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劃破了靜謐的夜,在樹林裏傳出很遠,驚起一林休憩的鳥兒。


    子彈射入身體帶來的撕裂痛楚在葉初的腹部瞬間爆發,殷紅色的鮮血迅速湧出,溫熱的液體順著腰側不斷流淌,將他半邊純白的衣衫都染上了血色。


    葉初的額間滲出冷汗,他的身形微微搖晃,踉蹌了一下,勉強站穩,他本能地用手去捂右下腹中槍的位置,血液卻並不會因此而止住,體內的生命力仍在不斷流逝,身體越發得冷了。


    他抬起沒有染血的左手,將琴酒此刻正緊緊皺起的眉頭撫平,笑著道:“如你所願。”


    葉初計算過子彈的路徑,正常人被這一槍擊中不會立即斃命,但出血量很大,哪怕腸道沒有破裂,沒有及時救治也會很快因失血過多而亡,所以他算是親手將自己的一條命送給了琴酒。


    他的視線掃過手上濃稠黏膩的紅,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意識有些模糊,葉初放鬆了對身體的控製,倒在琴酒的肩膀,偏頭用視線描繪著他側臉的輪廓,無奈地輕歎道:“我就說你會不忍心。”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琴酒雖然在他出聲時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手指握緊了槍身,但還是慢了一步。


    無論是誰在這種情況都會措手不及,沒有誰會做出像他這般無異於自殺的瘋狂舉動。


    “真是個瘋子。”琴酒把槍收了迴去,低喃道,語氣似乎與平常沒有什麽不同,依舊冷酷得不近人情,其中卻藏著無法掩飾的微弱波動。


    “……彼此彼此。”葉初的手臂環住琴酒的腰,把頭埋進了他的脖頸處,鼻子用力吸氣,嗅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這要比身上濃鬱的血腥味好聞太多,


    琴酒一把將他拉開,與此同時,大腦飛速運轉,思索著葉初這麽做的意圖。


    他才不是一個瘋子,或者說哪怕是瘋也是一個極其理智的瘋子,不會去做哪怕一點多餘的事。


    那他寧願付出生命也要達到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想起這家夥剛才說的話,琴酒心裏不免覺得可笑。


    為了讓自己消氣?想想就知道肯定又是騙人的鬼話。


    他冷冷地掃向葉初的傷口,原本如玉般細膩的皮膚被血液模糊,周圍還有一圈黑色的灼燒焦痕。


    琴酒的心底升起一股無名的燥意,以往能夠帶給他興奮的鮮血都變得莫名有些刺眼。


    像是為了掩蓋什麽,琴酒嗤了一聲,無情地嘲諷道:“還真是醜。”


    葉初輕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傷口哪裏會有不醜的樣子。


    聽到這聲帶著氣音的低笑,琴酒覺得心底的那股燥意更盛,“閉嘴。”


    琴酒稍微側身,避開葉初身上的血,把他傷口周圍的衣料撕開,子彈造成的貫穿傷完整的呈現在琴酒眼前,也顯得更加礙眼。


    一向見慣了各種傷口和死狀的自己竟會覺得礙眼,察覺到這個想法的琴酒內心不禁有些動搖,葉初的話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難道他真的會不忍心殺他嗎?


    不管怎麽想答案都必是否定。


    琴酒覺得竟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的自己很可笑,他隻是擔心這家夥死了會完不成boss的任務,僅此而已。


    boss的任務……


    難道這家夥寧願死都不願意進組織嗎?


    琴酒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原本走向車子的腳步調轉了方向,起初的抱也轉為了扛,扛著葉初走進了臨時基地。


    他沒有理會見到他就恭敬問好的那幫頂級廢物,從他們讓出的路中快步走過,把葉初帶進唯一的會議室裏。


    會議室的布置很簡單,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正前方的牆上是一塊巨大的屏幕。


    琴酒把葉初側放到椅子上,打開角落的攝像頭,“boss。”


    黯淡的屏幕沒亮了起來,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一隻烏鴉的圖案,那是烏丸家的家徽。


    須臾,一道聲音就在會議室裏響了起來。


    “他身上的傷是?”


    電子的機械合成音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他自己。”


    對麵似乎也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沉默了好一會。


    “先去處理,處理好了你再過來。”


    隨著最後一個音落下,屏幕再次暗了下去。


    哪怕攝像頭已經關閉,琴酒依舊衝著它說了句:“知道了,boss。”


    然後他就提起看起來像是因失血過多而休克了的葉初走出會議室。


    琴酒將他抱到休息室裏,臨時基地沒有清理貫穿傷用的無菌生理鹽水,他隻能用酒精和飲用水勉強先清理一下,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用鑷子夾著酒精棉球的手有些用力。


    葉初忍了一會,還是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剛才是在裝暈,畢竟以他身體的自愈能力,出血和迴血的速度基本相同,還不至於失血過多,他的傷口已經在慢慢愈合了,不過子彈穿透了身體,傷口很深,大概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恢複。


    他其實很難被殺死,當初那些人生怕他會死,給他前前後後注射了不知道多少好東西……


    短暫的走神,讓葉初忽略了眼下的處境,在琴酒用棉球狠狠按向自己傷口時,喉間無意識地溢出一聲極輕的悶哼。


    琴酒愣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再一次用力戳了上去。


    無事發生。


    剛才那道悶哼好似從未出現過。


    一陣沉默後,琴酒把鑷子撇到托盤裏,沉聲道:“既然醒了就自己處理。”


    葉初:“……”


    他之前又沒被子彈打中過,也沒有看過這方麵的知識,怎麽會知道如何處理。


    葉初思考片刻,拿起了托盤上裝有酒精的瓶子,掀起蓋子,作勢就要往傷口上倒。


    琴酒冷眼旁觀,譏諷道:“你以為這樣我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葉初真的毫不猶豫地倒了下去,透明的液體傾灑在猙獰的傷口上,酒精滲進皮肉的灼燒感像是有無數根針不斷地刺紮,讓葉初下意識抓住了身邊的東西。


    冰藍色的眸子逐漸被水汽氤氳,眼神卻依舊平靜,他淡漠地看著自己的傷口,心想確實挺醜。


    “就什麽?”葉初抬起眼皮看向琴酒,不知是身體虛弱還是睡眠不足,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什麽時候迴家?”


    琴酒甩開葉初抓著自己的手,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脫下風衣,扣到葉初的腦袋上,又搶過他手裏的東西,重新處理起他的傷口,消毒、止血、包紮,他的動作快速熟練,這是深刻在他骨子裏保命的東西。


    “……很快。”他將手上的血擦拭幹淨,按著葉初的腦袋,往後一壓,讓他側躺到休息室的沙發上。


    他沒再理會葉初,轉身離開休息室,在外麵上了鎖後,那道極輕的腳步聲才逐漸遠去。


    不到五分鍾,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脫去了黑色風衣,隻穿著高領毛衣,戴著金絲眼鏡的琴酒看起來似乎都沒有那麽冷漠了。


    他走到葉初身邊,先是檢查了一下葉初的傷口有沒有撕裂滲血,然後把自己的風衣蓋在他的身上,將他抱了起來。


    他盯著懷裏葉初那張沉睡的臉,神情複雜:“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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