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怒濤突然沉寂,海麵凝結成墨綠色的冰原。陰九燭杵著人骨杖踏上冰麵時,杖頭骷髏的眼窩裏爬出血線蠱,蠱蟲墜地的瞬間,冰層下浮出無數氣泡——每個氣泡裏都蜷縮著未成形的疫魂。


    "九幽毒尊陰九燭,請陸姑娘試藥。"他的聲音像腐肉墜入膿池,腐爛的半張臉上,蛆蟲從顴骨空洞中探出頭來。袖袍揮動間,三百枚腐心丹如蝗群掠空,丹殼在月光下折射出妖異的虹彩。


    陸昭的野菊刃尚未出鞘,最前排的腐心丹突然自爆。熒綠毒霧凝成三頭六臂的羅刹,每隻手掌心都生著人嘴,齊聲尖嘯:"歸墟淚!歸墟淚!"聲波震得冰麵裂開蛛網紋,裂縫中滲出瀝青般的黑血。


    野菊刃金蕊暴漲,卻在觸及羅刹的刹那枯萎。陸昭急退三步,發現刃身爬滿冰晶紋路——那些毒霧竟在抽取仁心果的力量反哺自身。羅刹的六隻手臂突然拉長,指節化作九節鞭,鞭梢的倒刺分明是縮小版的黃泉冰魄。


    "此毒采自歸墟最深處,"陰九燭的人骨杖點向冰麵,"三萬疫魂熬煉百年,專克你們這些偽善的仁心!"


    陸昭旋身避開鞭擊,足尖點在浮冰上。冰層下的黑血突然沸騰,凝成血手抓住她的腳踝。千鈞一發之際,她扯斷頸間銀鈴,鈴舌星砂凝成容音虛影。婦人素手結印,野菊刃突然分化千影——每道刃光皆映出瘟疫中百姓相濡以沫的剪影。


    金蕊觸及羅刹的刹那,毒霧突然凝滯。陸昭瞳孔驟縮:那些疫魂的麵孔,竟與二十年前藥王穀失蹤的采藥人重疊!


    "現在分神可不好。"陰九燭的獰笑從四麵八方傳來。三頭羅刹突然融合,化作百丈蠱龍。龍鱗由腐心丹拚接而成,張口噴出的不是火焰,而是密密麻麻的蠱蟲暴雨!


    李伯的漁船在驚濤中顛簸,老人突然拋出青銅藥臼。臼底"昭兒周歲禮"的刻痕滲出血珠,在空中凝成先天八卦陣。陸昭腳踏卦象騰空,野菊刃攪動星砂風暴,卻見蠱蟲群突然化作她的模樣。


    "昭兒,為何害娘親......"蠱蟲凝成的容音泣血逼近。野菊刃在最後一寸凝滯,金蕊顫抖如風中殘燭。


    陰九燭的人骨杖重重頓地,冰層轟然炸裂。十具冰棺浮出水麵,透過晶瑩的棺蓋,可見被鐵鏈貫穿琵琶骨的雲州百姓。他們的瞳孔已化作腐心丹的幽藍色,頸後烙著幽冥圖騰。


    "一炷香。"陰九燭彈指點燃人骨杖頭的磷火,"解不了毒,他們就化作血水養我的蠱王!"


    陸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鎏金血珠墜入藥臼,與二十年前容音遺留的血漬融合。臼中突然騰起青煙,煙霧中浮現《千金方》失傳的"誅邪篇"——字跡竟是用星砂混著嬰孩的初啼血寫成。


    "麻黃三錢,冰片......"她突然頓住。原文的"冰片五厘"被朱砂劃去,旁注稚嫩字跡:"昭兒畏苦,改添崖蜜三錢。"


    淚水模糊了視線。陸昭咬破舌尖,鎏金血霧噴在刃身。野菊刃突然活了過來,金蕊綻放如烈日,十萬道光芒刺破蠱龍身軀。那些蠱蟲在光中扭曲,竟化作當年容音教她辨藥時采的忍冬花。


    "藥材通靈·往生渡!"刃光掃過冰棺,鐵鏈寸斷。百姓們睜開眼的刹那,腐心丹自他們口中嘔出,落地即開出血色曼陀羅——每朵花心都蜷縮著被解放的疫魂。


    陰九燭暴退十丈,腐爛的半張臉徹底脫落。血線蠱從顱骨鑽出,卻在觸及星砂光芒時自燃。他瘋狂揮舞人骨杖,杖身突然炸裂,三百枚腐心丹凝成最後的殺招:九幽黃泉瘴!


    陸昭卻收起野菊刃,從藥簍取出李伯新采的忍冬。嫩芽沾著晨露,輕輕放在冰麵:"你聽過忍冬雪融的聲音嗎?"


    星砂自芽尖湧出,冰原突然迴春。腐心丹在綠意中發芽,開出的竟是仁心堂簷角的金絲野菊。陰九燭在花雨中融化,最後時刻突然狂笑:"閣主...早已...在...你體內......"


    冰棺中的百姓蘇醒時,北海已歸平靜。陸昭拾起陰九燭遺留的腐心丹核,發現內壁刻著微雕——竟是藥王穀禁地的星紋陣圖。沈墨凝視著丹核,忽然發現那些紋路與陸昭頸後胎記完美契合。


    老藥農的漁歌從遠處飄來:"......當歸不歸處,星火化劫灰......"歌聲中,最後一具冰棺突然龜裂,棺中老者睜開雙眼——瞳孔深處,幽冥閣主的冰藍幽光一閃而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的劍仙者,亦可震九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如我自己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如我自己來並收藏修的劍仙者,亦可震九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