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那語氣充滿了質問與憤怒,仿佛能將人穿透。


    隨後把竹簡扔給了賈詡!


    賈詡看過竹簡,呆坐在地上。


    又一次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那汗水如雨般不停地冒出,怎麽擦也擦不完。


    他謹慎了一輩子,搞不好這次會在這裏栽了啊!


    他想到了幾位公子會有動作,也想到了劉協可能會有動作,這也是曹操希望看到的。


    他萬萬沒想到濃眉大眼的荀彧也會叛變啊!


    荀彧可以說是曹操最信任的人!


    每次出征都是讓他看家,其地位和作用相當於劉邦的蕭何啊!


    這下玩脫了!


    賈詡隻覺得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沉,仿佛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臉上卻是露出了一臉震驚又驚慌的表情:“這這這?荀彧那狗賊怎麽了?詡莫非看錯了此人?”


    曹操看著賈詡許久,直到盯得賈詡坐立不安,才笑道:“誒!算了!你也不知情!吃飯吃飯!”


    “那個丞相,詡認為就可以收手了,若是鬧出了什麽亂子。”賈詡小心翼翼地說道。


    曹操一伸筷子,阻止了賈詡下麵的話。


    “誒!兵權都在本相的手裏,能有什麽亂子!嗬嗬!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會怎麽去鬧。鬧的越早越好啊!”


    曹操已然想明白隻要兵權在自己手裏,誰都不能奈何得了他,他一邊說話,一邊重新把桌子上的飯扒拉到碗裏。


    曹洪則是說道:“丞相放心,隻要一聲令下,兩萬大軍,半日就可以到達許昌城!


    我曹洪定當為丞相衝鋒陷陣,絕不含糊!”


    曹純也是說道:“五千虎豹騎隨時聽候調令!有他們在,定能保丞相無憂!”


    夏侯惇趕忙說道:“丞相放心,我會牢牢控製好城裏!絕不會讓任何宵小之輩有機可乘!”


    夏侯淵接著道:“您放心,四個城門都是咱們的人,哪裏會出半點岔子。


    哪怕有隻蒼蠅想飛進來,也得先問問我手中的刀答不答應!”


    曹操看著手下的四位兄弟,眼神中滿是欣慰之色。


    無論是在繁華喧囂的許昌城,還是在廣袤無垠的北方大地,無論是威風凜凜的騎兵,還是步伐整齊的步兵,都是緊緊握在他的手中。


    如此掌控全局,自然是萬無一失!


    任誰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來!


    他倒是要看看,若是自己真的死了,這許昌城會發生怎樣的風雲變幻,眾人又會是怎樣一番嘴臉。


    他一揮手,幾個黑衣人就如同幽靈一般從背後悄然出來。


    “給我盯緊了幾位公子,他們無論是做什麽,都不要阻止,本相倒是要看看,他們能掀起什麽浪花。”曹操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諾!


    大公子那裏呢?”


    曹操一滯,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那個逆子呢?他知不知道本相已經死了?”


    想起那個逆子,曹操就一肚子的氣!


    那怒火仿佛熊熊燃燒的烈焰,難以平息。


    本來那是他曾最為倚重的長子!


    他曾對其寄予厚望,將心血傾注。


    居然能做出把他從馬上拽下來的荒唐之事!


    若不是上天眷顧,運氣好到了極點,張繡中軍忽然混亂,他差點就死在了那混亂不堪的亂軍之中!


    氣得他十年沒有打理自己的那個逆子!無情地把他打發在一片荒涼的洛陽,讓其自生自滅。


    就連他的消息都不想聽到!


    真正做到了眼不見心不煩,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然而如今做的這一番假死,卻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長子來了!


    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他會如何呢?


    十年了,漫長的時光悄然流逝,曹操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


    當年曹昂才二十歲,年少輕狂,不懂事也是正常!


    懲罰了十年,也足夠了!


    “他那裏也是一樣,無論做什麽,都不要阻止!”曹操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與期許。


    誰都沒有注意到,曹操說這話的時候,其中一個黑衣人蒙著臉麵巾下麵,卻是極其隱晦地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那細微的弧度,在麵巾的遮掩下,若不是極其仔細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


    正是剛剛詢問大公子的那位。


    曹操自然也沒注意到。


    唉!


