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幾塊木板被四名弟子卸下來。


    一股陳舊的血氣伴隨著塵土襲麵而來。


    玉竹弈率先將門打開,裏麵空間不大,塵土飛揚。


    最中間的位置有幾個大木盆,木盆旁邊就是一張矮桌。


    另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滿牆的工具。


    這些工具顯然都不是普通的農具。


    每個都不十分大,小巧尖利。


    有些器型更是奇怪,類似鉗子的形態,但卻格外長。


    頭部扣在一起,更方便夾取。


    還有些各種各樣的尖利彎鉤和刀子,以及一些粗細不同的長棒。


    最多的便是各種尺寸的鏤空勺子,也是十分長,大約有一尺多的長度。


    另外,砍刀斧子等常見工具也是一應俱全。


    這些工具上都或多或少的帶著血跡。


    俞嬈看到這些是,心下一驚,對心中的猜測更加確信。


    “我與那怨氣對打時,便看到,裏麵大多是些動物的怨靈。”


    俞風洲補充道:


    “叫聲中也多是動物幼崽。”


    俞嬈蹲下身,在那木桶的內側,竟還搭著一張動物的皮毛,看樣子,是狐狸。


    “你們是說,這裏的人,宰殺了很多動物?”


    俞嬈搖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不忍和憤怒。


    “不隻是宰殺這麽簡單,是破腹取子,趕盡殺絕。”


    看到這些工具他就全明白了。


    為什麽那男孩救下了一隻狐狸幼崽卻不敢讓李老四看到。


    為什麽門口青磚縫內都是幹涸的血跡,還有那個肉人和怨靈。


    分明是萬千未出世就被取出母體子宮的幼靈組成的。


    手段粗暴,手法殘忍。


    被取出孩子的母體怎麽可能還活著。


    時間久了,自然就將這山中的動物全部趕盡殺絕了。


    不僅如此,他定然還做了其他虐殺的行徑。


    怪不得他們進入山坳後,竟聽不到什麽生靈的動靜。


    這裏的生靈動物早就被斬草除根。


    “剖腹取子……他們要這些幼崽幹什麽?”


    俞嬈緩緩起身,神情嚴峻陰沉。


    俞風洲將俞嬈環在懷裏,手掌輕輕在他背後安撫。


    “那就要找出罪魁禍首問個清楚了。”


    天色大亮。


    整片田莊附近綠意滿滿,但卻毫無生機。


    今日更是連太陽都不見。


    漫天的大霧將整個山坳覆蓋,五步之外便不分人畜。


    滿山的綠色更顯陰森幽靜。


    空氣中皆是潮濕腥悶的氣息。


    “吱呀”


    小男孩將柴門打開時,便看到依舊在外守著的“俞風洲”。


    “你怎麽還在這兒?”


    “俞風洲”正抱臂靠坐在石凳上,見他出來,才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


    “你醒了,天也亮了,我該走了。”


    小男孩總覺得這個“俞風洲”和昨晚不太相同。


    不是長得不像,是感覺不像。


    “俞風洲”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瞥到小男孩膝蓋上血肉模糊的傷。


    “那老頭弄的?”


    小男孩兒跺了跺腳。


    “沒事兒,我都習慣了,過幾天就好了。”


    “俞風洲”蹙眉,從儲蓄囊中找出一瓶金瘡藥。


    “你自己上這個藥,明日便能好。”


    小男孩接過那個精致的瓶子,從來沒人給過他藥,也從來沒人給他帶那麽好吃的飯。


    “你們,真是好人……”


    “俞風洲”擺擺手,雙手放在腦後,隔著麵具便能看到臉上暗爽的表情。


    他可不是那個冷冰冰。


    他離開還不足一刻鍾。


    小男孩還在給膝蓋抹藥,便見剛離開的大俠又帶著兩個人進了偏院。


    另外四名青平劍宗的弟子已經奉命去找躲起來的李老四了。


    小男孩戒備的躲在桌子後麵。


    好在那個溫柔的好心大俠也在。


    “你,怎麽又迴來了?”


