鋒之上!”


    嬴政在密室內聽見江辰最後的總結,忍不住為之讚賞。


    “好,說的極對!”


    嬴政想到,扶蘇從小生長於宮中,從未經曆過外界的磨難,而這種體驗或能讓其成長。


    嬴政雖生為 ** 之胄,卻不巧出生在趙國,作為人質度日。


    趙人的輕視與侮辱以及周遭同為人質夥伴的困境,在年幼的嬴政心中埋下了深深的信念:軟弱便是罪孽之源。


    若想獲得他人尊重,不讓他人欺淩的前提是足夠強大。


    一個人若不強壯,便要受人欺辱;一國若無實力建設強大,其王室貴族也隻能在他國為人質;一族若無法強盛自保,其領土生存空間亦會逐漸被其他民族侵占。


    這些都是書本和儒家 ** 所不及教導的,隻有親身體驗才會明白。


    此時,嬴政轉身問身邊蒙毅:“蒙毅,你覺得方才江辰說的這句話如何?”


    蒙毅滿臉激動,深深作揖道:“臣以為極為正確。”


    確實,蒙家三代為秦盡忠效力,都是秦王信賴的大將。


    蒙毅深知其中道理。


    嬴政轉頭望向自己的長公子扶蘇,目光中帶著一位父親對孩子成長的期盼。


    囚牢中,扶蘇 ** 默念著江辰的話:“民族的存亡取決於武力之下。”


    這對過去信奉儒家仁義的扶蘇而言無疑是背離以往的認知。


    剛剛挨黑熊般的犯人毒打的他切實體驗到了無力的苦楚,意識到弱者的悲哀——無法反抗。


    扶蘇聰慧過人,稍加思索便能將這層道理從個人升至整個國家和民族層麵去思考。


    儒家的經典告訴他這是謬論,而現實則用殘酷的方式告訴他這卻是真言。


    內心一時矛盾交織,最終現實使他心服口服。


    於是對江師鞠躬致意說道:“老師說得對,民族的存續隻能靠武力。


    我明白了。”


    看到這番情形,身處暗處觀察的嬴政激動得難以言表。


    “扶蘇,你終於長大了。”


    “嬴氏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也該安慰於我的 ** 【敏感內容較多,無法繼續輸出】


    從前,朕為了讓扶蘇能夠茁壯成長,費盡了心思,可這些努力似乎都無濟於事。


    他總是迷戀那孔孟之道,簡直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有時候,朕甚至以為他在那些儒生的教導下腦子出了問題。


    現在看來,是朕的方法錯了。


    蒙毅聽到這話,心中隱隱湧起一絲不安。


    “陛下今後打算用什麽方法教導長公子呢?”


    “嗬嗬,江辰不是已經展示過了嗎?”


    嬴政凝視著囚室的方向,輕輕笑了笑。


    江辰展示了什麽?蒙毅迴想起之前的事,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陛下的意思難道是要用……棍棒與拳腳嗎?”


    他謹慎地試探。


    “沒錯!”


    嬴政撫弄著自己的胡須笑道:“這一堂課才剛開始就已經讓人有所頓悟。


    朕也期待著江辰所說的《農耕民族與遊牧民族關係論》。”


    蒙毅暗歎道,這天牢今天來得太不合適宜了。


    江辰對於扶蘇非但沒有反駁他,反而言聽計從頗感驚訝。


    看來這位書呆子還有點可塑性。


    “能理解就好,就怕你這種書呆子鑽牛角尖,隻知儒家的道理。”


    扶蘇猶豫了一下說道,“江師,您不也是儒家門生嗎?”


    江辰有些無語:這家夥把我的來曆都忘了。


    “你一個小孩子不明白。”


    江辰嚴肅地道,“世間萬物都有其道理,我們怎能被一種學說所束縛。”


    “孔孟之言固然有其價值,但也存瑕疵,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我的心願是融匯百家之長。”


    “立心天地,立命眾生,續聖賢之絕學,創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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