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在一陣暈眩中緩過神來,視線逐漸清晰,發現周圍一片寂靜,似乎外界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他耳朵微動,確認了這種令人不安的安靜,然後抬起頭看向霜見。


    霜見同樣顯得困惑,兩人交換了一個帶著疑惑的眼神後,慢慢從床底爬了出來。


    房間的變化讓方羽不禁皺起眉頭——一切竟然和他們剛進入時一模一樣。


    原本倒塌的書架整整齊齊地立在牆邊,硯台穩穩地擺在桌子上,就連之前掉落的毛筆頭也完好無損地迴到它的原位,仿佛時間倒流一般。


    “這是什麽情況?”方羽低聲嘀咕著,警惕地環顧四周。


    霜見也在房間內走動,查看一番後兩人確認——這裏確實恢複到了他們剛進入時的狀態。


    “難道是重新開始了一遍?”霜見顯得有些迷惑,但她很快說道:“那我們趕緊再找地方躲好吧,說不定這是新的一天了。”


    方羽沒有立即迴應,而是目光遲疑地轉向左邊,眼神中透著一絲探究的意味。


    他愣了一下,又看向右邊,心中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一時難以確定問題出在哪兒。


    他走了幾步,站在床邊,依舊沒有動作。


    霜見走到床前,催促道:“快點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方羽卻停住腳步,盯著床底,沉思片刻後說道:“你看看床下的符紙還在不在?”


    霜見微微一愣,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接過方羽遞來的木棍,俯身伸進床底,用棍子來迴掃了幾下,符紙卻不見了蹤影。


    “沒有。”她直起身,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安。


    方羽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沒有多說,快步走到書架前,蹲下仔細查看原本位於第三層的腳印,卻發現書架上幹幹淨淨,連一絲痕跡都沒有。


    “不是完全重置……”方羽低聲說道,語氣中透著些許緊迫感。他立刻轉身對霜見說:“我們再仔細找找,看還有什麽不同。”


    霜見點點頭,和他分頭行動,很快發現了幾處明顯的異常:書架上原本的腳印消失了,床底的符紙不見了,房梁上的磨損痕跡也平滑如新。


    最後,他們注意到地板上的文字提示已經改變了——原本的“夜裏來訪,命懸一線,切記躲藏。”變成了“淩空一躍,共赴黃泉”。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這一次,床底可能不再是安全的藏身之處。


    “有了!我們找符紙,符紙所在的位置就是藏身處啊!”霜見的話點醒了方羽。


    他心中一動,覺得她的提議有理,趕緊配合著一起尋找符紙。


    他們四處搜尋,這屋子的陳設意外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張桌、一架書架和一個衣櫃,看似平常無奇。書架還是那種一碰就倒的類型,搖搖欲墜。


    霜見碰了一下,它應聲倒地,這次二人雖沒被嚇到,卻引發了意想不到的發現。


    “啊!”霜見突然驚唿。


    方羽連忙上前,“怎麽了?”


    霜見顫抖著指向書架倒下後露出的地板位置,聲音微微發顫:“你看這個……不會是血吧?”


    方羽低頭一看,地板上確實有一片深褐色的印跡。顏色發暗,輪廓模糊,看上去像是陳年的血漬。但細看之下,卻又不像是久經歲月浸染的痕跡,而像是新留下的。


    “之前是沒有的嗎?”方羽皺起眉頭問。


    霜見仔細迴憶後,點了點頭:“沒有,我整理碎木板的時候還用手抹了一下地上的灰,絕對沒有!”


    方羽陷入了沉思。這一片血跡突然出現,究竟是暗示什麽?他環顧四周,思索片刻後將視線鎖定在一旁的衣櫃。


    “把衣櫃挪開看看?”


    兩人一起行動。衣櫃是實木的,極其沉重,挪動起來頗為費力。兩人合力,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將衣櫃一點點向外移動。


    就在衣櫃剛被挪開一個角度時,櫃頂忽然飄下幾片黃色的碎紙片,像羽毛般輕盈地落到地上。


    “符紙!”兩人異口同聲喊出。


    霜見彎腰撿起碎片,心中卻閃過一絲疑慮。


    方羽也低頭細看,確認這些碎片確實是符紙的一部分。他抬頭望了望櫃頂,沉聲道:“原來是藏在這裏。可……這樣真的安全麽?即使我們站在櫃頂,隻要那東西稍微抬頭,還是會看見我們。”


    霜見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她環顧四周,突然靈光一閃:“要不我們把櫃子拉出來點,躲到後麵去?”


