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州位於北疆之地,民風素來彪悍,因此江湖中的風格也不似中原、江南那般委婉,江湖門派多是馬幫、山匪之流。


    大周江山八百年,自神武皇帝馬踏江湖之後,博州一直以來就沒有什麽大型的江湖宗門出現,最近五六十年興起,隻有一尊通竅武者坐鎮的滄瀾劍門,便成了博州第一大宗門。


    自神武皇帝駕崩之後,博州的吏治也微微有些崩壞,滄瀾劍門趁勢而起,在博州北部諸多郡縣都有很大的威望。


    神武皇帝馬踏江湖,對於江湖宗門而言,自是一場末世般的浩劫,而對於世家門閥來說,也是個大大的忌諱,讓他們少了不少‘白手套’。


    所以,在神武皇帝駕崩之後,博州的一些不甘於被蔡家統治的世家門閥,背地裏推波助瀾,倒也讓滄瀾劍門愈發壯大,不過短短數月之間,聲勢近乎席卷半個博州。


    雖然在官方層麵上,還是官府做主,但在大部分郡縣之中,這江湖宗門也開始把控漕運、鹽鐵,慢慢開始滲透了縣城官府了。


    而蔡家的反應也不快,蔡家目前的階段還並不處於‘攘外必先安內’的階段,他們倒是更寄希望於壓倒今州、彭州的魏、韓二王,對於博州裏的小打小鬧,更傾向於以後再說。


    對於這些消息,鄭均心裏門清。


    至於為什麽如此門清?自然是因為袁耀陽前些日子的稟報。


    袁耀陽雖然傷及肺腑,但伴隨著鄭均掌握博州南部數郡,自然尋覓來了不少天地靈寶,袁耀陽居功甚偉,也得了賞賜,傷勢已然恢複。


    隻不過前途不穩,這輩子最多最多不過外罡一重,而且想要突破也還極其艱難。


    袁耀陽發出的密報,毫無保留的揭開了博州這光鮮亮麗的皮毛下肮髒的真相。


    官府高高在上,世家中間調度,宗門總規下層。


    井然有序。


    滄瀾劍門在此之前,和同舟會也多有摩擦。


    鄭均建立的同舟會,就是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搞一個官方的江湖組織。


    而伴隨著平章郡、康樂郡、嚴廷郡乃至廣義郡、長陽郡等郡縣的一路開綠燈,同舟會在沒有任何通竅武者坐鎮的情況下,一路擴張,在博州南部諸郡威望頗高。


    直接打壓了滄瀾劍門的發展空間。


    因此,鄭均覺得這滄瀾劍門的門主江無涯約見自己,並不單單是為了那外罡境護法鐵經之死。


    也是為了利益之爭。


    此前鄭均在蔡府接了請帖之後,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應邀而來。


    他也想一舉解決這個問題,將博州的鹽鐵、漕運之權,收迴來。


    蔡家沒有這個想法,而鄭均有。


    甚至,他還想借這個機會,將這‘滄瀾劍門’徹底收為己用。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啊……”


    博州街道燈火通明,在數名蔡府家丁的護送之下,鄭均坐在馬車內,在心中不由思忖:“此番,名與利俱在,我與這江無涯必有一戰。”


    江無涯的資料也是好找。


    畢竟想要成為博州第一宗門,少不了到處踢館子,與人相鬥,因此武學內功什麽的,都並不是什麽秘密,甚至蔡家內就有關於江無涯的消息。


    有一把千年寒髓玉所鑄,劍身透明如水的神兵法器‘無涯劍’,習得潮音心經、滄浪九劍,據說是有半門神通在身。


    至於為什麽是半門神通……


    估計也就是根據那滄浪九劍領悟,領悟了一半,沒有完全悟出來。


    這就好似鄭均的‘淥水斬蛟’,也是脫胎於踏浪刀法。


    那滄浪九劍領悟出神通,也是理所當然。


    “既如此,倒也簡單不少。”


    鄭均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已經有了判定,甚至饒有興致的挑開車簾,朝著左右望去。


    道路左右的攤販、行人,其中有部分身居武功在身,氣息相連,顯然師出同門,而又隱秘了身影。


    不過饒是如此,在鄭均天目破障之下,皆是無處遁形,紛紛露相。


    一看就是滄瀾劍門的弟子,一路監視來了。


    畢竟是博州第一宗門,有個把勢力十分正常。


    就好似有人進了平章郡、康樂郡,自然從入城的那一刻,便被同舟會的會員一路盯著,直到目的地。


    鄭均並無半分不滿,而是覺得有些許正常。


    就這般,一路行進,直至那雁北府中。


    馬車勒馬,酒樓三層鎏金牌匾正被暮色舔得半明半暗,朱漆大門外兩尊青玉貔貅的瞳仁裏映出鄭均乘坐的紫檀雕花馬車,而那名為‘穆舒哈爾’的蔡府家丁殷勤的來到馬車側門,俯身於地,欲做人肉台階,為鄭均下馬。


    鄭均見此,不由一怔,接著便毫不客氣的踩著穆舒哈爾,登下馬車。


    而穆舒哈爾非但沒有感覺到什麽屈辱,反而心中一喜。


    在北戎,可沒有什麽尊嚴之說,作為主人心腹,這麽做是十分正常。


    若是主人拒絕了這般行徑,則是證明主人並沒有把你當成自己的心腹,隻是視作牛羊豬馬罷了。


    至於鄭均,望著穆舒哈爾的模樣,心中波瀾不驚。


    決定迴頭給他扔到先鋒營去曆練一番。


    搖了搖頭,下馬之後,鄭均便往那雁北府走去。


    而雁北府門口,則是站著十數人,皆持劍而立,為首有位外罡三重境界的中年人,正來迴踱步,見鄭均趕來,不由笑道:“鄭郡守雄姿英發,果真是少年英雄!”


