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在交州之地,黃忠率領的兵卒在進入交州邊境的時候就遭遇了山匪流民洗劫,其聲勢便同那蝗蟲一般連綿不斷。


    不過這些流民可不單單包括交州本地的流民,更有其他戰亂之地匯聚而來的百姓。


    縱然交州地理環境偏僻,其地處偏遠,更兼人口稀少,所能創造的經濟價值低,但其卻能提供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已是其他地方所不能及了。


    透過紗簾,張寧似乎看到了當年她同父親在一起的時刻,一幕幕迴憶在腦海之中升騰。


    那是公元180年夏天的一個下午,張寧站在施粥鋪前排著隊,和她一同站著的都是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誰都沒有關注旁邊的皚皚白骨,眼神之中充滿著漠視和茫然,因為她知道那些都是餓死的饑民,這些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過,她的耳朵時時聽著隔壁糧鋪掌櫃的話語。


    “這些家夥怎麽還一臉都不滿足。”


    “他們都是賤民,自然是懂不得大人的恩惠,所以……”


    “此話在理,此話在理啊。”


    “還是如同上次一般,你我如此分成。”


    話語說出之時,一場不為人知的交易便已完成。


    “施粥的地方旁邊是糧鋪,還真是諷刺啊。“


    那時的張寧心中便是這麽想的。


    隻可惜,縱然她父親得到了許多窮苦百姓的支持,但任以失敗告終,最終也落得身隕的下場,實在是讓人追憶。


    看著眼前這一切,張寧似乎穿過了那個隻有幾粒米的米粥之中看到了曾經站在施粥鋪前的自己,是那般無助和迷茫。


    “他劉家能在這天下稱王稱霸,為何其他人不行,真就是劉家才是天下正統?”


    想著父親曾經說過的話,張寧內心一顫,也不由得喃喃自語道:“父親,你的遺願,女兒會和他一同完成。”


    略微抬起胳膊使衣袖抬起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也免於他人看到,張寧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過往的舊事,轉而將目光看向了士兵抬出來的鐵鍋。


    但也隻是掃視一眼後,便來到新搭建的大帳之中,聽著下屬傳來賑濟的具體消息,張寧從中嗅出了一股不尋常,但她並沒有明說,因為她知道賈詡和李儒兩人極其厲害,是斷不會發生糊塗之事,那麽這必定便是他們刻意而為。


    但是兩人也隻是謀士,隻是出主意的人,再加上兩人均是會使出毒計的主,張寧也是實在放心不下。


    當然,光憑張寧一介女流之輩,她所能了解到的消息並不多,不過她的身份擺在這裏,再加上王望瑾時常述說,張寧也是在耳濡目染之下逐漸產生了本能性的反應。


    便裝來到馬車之外,即使漫步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之上,張寧的內心卻是從未有過的平和和安寧。


    不過要說他們這一行人是如何抵禦流民的搶劫,也在於黃忠的武藝驚人。


    卻說那領頭的山匪舉著長刀就朝著這邊衝來的時候,距離百米之時,隻見黃忠彎弓搭箭,弓弦呈現滿月之勢。


    一箭射出,破空之聲響起,隻是一瞬之間就穿透了眼前的空氣阻隔來到了那名山賊頭領麵前,沒有任何偏差,更沒有任何遲疑和停留。


    箭矢停留之處,帶頭哄鬧的那名山賊頭目被當場擊斃,頭顱被貫穿,顯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在麵前,眾人都是你我相望,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卻是相互間都猶猶豫豫,不曾再向前半步。


    雖說黃忠心中也對他們這些人的遭遇感到同情,可是他亦深知自己必須得到張寧的安排才可做出決斷,否則這便是僭越。


    不過,張寧是不可能現身的,還得讓其他人出現。


    但是,賈詡深諳苟道,不可能出現,李儒也是明智之人,能在董卓集團中活到現在,他自是懂得趨利避害。


    最後推來推去,到頭來這重任還是落在了黃忠身上


    “吾乃黃忠,既是被主公派遣到了此地,便是要賑濟百姓到此,且速速放下兵器,否則亂箭射殺。”


    聽到此話,一些人猶豫了片刻,都放下了兵器,而有的人則是毫不退縮。


    “你幹嘛還舉著那個木疙瘩?你不想活了?”


    “我自然是想活的,可是若將這東西放下,他們衝殺過來,我們又如何阻擋?”


