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店以後怎麽打算?還是像琳琅軒以前那樣?」韓修白不經意地挑眉問。


    「不,」蘇青荷搖頭,「不賣毛料,隻做翡翠成品和明料加工。」


    「在玉石街裏不賣毛料?」韓修白在思索這想法的可行性,想了半天覺得還是不靠譜,忍不住皺眉道,「明料加工生意基本都被點翠樓包攬了,且隻做翡翠成品的話,銷量恐怕也打不開,售賣毛料是最為盈利的地方,不賣無異於平白割掉一塊肥肉,你最好再思量思量。」


    蘇青荷攤攤手,不置可否的模樣。


    韓修白見她好似運籌帷幄又好似沒心沒肺的模樣,不由得默默扶額,琳琅軒盤給她真是個明智的決定嗎……


    琳琅軒的大堂並不大,七十多平米左右,平時擺著兩扇博古架,擺放著幾張桌椅櫃台,再加上淩亂堆在牆根的毛料,顯得十分擁擠。


    而經蘇青荷這麽一捯飭,毛料搬進後院,櫃台卡在牆角,桌椅沿邊放後,整個店顯得敞亮了許多。


    蘇青荷早在鬥石大會之前就已有了買下琳琅軒的打算,隻做翡翠成品不賣毛料的念頭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籌劃了許久。在兗州城,玉石一條街是一個標誌性的街道,其繁華人流程度自不用說,而為什麽這麽多家店鋪卻沒有一家賣翡翠成品的店鋪,原因有二。


    第一是貨源,在這裏開店的老板大多和蘇青荷差不多,手裏有些閑錢,但卻無多少人脈家底,製作中低檔的翡翠所掙的利潤寥寥,想要進優質高檔的翡翠明料卻苦於沒有門路。第二便是受眾人群,整日穿梭於玉石街的大都是熱衷於賭石的大老爺們,而夫人小姐們更願意去坊市中心那裝點得富麗雅致的點翠樓,翡翠成品裏最不可或缺的一項便是首飾,沒有消費人群就意味著死路一條。


    這第一條蘇青荷完全不用擔心,有異能在手,優質翡翠就是刀俎上的魚肉,等著她來切。至於第二條,有了精品翡翠,配合稀奇的樣式,上乘的雕工,還怕那些夫人小姐不上門?況且琳琅軒就在玉石街頭的第一家店,與永安街不過百步路。


    讓蘇青荷有些頭痛的是,雖她有能弄到上品翡翠的辦法,但還是需要有光明正大的路子來掩人耳目,否則她出門一趟迴來就有新的翡翠成品出爐,時間一長定會招人猜忌。


    後院堆得那批毛料,蘇青荷打算索性全解了,放在那兒也是占地方,能解出一點翡翠算一點。她做不出把明知要垮的毛料轉賣給別人的事,那批毛料是曹顯德從幾個走石商人手裏低價收來的,質量堪憂,全部解掉意味著她無形中要虧損掉一筆銀子。


    既然接手了琳琅軒,便也得接手這一堆曹顯德留下的爛攤子。


    琳琅軒雖前廳略小些,但是後院足夠大,包括曹顯德之前用來堆放毛料的庫房,蘇青荷打算改成雕玉的作坊,住十幾二十個夥計是沒問題的。


    蘇青荷一根根掰著手指算,盤下店鋪花了六千兩,留下的毛料亂七八糟的全都算了進去,接下來還要重裝店鋪,再購置兩扇博古架,至少還要招七八位玉雕師或刻工,解石機也得添置幾台……蘇青荷越算越肉疼,這還沒怎麽著,近萬兩的銀子就要飛走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極需要解決的事,於是這幾日,蘇青荷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自雲映嵐迴了京都,越發無所事事的韓二少又開始隔三差五地上門騷擾。蘇青荷見了他,就像見了大號的蒼蠅,既礙眼,又嗡嗡嗡得聒噪無比。


    罵也罵不得,攆也攆不走,進進出出忙碌的店裏隻見韓修白一人跟個沒事人似的,端杯茶,翹著腿,倚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刮著茶沫子。


    此時距離買下店鋪已過去了十日,徐景福叫人做得新牌匾已經做好,蓋著紅布擺在店裏牆角處,蘇青荷一直覺著還用琳琅軒這名就挺好,但徐景福說新店不好再用舊名,裏麵有講究在。最後蘇青荷抓破腦袋,才想出了個還過得去的名字:荷寶齋。


    蘇青荷親手描繪製定的第一批翡翠首飾已經完工,低檔的豆種、油青種,中檔的芙蓉種、冰糯種,高檔的冰種每樣都做了一些。


    這個時代的人們所使用的紋樣大都還比較古樸抽象,接近於隋唐,列如簡單的幾何圖形、花果、文字、動物等容易被描繪的圖案,而首飾造型的打造也相對簡單,不知是不是盛產翡翠的緣故,這裏的製作工藝卻接近了明清的水準。


    蘇青荷設計的這批翡翠首飾,大抵仿照清朝偏寫實的風格,造型精雕細琢,形態惟妙惟肖,透露出濃鬱的宮廷風。她不確定人們會不會接受喜愛這種精細繁冗的風格,但是想了想,首飾的意義就在於美化自己、彰顯地位,古代紋樣從古樸到精雕的進化也說明了人們對於美的追求越來越具象,清朝宮廷風的首飾應該會很受一些權貴女眷們的喜愛。


    蘇青荷瞧見韓修白百無聊賴的模樣,忽爾勾起一抹笑意,走上前把袖中的一根碧綠的蜻蜓發簪及一塊雙麒麟祥雲鏤空玉牌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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