    方羽緊貼著牆壁看了一眼櫃子的後方,又左右仔細觀察了一番後,搖頭否定:“不行,位置太明顯了,側麵一眼就能看到。”


    霜見有些焦急,目光掃到一旁的床鋪,脫口而出:“用床單遮住呢?”


    她快步上前拉開床單,沒想到床上的情景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床頭的位置,赫然是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血色鮮紅,仿佛還未幹透。


    這一次,連方羽都不禁後退了一步。


    “這是……”霜見語氣微顫。


    然而方羽卻眼前一亮,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指著書架下的血跡,興奮又帶著幾分緊張地分析道:“血跡的位置在頭部!你看,床上的血在床頭,說明是頭部受傷後留下的!”他比劃著方才的觀察:“是大頭朝下從高處墜落而亡的!”


    霜見聽著,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後背一陣發冷。盡管方羽的推測合情合理,可這個場景實在過於詭異和令人不安。


    但似乎這樣的想法又很符合目前所有的線索所指,他總結道:“既然如此,我們躲在櫃頂是最安全的!隻要我們緊貼牆壁,蠟燭的光線不足以照亮上方,那東西進來就不會看到我們!”


    霜見聽後連連點頭。雖然內心仍有些發怵,但方羽的分析確實是目前最靠譜的選擇。


    兩人趕忙爬到衣櫃頂上,盡可能挪動身體貼近牆壁,將自己藏在陰影中。


    燭光微弱,跳動的火焰將室內映照得光影交錯,而櫃頂上的二人則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


    霜見壓低聲音感歎:“幸好是和你一起……”


    方羽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還擔心失去了菠蘿哥這個“靠山”,自己是否能頂住,可沒想到此刻他竟能如此冷靜、迅速地做出判斷。


    他心裏不禁對自己感到些許驚訝,但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放鬆的時候。


    他心裏盤算著其他人的情況:菠蘿哥應該沒事吧?莉姐他們呢?阿勇如果沒和莉姐在一起,自己能應付得了麽?還有朧光,她看起來柔弱,實則細膩冷靜,但這環境下,誰也不好說……


    他閉了閉眼,暗暗祈禱其他人都能平安無事。


    倆人貼在衣櫃頂上,腳尖支撐著全身重量,腿肚子早已酸軟得發抖。霜見忍不住悄悄吸了口氣,小聲說:“我撐不住了……”


    方羽剛想迴應,耳邊忽然傳來那熟悉又毛骨悚然的“喵——”一聲貓叫,聲音尖銳而拖長,如同在他們腦袋旁炸響。


    兩人渾身一緊,剛鬆弛了一點的神經立刻再次繃得死緊。


    貓叫聲後,響起了其他聲音,一陣低沉悶重的“咚——咚——咚——”聲從樓梯上傳來,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緩慢地“跳”下木質樓梯,每一下都讓木頭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這聲音異常沉悶,似乎比之前那陣聲響更近了些。


    兩人屏息,凝神靜聽著動靜,連心跳聲都幾乎能清晰聽見。


    “咚——咚——咚——”


    聲音逐漸靠近,分明已經到了這一層樓。那“跳”的節奏不快,卻讓人感到每一下都直擊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最終,聲音停在了他們的門外。


    緊接著,門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吱——”響,仿佛有人輕輕推了一下門,卻沒有完全打開。


    方羽覺得自己的唿吸幾乎要停止,喉嚨幹澀,死死咬住嘴唇,連一點多餘的聲音都不敢發出。


    就在這時,門口突兀地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藍白色秀禾服的女人,麵容被亂糟糟蓋著臉的頭發遮擋得嚴嚴實實,她的身形卻無比詭異——她竟是倒著的!


    她的腳在上,頭在下,以一種非人的姿態用頭“跳”過門檻。


    腳上穿著一隻藏青粉花的繡花鞋,但另一隻腳卻是赤裸的。露出的那截腳腕,皮膚蒼白到幾近透明,筋骨突兀地顯現。


    她一步一步“跳”進屋,每次落地,地板上都會出現一個血跡斑駁的畸形印跡,正是他們之前在書架下發現的那種!