    “你豈看不到那士卒的穿著,都是百戰之士,全都是精銳。”


    “幾十年前,我有幸見過京城的軍隊,但若和眼前這些人相比,便是不可相提並論,實在是差距過大。”


    聽到此話,那人沒再多言,但也是將手中武器放下。


    隨著一部分人丟掉了手中兵器,又有人心中難以衡量丟掉了武器,隨後便是越來越多的人丟掉了武器,直至麵黃肌瘦的難民們一個個坐在一起,捧著碗中飯食,滿眼的難以置信和巨大的喜悅之情。


    縱然這其中或許都是些草料和麩糠,都是牲畜所食之物,但卻也沒有人在意。


    畢竟在他們眼前還有如此多的飯食,還能夠填飽肚子自然便是足夠了,要知道他們有的人可是一路啃食樹皮草根來到這交州之地,又如何還會唾棄眼前這些飯食。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滿足,有一兩個書生模樣的人恰恰就不滿如此做法,便是喧鬧起來。


    若說這隻是汪洋之中的一葉孤舟,理應不會引起任何波瀾。


    可好巧不巧,這一幕剛好就被張寧收入眼中,這才醒悟眼前的災民吃的都是些草料和麩糠,不由得心中怒火翻湧。


    走進賈詡和李儒所在營帳,卻恰巧碰見李儒不在,而獨留賈詡在此食用膳食。


    一把上前,努力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卻是笑著說道:“賈大人可真是好興致啊。”


    聽著這略帶嘲諷的話語,賈詡沒有做出駁斥,更沒有理會,同樣是麵不改色,轉而評價道:“尊夫人,您的養氣功夫還需要再練啊。”


    顯而易見,賈詡已經知道了張寧所言何事,更知道此次她前來的目的。


    “那你既然都知道這些,又為何要如此作為?”


    “緩緩放下碗筷,為兩人都呈上一碗茶,賈詡這才緩緩說道:”尊夫人可知這漢室早已衰微?“


    “自然知曉。“


    “那尊夫人又可知我們並非真正的漢室之臣?“


    此話一出,張寧頓時便有些懵逼。


    “那桃園郡?”


    “桃源郡不過是主公自己建造,根本算不得朝廷管轄,所以靈帝在位之時就曾有過起兵討伐黑山賊和桃源郡的想法,隻是那時有疾在身,再加上主公收斂,又有四方戰事,所以一直延續到靈帝死去都未能實現其詔書。”


    “你是說詔書?”


    “沒錯,就是遺詔,後來被我們的人拿到方才得知這一消息。”


    聽到這的張寧不由得背脊一涼,沒有想到就算是在黃巾起義之時偶爾有些風聲的桃源郡都都會被卷入其中,那當年自己父親的密謀難道早已被發現,這一切也不過是對方的陰謀罷了。


    想到這張寧不由得麵色發白,但轉而又恢複平靜。


    她如今依然不再是太平道的聖女,卻是桃源郡使君的夫人,當是為當下考慮。


    “那又為何如此作為?”


    明白張寧什麽意思的賈詡笑道:“我們又有何義務來賑濟這些災民呢?”


    “你!為什麽?”


    正要質問的張寧似乎猛然間想到什麽,她也清楚知道了賈詡所言何意。


    他們既然不是朝廷正統,就不必給他人做嫁衣,畢竟災民們可不會多想,隻當是朝廷派遣大官前來。


    那麽如此明目張膽的賑濟災民必定是有所圖謀,再聯想此行目的,張寧顯然知道此番作為所圖謀的便是民心。


    “既然如此,又為何不給他們人吃的食物,卻是這些牲口所食。“


    “尊夫人有所不知,災民我們必須救,但士兵也必須擁有足夠的食物,但此行交州本就是趁著主公前往南匈奴將各諸侯視線吸引才得到的機會,所攜帶的糧食也並不充裕,大多是麩糠和草料,如今突遇災民,又管什麽尊嚴,隻要能活著便行,這又有什麽值得爭辯的?“


    “那按你的說法,豈不是這些災民都不算人,隻有那些士卒才是人?“


    “難道要所有人都吃麩糠和草料之時,尊夫人才知道其中含義?“


    聽見此話,張寧也不再多言,她明白其中道理,靜靜地走出了大帳,看著那濃稠的飯食,她也知道自己錯怪軍師了,不由心中感慨:“我果然如你所說,還需要繼續曆練。“


    但是也正因為張寧為百姓的那般心性,王望瑾這才將她派到交州來,為的自然是籠絡更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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