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稀落,京城夜幕下,街道歸於沉寂。偶有夜巡官兵行過,甲胄輕響,投下狹長的影子,仿佛鬼魅遊蕩。然而,蘇府的一隅,卻是另一番熱鬧景象——


    廚房熱氣翻騰,香氣馥鬱得像是用勾魂術熬成的,黑狗肉在鐵鍋裏翻滾,紅油泛光,咕嚕作響,每一縷香味都帶著邪魅的吸引力,連夜風都忍不住多吹了幾分,把香氣散得更遠。


    “哥,你真的不進來幫忙?” 灶前,蘇小滿紮著兩個小丸子頭,手裏翻著勺子,圍裙的下擺微微晃動。


    院中竹椅上,蘇長安半倚半躺,雙手枕在腦後,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慵懶至極,手裏的花生米一顆顆拋起,穩穩接住。


    “我不是不會做飯。” 他語氣閑適,“我是尊重職業分工。”


    “職業分工?” 蘇小滿挑眉。


    蘇長安懶洋洋地指了指院門:“你負責做飯,我負責吃飯,許夜寒負責——”


    話音未落,大門外,腳步聲沉穩而冷冽,一個身影提著三壺酒邁步而入。


    ——許夜寒。


    “……負責買酒。” 蘇長安慢吞吞地把最後三個字補完,嘴角笑意淡淡。


    蘇小滿看著他,再看看許夜寒,狐疑道:“你們是事先串通好的?”


    許夜寒目光掃過院落,落在廚房的黑狗肉上,鼻尖微微嗅了嗅,神色依舊淡漠,眼底卻透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欣賞。


    “黑狗肉?” 他淡淡開口。


    蘇長安眯起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喲,許大人也吃這口?”


    許夜寒不動聲色地落座,語氣平靜:“黑狗肉驅邪,斬妖司的人多少都會吃。”


    蘇長安嗤笑:“那可不一定。有些人敬妖如神,怕得要命,連黑狗的影子都不敢踩。”


    許夜寒頓了頓,忽然抬眸,目光冷冽地盯著蘇長安,語氣微沉:“你倒是不怕妖,也不怕邪,就怕麻煩。”


    蘇長安嘴角的笑意一頓,假裝沒聽懂:“你這話什麽意思?”


    許夜寒冷笑了一聲,拂開酒壺的封泥,倒了一杯酒,聲音淡淡:“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今天在繁華樓,那食夢妖就差一步,就能拿下。”他盯著蘇長安,目光壓得人發冷,“但某人呢?”


    “站著看熱鬧不說,連追都懶得追,自己一個人迴家了。”


    蘇長安眨眨眼,臉上依舊是那副無辜的笑容:“你也知道是‘差一步’啊,那說明不管我追不追,結果都一樣。”


    許夜寒的臉色比夜色還冷:“如果你去追,它不會跑得那麽快。”


    蘇長安理直氣壯:“那你也該感謝我,畢竟我讓它跑了,你才有下一次抓它的機會。”


    許夜寒:“……”


    許夜寒的手握著酒杯,骨節微微泛白,似乎是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怒氣。


    蘇小滿在廚房擱這窗戶看熱鬧,忍不住挑了挑眉:“哥,你今天真的跑了?”


    蘇長安擺手:“別這麽說,‘跑’聽著多難聽,我那叫戰術撤退。”


    “戰術撤退?”許夜寒聲音冷了幾分,眉宇間透著隱隱的火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戰術進攻一下?”


    蘇長安連忙舉手:“冷靜,冷靜,你我兄弟一場,別因小事傷了感情。”


    許夜寒嗤笑:“這叫小事?”


    “當然。”蘇長安一本正經地點頭,“在我看來,吃飯才是大事,抓妖不過是飯前運動。”


    許夜寒緩緩放下酒杯,語氣平靜得可怕:“你確定,抓妖隻是飯前運動?”


