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淘得一件比還要出彩的翡翠?不是我說你啊,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哪能次次都讓你揀著……」古韻揚揚秀氣的眉,心直口快的性格一點也沒變。


    蘇青荷隻是笑問:「你們呢?來這兒是專門參加祭玉節的?」


    古韻雙手環胸,看向那人頭攢動,望不到邊的街道:「可不是嘛,淘點合適的明料迴去是其次,你忘了我爹是小望山的礦主之一,祭玉節最後一天,是要拿出私貨公開拍賣的,不得不來。」


    見蘇青荷沒什麽反應,古韻湊近她,神秘兮兮道:「我偷偷告訴你啊,你這次過來算是有眼福了,我爹今年準備大出血,拿出了一直存在倉庫裏沒舍得開的毛料,準備在祭玉節上好好煞煞羅家的風頭。」


    在梁州,古、羅兩家的關係就猶如荷寶齋與點翠樓,鬥來鬥去幾十年了,且名下都有各自的礦點,每年的祭玉節,就成了兩家互相攀比的台麵,哪怕多搭銀子也再所不惜。像他們這種玉石世家,最重視聲譽,若是拿出來捐賣的毛料不夠檔次,會被世人背後議論的。


    蘇青荷隻捕捉到一個重點:「你爹也來了?」


    古韻拍拍自家哥哥的肩膀,頗有些自得地說,「我倆先來給我爹探探路,他老人家兩日後就到。」


    蘇青荷自從開了荷寶齋後,整日都是跟翡翠玉石打交道,哪怕去了京城,進了瑰玉坊,那些刻工玉雕師們茶餘飯後最為樂道的話題,還是賭石。


    北疆國盛產和田玉,西越國盛產各類寶石,南曼國遍地是金銀礦,唯有大夏國是坐擁著最多的翡翠礦脈,賭石也就成了一項全民熱衷的活動。


    一年來,蘇青荷聽了一耳朵這時代的賭石界八卦,心裏也有個暗自崇拜的偶像,便是古家家主,古晟老爺子。


    古晟在賭石界的名氣遠沒有他在生意場上的名聲大,他在人前僅僅賭過三次石頭,三次俱是大漲。因連擦漲了三塊毛料,古晟在賭石圈裏名聲大噪,然而就在他聲名鵲起時,他突然宣布退出賭石圈,安心做起了生意。


    這買賣自然也做得順風順水,隻不過缺了賭石時那份刺激,與許多宣布金盆洗手、後來又悄悄入行的人不一樣,他在宣布退出賭石圈之後,果真再也沒有賭過一塊石頭。


    而現今,古老爺子在賭石圈被人提及得很少,一說起他,人們第一時間會想到的詞是礦場主、迂腐、耳根子軟。


    古老爺子的生意經是:吃虧是福,和氣生財。所以很多人都喜歡跟古家做生意,他總會讓給你最大的利潤,以保證長久的合作。


    蘇青荷卻不那麽認為,當年能連擦漲三塊賭石,已不光是運氣的成分了,說明古老爺子還是有獨到的眼光的,更難得的是,在接連的擦漲後,古晟並沒有被暴富而衝昏頭腦,而是做了個在世人看來愚蠢,其實十分明智且需要勇氣的決定。


    蘇青荷心裏其實很好奇,古老爺子到底是如世人所說的那般愚昧耳根子軟,還是在平庸的皮囊下,隱藏著大智慧呢。


    蘇青荷幾人所站的這條街,是城唯一一條主幹大街,街上兩旁全是席地而坐的玉石小販們,馬車橫在路中間基本就將路擋了一半,蘇青荷連忙揮手叫趙菁先去前麵的客棧停車,自己則隨古韻兩兄妹沿街慢步走著。


    城占地遼闊,約有兗州城的三分之二大小,然而街上的樓宇多是客棧酒肆,用來招待外地人,街上的翡翠成品店一家挨著一家,更別說原石店與解玉坊了,本地百姓的住宅區隻占很少一部分,是一座徹頭徹尾靠翡翠文化過活的城鎮。


    古代的交通如此不發達,能在異鄉遇見故交,實在是很有緣分的事了。


    三人聊著聊著自然就說到了共同熟識的人,古韻摸著下巴,對蘇青荷道:「前幾日我收到殷守的信,他說在城裏置辦了個宅子,不如我們先去拜訪他?」


    難怪自送鐲子事件後,在京城的幾個月都沒見到他的身影,原來是跑到這兒來安家落戶了。隻是為何沒有跟她寄過書信說明,難道是因關係不夠鐵?蘇青荷迴想了下,隨即釋然,殷守走時她還未去殿選,他隻怕把信件都寄去鴻來客棧了。


    古韻拉著她二人,按照信上寫的地址,兜兜轉轉,問了不少路人,找了快半個時辰,才摸到了宅子的大門。


    府門竟是大敞開的,有兩個漢子在從院中往外搬翡翠毛料,殷守則背對著他們,清點著院中的原石。


    三人直接跨門而入,古韻笑嘻嘻地揶揄:「殷大掌櫃,這是在做哪家的生意呀?」


    殷守聞聲轉過身來,三人看見他的模樣當下愣了愣,隨即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古韻把古意拉到殷守身邊,讓他二人並排站著,自己笑得先仰後合:「看看,這倆人才像是親兄弟。」


    殷守原本就是一白麵書生的長相,這才幾個月不見,皮膚竟曬得同古意一般黑了,兩個男人並肩挨在一塊兒,就像兩塊煤球相偎著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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