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的夥計們一個個眼都直了,眼神不住地往湘寧身上偷瞟,湘寧臉頰微微泛起紅暈,低頭走到蘇青荷麵前,細聲道:「小姐。」


    蘇青荷笑笑:「什麽小姐,跟店裏人一樣叫我掌櫃就好。」


    湘寧點點頭,隨後一直幹站在大廳裏,有些無所適從。


    蘇青荷偏頭對她道:「剛來第一天,先迴後院休息調整下罷,這前廳平日裏人來人往,沒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平日裏在後院幫徐嬸做些雜務便可。」


    湘寧應是,在一幹大老爺們的熱烈注視下,又紅著臉掀簾迴了後院。


    ☆☆☆


    臨近打烊時分,荷寶齋的夥計們圍著一桌吃大鍋飯。


    一開始,湘寧還想在一群男人麵前維持著大家閨秀的淑女形象,然而等飯菜一上桌,看到那些糙漢子們風卷殘雲的吃相,一盤還沒夾幾筷子的菜便已快見了底,湘寧便繃不住了,一手搶過一個玉米餑餑,一手伸長筷子去撈菜,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


    蘇青荷在一旁看著,她早已習慣夥計們這副像打仗般的吃飯場景,然而湘寧這巾幗不讓須眉的架勢,讓她略微有些意外,這還是那個指著玉米餑餑鄙夷地問「這東西也能吃?」的千金小姐嗎?


    果然,生活的磨礪是最好的老師,短短四五個月,便能讓人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蘇青荷沒想到,所謂的變化,不僅僅是這些。


    剛開始的幾天,湘寧表現得很安分,什麽活都搶著幹。平時要照顧二十多個夥計的日常雜務,徐嬸原有些心力不足,自湘寧來了後,徐嬸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於是徐嬸連帶著徐伯、徐景福,都覺著蘇青荷把湘寧領迴來的決策很英明。


    而店鋪的其他夥計表示,每天能看到一個美女在麵前走來走去,也是件十分養眼,讓人愉快的事,幹起活來都覺著有勁兒了。


    蘇青荷發現有些不對勁的時候,已是一個月之後。


    那天,韓修白和往常一樣來店裏串門,正巧蘇青荷也在店裏,也沒當迴事,那韓少爺有事沒事就愛來店裏坐坐,順帶蹭她幾壺好茶。


    蘇青荷坐在屏風的隔間裏正在研究新品首飾的紋樣,韓修白大喇喇地繞過屏風,一屁股坐在她對麵,翹著二郎腿。


    蘇青荷眼皮也未抬,專注地研究圖紙。韓修白渾不在意,自顧自地倒茶喝,這時,湘寧娉娉婷婷地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碟熱騰騰的杏仁棗糕。


    湘寧走到韓修白麵前,遞過去那碟棗糕,唇角勾起恬淡的笑容,聲音細軟嬌媚:「韓公子,掌櫃,徐嬸剛做好的棗糕,還熱乎著,就著茶水吃些罷。」


    湘寧儼然是一番精心打扮過的模樣,描了黛眉,擦了胭脂,身上穿得是新裁的棉質石榴羅裙,腰間的束著的緞帶勾勒出她柳葉般的腰身。話裏雖帶著「掌櫃」,但眼神明顯一直落在韓修白的神上。


    湘寧的氣色比剛來店裏時好了許多,打扮過後更是明豔動人,可惜麵前的男人連看一眼都吝嗇。


    韓修白見了她像見了瘟疫一樣,微側過身去,皺起眉頭,語氣明顯地不耐煩:「怎麽又是你。」


    湘寧咬了下唇,把那碟棗糕放在韓修白身旁的桌麵上,袖手站在他旁邊,沒說話也沒動。


    正低頭描花樣的蘇青荷鼻子動了動,正納悶哪裏來的那麽濃鬱的香粉氣,剛一抬頭,便瞧見了麵前氣氛有些微妙的倆人。


    韓修白覺察到蘇青荷探究的目光,更火大了,沒好氣道:「蘇青荷,你們店裏的夥計都這麽沒眼力?看到掌櫃和客人有話要談,還傻站著不走?」


    蘇青荷被燒了個莫名其妙,剛要迴答,就聽湘寧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響起:


    「韓公子,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韓修白無奈地扶額,清秀的眉毛擰起,冷淡道:「是。」


    湘寧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眼裏閃過淚花,隨即捂著臉哽咽著跑了出去。


    蘇青荷不明就裏地放下手中的圖紙,皺眉道:「你和湘寧是怎麽迴事?」


    「你問我?你該問問你那個夥計,是不是對我有意見?」韓修白還是氣唿唿地,隨即狐疑地瞟了蘇青荷一眼,「還是你不想讓我來你店裏坐,變著法地叫夥計來整我?」


    蘇青荷更加不明就裏,懶懶道:「我若想不讓你進門,便直接叫徐景福把你轟出去。」


    「她第一次過來給我倒茶,全倒在了我身上,又是道歉又撲過來給我擦,我便沒說什麽,」韓修白一口喝掉了自己倒的那杯茶,表情有些義憤填膺,「之後我來你店裏三次,她又潑了我三次!」


    「……」


    蘇青荷拚命憋住笑,抬手掩住上揚的唇角,作一本正經道:「小姑娘麵皮薄,你就不能好好說?」


    「本少爺向來對女人很有耐心,但是,」韓修白伸手指了指額頭,認真道,「僅限於這裏沒壞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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