    曹操重重地歎口氣!


    說是如此說,曹操心裏也是清楚,他這個長子已經實際上失去了繼承權。


    他知道老大可能除了奔喪什麽都做不了。


    因為自己的態度,整個曹家體係裏,就沒幾個人和曹昂熟悉的。


    他就如同被孤立在家族之外的一顆孤狼。


    他的養母丁夫人從小對他視如己出,因為那事,也和自己和離,到了娘家十年沒有迴過家。


    即使是幾次提議想去看兒子,曹操也不同意。


    最多不阻止她去給兒子送些銀錢罷了,後來他那前妻就再也沒和他說過去洛陽之事。


    丁夫人可算是恨他入骨。


    如今自己“死了”最高興的莫過於能見到兒子的前妻丁夫人了吧?


    那逆子這次迴來,也正好讓他去見見他母親!


    曹操對著黑衣人道:“老大那裏可曾通知?”


    “已經通知了!而且正是我們的人通知的,要不要讓他進來當麵稟報?”


    曹操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


    那手勢顯得有些隨意,又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意味,若是旁人一定不清楚是帶來還是不帶來,黑衣人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黑衣人下去,沒多久就帶來了一位信使。


    那信使看到了活著的曹操下了一跳,震驚的坐在地上,“鬼啊!”


    曹操抬頭看了一眼黑衣人,黑衣人則是上前啪啪給了他兩巴掌:“鬼什麽鬼,丞相沒死!”


    看到信使清醒過來,曹操站起身來,目光如炬地對信使說道。“如何了?那逆子如何反應?”


    “大公子說“哦,知道了!””信使戰戰兢兢地迴答道。


    聽到這話,曹操頓時勃然大怒!


    又一次一把把手裏的飯狠狠地扣在了桌子上!


    剛剛收拾好的桌子又一次飯菜四濺,一片狼藉。


    看得賈詡牙根發癢。


    人家周公三吐脯,你老曹兩蓋飯啊!


    賈詡四周望了望,唉,可惜沒有史官,等某死了,一定把這件事寫在竹簡上,放我棺材裏!


    “老子死了,他就一句知道了!逆子啊!真是逆子啊!”


    曹操氣得火冒三丈,雙眼圓瞪,臉色漲得通紅,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許久才平複了心情,可依舊捂著有些疼的腦袋,差點沒被氣死在這裏。


    剛剛荀彧的背叛都沒有這件事刺激得直接,幹脆,有效!


    因為在乎,所以才會發怒。


    這也是大多數人的通病。


    三千裏外有人殺人了你都不在意,你兒子作業寫不好就會大發雷霆。


    話說一個孩子寫作業的事情有殺人大麽?自然是沒有的。


    隻是因為在乎而已。


    此時老曹的心情不外如是。


    許久。


    曹操強壓著怒火問道:“那逆子在洛陽的生活如何?”


    “丞相,我去的時候,大公子在教書。洛陽啊,被大公子治理的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停吧停吧!等下去領五軍棍,下次再有欺騙,定斬不饒!”


    曹操聽後笑了,那笑容中滿是不屑。


    都淪落到自己教書了,還和人間仙境?


    簡直就是笑話!


    一定是那裏沒有氏族,手下找不到一個能用的人。


    帶過去的幾個人,怕是十個字都不會寫!


    想到這裏,曹操忽然覺得對曹昂有些虧欠。


    “唉,老大這麽苦麽?洛陽現在什麽模樣?”曹操的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關切和懊悔。


    信使滿臉愁容想著自己要挨打的事情,忽然聽到了曹操的話,心中滿是疑惑。


    都說了人間仙境了,這還苦麽?


    不苦啊?


    洛陽就跟天堂一般美好,比許昌好多了!


    就這樣還苦麽?


    那信使正要興致勃勃地報告自己在那裏的種種見聞。


    說不定丞相就把自己軍棍免了呢!特麽的,居然裝死害我給大公子匯報了假情報!


    還沒有張嘴,就看到曹操擺了擺手。


    “罷了,下去領十軍棍!”曹操不耐煩地說道。


    那個小子懂個什麽治理地方?