    霜見死死閉著眼睛,身體因為恐懼而輕輕發抖。方羽餘光瞥了她一眼,見她已經嚇得滿頭冷汗,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眼皮一動不動,生怕看見任何多餘的畫麵。


    而方羽自己呢?他覺得自己也同樣想閉眼,可眼睛卻像被施了咒一樣,始終鎖定那個倒著行走的女人。


    她“跳”到了桌邊,動作生硬而怪異,手臂以一個完全不符合人類骨骼的角度扭曲著搭在桌上。她似乎被桌上的書吸引,緩緩伸手將書拿了起來,然後以一種極不自然的方式將書舉到腦袋前“閱讀”。


    她的手僵硬地翻動著書頁,每一次動作都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仿佛真正沉浸在書中的內容裏。


    蠟燭的火光跳動著,將她詭異的身影投射在牆上,那扭曲的影子像是某種怪物,時刻準備撲向他們。


    女人“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書翻到最後一頁,她才緩緩將書合上,輕輕放迴桌上,動作異常輕柔,像極了某種儀式感。隨後,她又開始向床邊“跳”去。


    每跳一步,方羽的心跳便跟著重重落下一拍。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汗水沿著脖頸滑下,但他卻完全不敢有任何動作。


    女人緩緩“跳”上床,動作慢得像是某種詭異的舞蹈。她最終平躺在床上,那一刻,燭火突然熄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在無盡的黑暗中,方羽的額頭沁滿了汗珠,汗水滑落到臉頰,有些發癢,但他卻感覺自己的四肢完全僵住,像是被禁錮了一般,連抬手擦汗的動作都做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間裏,桌上的蠟燭突然倏地燃起。


    跳躍的火光將整個房間重新籠罩在一層暗黃色的光暈中,四周的影子忽明忽暗,仿佛在扭動。


    方羽的目光立刻掃向床鋪,卻發現那裏已是空空如也,那個女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沙啞而低沉:“結束了……”


    霜見聞言許久之後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她的臉色依舊慘白,背後緊貼著牆壁,像是再不敢離開那微弱的支撐。


    她緩緩滑坐下來,全身因為過度的恐懼而顫抖不止,雙手不受控製地顫動,像是連抬手擦汗的力氣都沒有。


    方羽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兩人相互攙扶著從衣櫃上挪了下來。腳一落地,那種失重後迴歸真實的觸感讓兩人覺得稍微安定了一點,但氣氛依舊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


    他們小心翼翼地在房間裏翻找了一陣,發現那本書的書頁上還殘留著一些淡淡的血痕。


    霜見用顫抖的聲音說:“是真的……不是幻覺……”她的手指輕輕觸碰那頁紙,感受到上麵隱約的粗糙感,仿佛那血跡剛剛被風幹不久。


    就在此時,房間的門又發出一聲“吱——”的響動。這一次,門真的動了,緩緩被推開了一條縫隙,仿佛是被一陣無形的風輕輕掀起。燭火隨著這一陣微風輕輕搖曳,幾乎要熄滅。


    方羽和霜見對視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猶豫與無奈。最終,方羽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蠟燭,用一隻手小心護住火苗,邁步走向門口。


    霜見緊緊跟在他身後,眼神警覺地掃視著周圍。


    跨過門檻後,麵前是一道漆黑的走廊,狹長而幽深,仿佛無盡地延伸向未知的黑暗中。這裏沒有任何光源,隻有他們手中那微弱的蠟燭光亮在黑暗中搖曳。


    走廊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那是長年未見陽光的潮濕黴味,夾雜著腐爛與某種難以描述的陰寒氣息。每一步落下,木質地板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似乎在抗議著這些入侵者的到來。


    走了不遠,他們果然找到了那道木質樓梯,正如方才所聽到的聲響一般,每一塊台階都古舊而破損,踩上去讓人不由得心驚膽戰,生怕隨時會塌陷下去。


    兩人屏住唿吸,扶著牆慢慢拾級而上,腳步輕得幾乎無法聽見。


    到了樓梯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木門。


    推開門的瞬間聽到一聲清晰的撕拉聲,門是從外麵用封條貼住的,上麵的字跡早已看不清楚。


    走到門外抬頭再看,門框上掛著一塊不大的匾額,陳舊得幾乎掉了顏色,卻還能勉強辨認出上麵寫著三個字【澤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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