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守亦是笑笑,望著她,沒說話。


    這時,雲映嵐突然朝蘇青荷走過來,嘴角帶著饒有意味的笑:「蘇姑娘,現在就剩下你和我了。我還記得在兗州城時,我在解石之前同你做了賭注,結果我輸了。」


    雲映嵐走到她麵前站定,秀眉輕輕地揚起,「而這次,蘇姑娘願不願意再下一次注,賭我這次是漲還是垮?」


    蘇青荷挑眉,她還好意思提這茬,當時她切垮了撲到韓修白身上哭,韓修白充大頭地開口要替她還。那時還把韓修白當朋友的蘇青荷便抹了這一筆。


    蘇青荷微微眯眼,這一次是她自己非要撞上門來,她可不會就這麽算了。


    「隻怕雲姑娘切垮了,又要傷心到落淚,把彩頭稀裏糊塗地給抹了。」蘇青荷涼涼地抬眼看她。


    雲映嵐暗恨地咬了下唇,柔聲也懶得裝了,冷冷道:「那倒不會,有這麽多京城有頭臉的公子少爺們看著,請蘇姑娘放心。」


    「那便好,」蘇青荷唇角上揚,「我賭垮。彩頭,一千兩。」


    「好,我自然是賭漲,」雲映嵐眯起雙眸,倏爾轉身,一邊把毛料抱上解石架,一邊清聲婉轉道,「請各位在場的公子少爺們幫忙作證罷。」


    眾人紛紛應了,同時也三三兩兩地猜測她究竟是賭還是垮,從那嗡嗡的議論聲中,蘇青荷聽見猜雲映嵐賭漲的居多。


    殷守低頭問她:「你就那麽肯定雲映嵐的毛料裏什麽都沒有?」


    蘇青荷眼角含笑:「不,那毛料皮殼隱隱透著綠意,鬆花表現也不錯,多半會出綠。」


    「那你還……」殷守更加不明白蘇青荷在想什麽了。


    「你就接著往下看吧。」


    蘇青荷語氣疏淡,清亮的眸子裏興味十足。


    解石師傅踩著木踏板,嘎吱嘎吱響。


    鋼盤還未切到底,雲映嵐便瞧見那縫中泄出來的綠意,當下難掩雀躍的神色,挑釁又幸災樂禍地看向蘇青荷。


    蘇青荷則絲毫無動於衷,沉靜地等待著。


    鐵盤漸漸深入,毛料應聲被徹底割成兩半,切麵朝上的展現在眾人麵前。


    乍一看,切麵處是滿滿的全是綠。


    「切漲……」雲映嵐話隻說了一半,聲音便戛然而止。


    綠是有綠沒錯,但那綠幹癟癟的毫無水色,黑斑白斑密麻麻地夾雜在一起,直叫人看了瘮得慌又口幹舌燥。那綠上像被摸了一層油蠟,色調深淺不一,毫無透明度可言。


    這種翡翠又名鐵龍生,跟幹青種、粗豆種、狗屎地翡翠一樣,是最最下品的低檔翡翠,結構疏鬆、質地粗糙、透明度差,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翡翠。


    雲映嵐臉色唰地白了,嘴唇翕動:「怎麽會切出了鐵龍生,這麽好的皮色,不可能啊…」


    除了那位高瘦男子,剩下的眾人似乎都不吃她這一套,而那高瘦男子自己還陷在賭垮的陰霾中,哪還有功夫來安慰她?


    於是,雲映嵐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暗自神傷了一會兒,隨即咬牙上前抱迴了那塊鐵龍生,走到蘇青荷麵前,勉強扯出笑容:「雖然是鐵龍生,但也算是切漲,所以這場賭局……」


    蘇青荷語氣淡漠地打斷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買下這毛料的價錢是三百五十兩,難道雲姑娘認為你這開出來的翡翠值三百五十兩?」


    蘇青荷語落,眾人不由得發出陣陣笑聲,一隻鐵龍生的翡翠鐲子也就值一二兩銀子,還三百五十兩,這料子能賣上五十兩的零頭就不錯了!


    雲映嵐當初付錢時,除了蘇青荷和那位高瘦男子,殷守、馮金元都在場,且那掌櫃開得收據也是三百五十兩,她是打死都賴不掉的。


    雲映嵐到底麵皮薄,咬牙從袖中抽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麵上極力維持住即將崩塌的矜持,從牙縫裏擠出聲來:「蘇姑娘記性不錯,好,這次算我垮了,」冷冷地撇了眼蘇青荷手中的毛料,「我倒想看看蘇姑娘的這塊毛料裏能切出什麽來。」


    蘇青荷沒有迴應她,在眾人的注目中,隨意地用一隻手握住毛料,就像拿著一塊不值錢的磚頭,走到解石機前遞給解石師傅。


    這般小的石料得用擦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看著解石師傅小心翼翼的動作,眾人有些不耐煩起來。


    而當毛料被擦出雞蛋大小的窗口時,泄出漆黑如墨般的景象時,眾人們漸漸安靜了,隻餘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露出的那抹翠肉仿若深不見底的幽潭,陽光打在上麵像折射在水麵上,亮晶晶的,像是一麵用黑曜石打造的銅鏡,光可鑒人,伸手一摸仿若會沾上黏稠的墨汁。隨著解石師傅逐漸打磨幹淨皮殼,那皮殼隻有薄薄的一層,整個翡翠解出來足有手掌心大,五六公分的厚度。


    震驚過後,眾人爆發出一聲聲的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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