    隻是這次,那冷臉大俠並沒有迴應,視線卻落在了他的金瘡藥上。


    俞風洲探查了一番儲物囊,金瘡藥果然少了一瓶。


    俞風洲皺眉,暗罵這個蠢東西,總是這樣擅作主張。


    並非他不想給。


    而是“他”這樣擅自拿出他的東西留在其他人手裏,很容易被人發現“他”的存在。


    “不是留了東西看著嗎?”


    俞嬈疑惑的看向俞風洲。


    俞風洲簡單迴道:“已經收迴來了。”


    俞嬈不疑有他,上前蹲下身,替小男孩兒把傷口中的沙子清出來。


    “要將傷口弄幹淨再上藥才行。”


    帕子輕柔的撫過傷口,將細沙帶出來。


    溫和的靈力覆蓋在傷口上,緩解了陣痛。


    小男孩聽話的伸著腿讓他上藥。


    “你能做我娘親嗎?”


    他覺得,他特別好,特別溫柔,是他見過世上最好的人。


    他們都說,娘親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俞嬈驚愕抬頭,眼中疑惑,“我嗎?”


    小男孩堅定的點點頭,隨即又低垂下頭。


    “算了,不願意也行。”


    俞嬈輕笑了一聲將藥粉撒在小男孩的膝蓋上。


    “不是我不願意,女子才能做你的娘親,我是男子,怎麽能做呢?”


    小男孩似乎有些疑惑。


    “可是,你和這個大俠親親,他是男人,你不應該是他妻子嗎?所以你能做娘親……”


    小男孩語出驚人,嚇得俞嬈直接抖了半瓶金瘡藥下去。


    霎那間,俞嬈的臉上就一片通紅,但還是強裝鎮定的繼續為男孩上藥。


    俞風洲的唇角也立即勾起,直白的目光落在俞嬈的背後。


    妻子嗎?真是越看這孩子越順眼。


    會說話便多說幾句。


    玉竹弈聽到這話後心中沒由來的不爽。


    便直接撇過頭去,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為何他不會被怨靈殺害。”


    俞嬈已經替小男孩上好了藥,聽到這話便對小男孩道:


    “帶上你的小白,我們去吃些東西吧。”


    小男孩歡欣鼓舞,對吃的十分感興趣。


    旋即便進了柴房,從茅草堆裏抱出了小白。


    俞嬈悵然的看著唯獨剩一隻的幼崽被這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養的白白胖胖。


    全身心的信任這個與他同病相憐的哥哥。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吧。”


    玉竹弈心中歎惋。


    “善惡終有報,因果天道知。”


    俞嬈帶著小男孩來到前院,教他如何將手洗幹淨。


    “你叫什麽?”


    小男孩搖了搖頭,認真洗手。


    “我沒名字,他有時候叫我兔崽子,有時候叫我王八羔子,有時候……哎反正他叫的難聽了就是叫我就對了。”


    俞嬈將皂角放在男孩的手心。


    “你自己沒有名字,但你的小夥伴有。”


    俞嬈摸了摸靜靜等在一旁的小狐狸的腦袋。


    “對!他是小白!”


    小男孩似乎格外驕傲,隨後他又試探般的問俞嬈。


    “仙長,你……能給我取個名字嗎?”


    俞嬈略微思忖,總覺得自己給他取名字不太好。


    “不如隻起個小名,若你以後有了師傅,亦或是你以後知文曉字之後,自己再取怎麽樣?”


    小男孩連連點頭,他以後一定給自己起個大俠一般的名字。


    “就叫你……小熙,怎麽樣?有光明盛大的意思。”


    俞嬈從懷裏取出一枚兩指寬的圓形金牌,手指沁出靈力,在金牌上刻下了一個“熙”字。


    小熙將金牌接過,癡癡的看著那個字。


    “這個字,好漂亮…我喜歡!”


    俞嬈又從一葫蘆的首飾裏找了根結實些的項鏈,將那金板穿進去,為小熙戴上。


    “你帶著他,以後忘了,還可以再看。”


    小熙有些手足無措,捏著胸前的小金牌格外珍重。


    “這個……送給我嗎?”


    俞嬈點頭挑眉淺笑,“當然了~”


    “老實點!”


    兩名弟子推著一個佝僂的身影來到院子裏。


    “哎呦兩位仙長,你們這是……老朽年紀大了,可禁不起這樣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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