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即便是在感情上十分愚鈍的人,都能在這句話裏聽出江晴笙的苦澀與落寞。


    王嘉憶手中的酒杯“砰”一聲砸在桌子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她大罵:“是不是社長欺負你了啊,渣男!”


    嚇得服務員趕緊過來製止:“小姐,砸壞了要賠錢。”


    王嘉憶秒慫:“對不起對不起。”


    江晴笙思考了下她的問題,平靜迴答:“談不上欺負不欺負。”


    “感情向來沒什麽公平可言的,喜歡的多一點的那個,付出的也會多一點吧。”


    “可是...”王嘉憶欲言又止,“笙笙,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的愛我’,笙笙,你這樣明媚的女孩子,理應得到最熾熱的愛意。”


    江晴笙此刻有種被當頭一棒的凜然。


    閨蜜程思言也曾恨鐵不成鋼地抱怨過自己“戀愛腦”。


    她總是笑笑,說其實道理自己都懂。


    既然都懂,為什麽還要一直沉淪呢。


    江晴笙說,她好像一直憋著一口氣在等。


    等什麽呢。


    等失望真正攢夠的那一天。


    -


    被喬音和柳棠喊去咖啡廳的時候,江晴笙剛把喝多了的王嘉憶送迴寢室。


    喬音和柳棠走狗屎運,抽中了一家西餐廳的五折券。


    這兩人於是興衝衝地在寢室群裏攢局,說要一起去店裏吃晚餐。


    消息發出的時候,江晴笙還在喝酒,馮洛瑜還在咖啡廳打工。


    於是幾人便說好在馮洛瑜打工的咖啡廳匯合。


    江晴笙到的時候,柳棠和喬音已經坐那兒喝起了咖啡。


    在門外看見室友的身影後,兩人熱情地招手:“笙笙,這兒!”


    江晴笙裝滿了一肚子酒,結果柳棠頗為“貼心”地又為她遞上一杯咖啡。


    “笙笙快喝,你最愛的榛果拿鐵。”


    嗅覺敏銳的喬音立馬詢問:“咦,笙笙你喝酒啦?”


    “嗯,中午社團聚餐喝了一點。”


    “聚餐?”喬音眼眸亮了,“那岑淮予是不是也在啊?”


    “看著岑淮予那張臉吃飯,胃口都能好一倍吧!”


    沒想到在這兒也能聽到岑淮予這個名字,江晴笙無悲無喜,平淡地答了一句:


    “沒,他不在。”


    “這樣啊,好可惜哦。”


    柳棠拍拍喬音的肩膀,糾正道:“瞧你這話說的,那人家看到咱們笙笙這張臉,胃口不得好兩倍啊!”


    浮誇的肢體語言配上柳棠俏皮的小表情,成功逗笑了江晴笙。


    恰好到了馮洛瑜下班的點。


    時間還早,幾人便決定先去附近的商場逛街,逛完了再去餐廳。


    -


    傍晚時分,太陽西斜,雲霞漫天,今天的大地被投射一片鮮豔的、瑰麗的紅。


    岑淮予從趙沐桐的公寓出來時,手腕處也很紅,鮮血淋漓。


    顧不上接段之樾打了好幾通的電話,他先去附近的藥店買紗布和藥膏。


    藥店的工作人員見狀,驚唿:“你這怎麽搞的,還在流血,要不去醫院吧!”


    “不用。”岑淮予聲線冷淡,像化不開的冰。


    傷口挺深的,所以即便麵對的是一座冰山,工作人員還是好心地上前,拿紗布給他包紮。


    “謝謝。”


    岑淮予付了錢就立馬離開了。


    工作人員還是個年輕小姑娘,眼睛忍不住往岑淮予臉上撇。


    哦,原來是座漂亮的冰山。


    夏日的傍晚,熏風拂臉時是帶著熱氣的。


    岑淮予站在一片綠日濃蔭下,被斑駁的光影晃著眼,有種朦朧的恍惚感。


    好像整個世界就該是這樣柔和且溫暖的。


    但傷口處切實的鈍痛感卻在反複提醒他,痛苦從不會消散。


    在趙沐桐公寓的一幕幕,像黑白調的電影滾動播放。


    她手中的刀,還有她近乎失控,歇斯底裏地喊著:“岑淮予,你這樣的人沒有獲得幸福的資格,你就應該一輩子在痛苦裏贖罪。”


    片刻,執著的段之樾再一次打來電話。


    一下午,整整十通電話。


    第十一通來電,岑淮予總算接了。


    那頭的語氣暴躁,開口便是質問:“岑淮予,你死哪兒去了!”


    “什麽事?”


    從小到大的兄弟默契,使得段之樾在這簡單的三個字裏,瞬間提煉到岑淮予此刻心情不佳的重點。


    他放緩了態度,“今兒可是付哥生日啊,你不會忘了吧。”


    他的確是忘了。


    經由段之樾一提醒,他言簡意賅地迴話:“地址發我,馬上來。”


    末了,又突然意識到,手受傷了開不了車。


    他又說:“我地址發你,你來接我。”


    段之樾:“......大哥,你使喚起我來真是輕車熟路啊。”


    岑淮予剛上車,段之樾就眼尖地注意到他手腕處的紗布。


    平日裏那股散漫的調子不見了,轉而嚴肅地問:“阿予,你手怎麽了?”


    “沒事。”


    “你騙他媽鬼呢。”段之樾車停在路邊,“趙沐桐又來找你了?”


    在岑淮予沉默的態度裏,一切都有了答案。


    段之樾忍不住爆了粗口,低聲咒罵了一句。


    旋即又發出一聲悵然的感喟:“這麽多年了,她不放過你,你也沒放過你自己。”


    岑淮予的手按壓著傷口處,引起一陣又麻又刺的疼痛。


    他似乎是要用這股疼痛告誡自己:痛苦,是永遠要縈繞在自己身上的,不會轉移。


    他情緒恢複如常,“開車吧。”


    付周澤的生日趴,全靠著能把一年365天都當節過的段之樾張羅。


    在溫城最高規格的會所包了場,喊了一堆朋友,排場很大。


    珠光寶氣的會所,安保圍著,壽星公本人穿得體麵且張揚,舉著酒杯站在最顯眼的位置,開開心心地迎客。


    裴珩人已經到了,走來和段之樾、岑淮予打了個招唿。


    他抬下巴指了指付周澤所在的位置,打趣:


    “瞧見沒,知道的呢他今天過生日,不知道的嘛,以為他改行做酒店迎賓服務了。”


    段之樾和岑淮予輕哂,裴珩也立馬注意到他手腕的紗布。


    於是抬起他的手,厲色道:“怎麽迴事?”


    岑淮予沒應,指了指付周澤的方向,“我去打個招唿。”


    裴珩顧不上已經走遠的岑淮予,將目光投到段之樾身上。


    段之樾接過他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你都能猜到是誰的,不用問。”


    裴珩低聲罵了句“艸”。


    邊上的香檳塔很高,岑淮予路過時隨手拿了杯酒,付周澤看見他後,直接走了過去。


    “予哥,我的禮物呢?今年不會又忘了吧。”


    “嗯。”岑淮予半點理由都不找,承認得相當直接。


    但下一秒,他打開手機,找到付周澤的賬戶,轉了筆錢過去。


    剛還一臉氣憤狀的付周澤,在看到轉賬數額後,頓時喜笑顏開。


    “予哥,您吃好喝好啊,若有來生,我還跟你做兄弟!”


    “滾。”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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