    蘇長安:“……”


    他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許夜寒直接拔劍,“唰”地一下橫在他麵前,劍尖直指蘇長安。


    蘇長安:“……?”


    蘇小滿興致勃勃端著狗肉出來,看著兩人的交鋒,忍不住嘴角上揚。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她把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黑狗肉,啪的一聲放在桌上,打斷兩人的唇槍舌劍。


    “吃吧。”她語氣淡定,卻帶著一股做大廚的威嚴。


    許夜寒坐下後,從懷裏取出一塊青色玉佩,隨手推到蘇小滿麵前,動作隨意,語氣更是淡淡得仿佛隻是送了個普通玩意:“給你。”


    蘇小滿一怔,伸手拿起玉佩,入手溫潤,玉麵微微泛光,隱約有一絲靈力流轉,顯然不是凡品。


    蘇長安眯起眼,目光變得玩味,輕輕叩了叩桌麵:“嘖,這是個好東西啊。”


    許夜寒點頭:“上麵有一道防護法陣,遇到危險時,可護你一命。”


    蘇小滿目光微閃,神色複雜:“為什麽送我?”


    許夜寒目光沉靜,如實說道:“第一次見麵,你很可愛。”


    蘇長安:“……”


    他敢賭,許夜寒絕對不知道“可愛”這個詞的真正用法。


    果然,許夜寒語氣毫無波瀾地繼續:“而且,這幾天你可能會遇到點麻煩。”


    蘇長安敲著桌子,語氣意味深長:“是因為食夢妖?還是別的什麽?”


    許夜寒不置可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夜色下,目光深邃得看不出情緒。


    沉默在院中蔓延。


    蘇長安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笑道:“行吧,反正是個好東西,小滿你就收著吧。”


    蘇小滿沒再推辭,鄭重地點頭,將玉佩收入袖中。


    氣氛沉寂片刻後,許夜寒抬眼,神色審視,語氣平靜卻犀利:“我有個問題。”


    蘇長安挑眉:“說。”


    許夜寒盯著他,語氣無比認真:“你武功這麽差,怎麽在這亂世活下來的?”


    院子一瞬間靜得連柴火的燃燒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蘇長安手裏的酒杯微微一頓,似笑非笑地看著許夜寒,眼神透著一絲意味深長的探究。


    “你是在懷疑我混日子?” 他笑著反問。


    許夜寒不為所動,淡然道:“你不是?”


    蘇長安輕抿一口酒,悠然地反問:“那你覺得,我該怎麽活下去?”


    許夜寒微微皺眉:“普通人在六扇門混,天天追兇緝妖,隨時可能喪命。你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活得比誰都滋潤。”


    蘇長安歎了口氣,神色鄭重:“想知道我活下來的秘訣?”


    許夜寒目光銳利:“說。”


    蘇長安一字一頓:“能跑就跑。”


    許夜寒:“……”


    院中一片沉默,許夜寒的臉色比夜色更冷。


    蘇小滿嘴角瘋狂上揚,忍不住笑出了聲。


    蘇長安繼續一本正經道:“這不叫逃跑。你們斬妖司講的是‘義’,我們講的是‘藝’。”


    許夜寒皺眉:“什麽意思?”


    蘇長安理所當然:“你們義無反顧赴死,我們藝高人膽大苟命。”


    許夜寒:“……”


    他盯著蘇長安,眼神如看頑固不化的廢柴,冷聲道:“所以你的武功就一直停在練氣境?”


    蘇長安理直氣壯:“我很謹慎。”


    許夜寒冷笑一聲,隨手拋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書冊。


    蘇長安接過一看,封麵赫然寫著——《夜行刀法》。


    “適合你這種不喜歡正麵拚殺的人。”許夜寒淡淡道。


    蘇長安翻了幾頁,眼睛微亮:“不錯,我練過好多種刀法,但這款更符合我的氣質。”


    就在此時——


    院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嗖——!”


    一個毛茸茸的身影如風般竄了進來,動作迅捷得像道黑影,目標直指桌上的黑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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