    若是真治理得好,豈不是早就來邀功了?


    況且洛陽周圍都沒什麽人了,拿什麽治理?


    這些年來,洛陽的消息,他一件都不想聽!


    隻要知道那小子沒死就行了!


    這些年曹昂寄迴來的信,他一個都沒看!


    全部都存在了箱子裏!


    若是平時來信也就罷了!


    每次都是過年的時候來信,曹操不用想,就知道那裏邊肯定是一些毫無新意的套話!


    不過他也不擔心出什麽事情,洛陽距離許昌也就三百多裏而已。


    西麵還有長安,可以說洛陽在腹地的位置。


    最多也就是有一些不成氣候的盜賊而已,翻不起什麽大浪。


    ……


    此時洛陽城。


    在學院老師們的帶領下,曹昂正懷著滿心的期待參觀著自己的財產。


    整整一個倉庫的鐵甲,那閃耀著冷冽光芒的鐵甲堆積如山,看的曹昂有些眼暈。


    要知道,在曹操那裏,百夫長才有一身的皮甲,那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隻有大將,那才能夠擁有一身的鐵甲!唯一一個全員披甲的部隊,那就是虎豹騎。


    僅僅這五千的虎豹騎,逼得老曹到處挖墳掘墓,想盡辦法籌措軍費,就為了裝備這支精銳之師。


    更多的士兵,則是一身的布衣。


    一來是鐵甲製作成本極高,十分的昂貴,二來就是鐵甲沉重無比,往往一身鐵甲就有五六十斤重,哪裏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承受得起的。


    這也往往是為什麽在戰場上,一個大將,往往可以憑借著精良的裝備和高超的武藝,追著幾百個士兵砍殺的原因!


    如今,這裏卻是整整的好幾個倉庫!


    滿滿的鐵甲散發著令人震撼的氣息,怎麽能不讓他激動?


    曹昂的心跳急速加快,雙眼放光,仿佛看到了無限的可能和希望。


    又有一個疑問縈繞在他的心頭。


    “士兵披的動麽?”曹昂眉頭微皺,一臉疑惑地問道。


    “當然披的動!您治下的百姓就沒有吃不飽的,一個個身強體壯。


    而且這些盔甲都是改良過的,隻有二三十斤,防禦力卻是比普通鐵甲還要強!


    他們現在五日一軍訓,都是穿著這個去訓練的。”道清的話斬釘截鐵,充滿自信。


    他的頭皮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光芒,都是閃閃發光。


    另外張衝也是在後麵連連點頭,附和道:“沒錯,大公子,確實如此。”


    “好,那就明日出發!爭取一天能抵達許昌。”曹昂大手一揮,果斷地做出決定。


    “諾!”眾人齊聲應道,聲音洪亮,充滿氣勢。


    如果這話讓其他將領聽到,一定會驚得笑掉大牙!


    定會嘲笑曹昂不知兵!


    古代行軍,最重要的不是一味追求速度,而是在行軍的同時,還要保持戰鬥力。


    所以一日步兵能行走三十裏,那就是天下強軍了!


    即便如此也是不穿盔甲隻拿兵器,盔甲要麽由民夫背負,要麽放在車裏。


    一般都是由兩到三個民夫背負,到了戰場再由戰兵穿上。


    這也是為什麽埋伏往往會給士兵帶來極大的傷害的原因。


    三百武裝到牙齒的士兵,甚至可以正麵戰勝數千的無甲兵。


    若是日行百裏,到了地方不要說打仗了,士兵們早就累得精疲力竭,毫無戰鬥力可言。


    兵法也講:軍行百裏而爭利者蹶上將軍,五十裏而爭利者軍半至。


    行百裏就是和送死沒有區別,尤其冷兵器時代,就是體力再好走了一百裏,到了地方一群民夫都能把上將給擒了。


    除非小股的輕騎兵,一人雙馬還有可能。


    除了信使為傳遞緊急情報不惜馬力沿途換馬之外,就沒有這麽行軍的!


    洛陽距離許昌足足三百多裏!


    曹昂的命令就這麽毫不猶豫地下達了!


    而如此冒進的決定,他的手下就這麽輕易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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