    說罷,這中年人便打量了一眼鄭均,不由一怔。


    麵前的鄭均,雖然身姿挺拔,穿著緋色錦袍,看起來頗像是世家公子,但其周身環繞著一股讓這中年人感到危險的氣息,給他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因此,這中年人不由的心頭一沉,當即拱手笑道:“在下韓沛,是為滄瀾劍門的執法長老,奉門主命令,特來迎接鄭郡守。”


    “恭迎鄭郡守!”


    在這韓沛身旁,十數位蓄氣弟子齊聲喊道,給足了鄭均氣派。


    鄭均見此,眉頭一挑,皮笑肉不笑道:“貴派弟子,倒是挺多啊。”


    鄭均能夠感覺到,這雁北府中,足足有上百道相似的真氣,整個雁北府多半是被那滄瀾劍門給包場了。


    這江無涯也是有點腦子,似乎知道單打獨鬥不是對手,所以把門內不少弟子、護法、長老拉過來,以壯聲勢。


    甚至陰險一些,他們或許還有什麽陣法,一旦江無涯失利,便結陣來對付鄭均。


    不過……


    對於鄭均而言,都是笑話。


    五門神通在手,在全天下的通竅之中,鄭均都是通竅中的絕對高手,足以比肩通四竅、五竅的通竅武者!


    剛一進樓,便見這一樓足足擺了十多桌酒席,上百人各自落座,伴隨著鄭均入內,上百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鄭均,麵色不善。


    鄭均見之,臉色不變,隻是淡然向前踏出一步,瞬息之間,周身青金真元縈繞而起,隱隱有一股大日之威湧現而出!


    登時,方才這些望向鄭均的目光好似直視太陽了一番,登時感到雙目刺痛,紛紛低頭捂眼,不敢再直視鄭均。


    “貴派,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鄭均神色平淡,輕輕笑道。


    雖然嘴上說著‘好大陣仗’,但心底裏卻不以為然。


    隻能說,這江湖宗門果然上不了什麽牌麵,還想用這種下馬威來震懾自己。


    自己在戰陣鬥將之時,敵方可是有上萬雙眼睛盯著自己去看,饒是如此,鄭均也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如今,這滄瀾劍門隻不過有一百餘人而已,又怎能讓鄭均色變?


    那韓沛也感受到了鄭均那股熾熱的氣浪,登時有些頭皮發麻,當即拱手賠笑道:“鄭郡守息怒,隻是兄弟們對鄭郡守好奇,因此特來拜會,還請鄭郡守海涵。”


    “何怒之有?”


    鄭均輕笑一聲,並沒有多言,而是踏入了台階,上了雁北府二樓。


    雁北府一共隻有兩層樓。


    到了二樓之後,人瞬間變少了許多,整個二樓似乎都被清空了些,隻留下一桌酒席。


    這一桌酒席上,有四人,為首之人一襲月白長袍,袖口繡靛青浪紋,麵如白玉,佩劍鞘嵌深海玄鐵,遙遙望向鄭均,臉色帶笑,劍鳴如濤。


    正是博州第一宗門滄瀾劍門的門主,江湖人稱‘滄瀾孤鴻’的江無涯。


    江湖傳言,江無涯年少時因癡迷劍道斷情絕欲,曾孤身入雲州斬殺蛟龍取筋淬劍。


    如今年過五旬,性情愈發淡漠,常於觀潮崖上枯坐三日,悟‘劍意通天,人如芥子’之境。


    聽起來尤為唬人,但對於鄭均而言,這些都可以解讀的。


    斬了一頭外罡蛟龍,然後在一個叫‘觀潮崖’的地方可能悟道了,從滄浪九劍裏領會了某種神通,江湖人以訛傳訛,便傳成了‘劍意通天,人如芥子’之境。


    而在這江無涯身旁,還有三人,皆是外罡三重的境界。


    加上鄭均身旁的這名為韓沛的長老,便是滄瀾劍門最強的四位長老了。


    看得出來,滄瀾劍門為應付自己,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遙隔數丈,鄭均同這江無涯對望,兩股真元唿嘯而起,氣息陡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鄭均淡淡張口問道:“江門主此番邀我,卻是何故?”


    “倒是沒有其他事情,鄙門護法鐵經刺殺鄭郡守,死有餘辜,沒什麽好說的。”


    江無涯垂眸立於酒席之上,對著鄭均道:“但罪不及家人,官府昨日將鐵護法的親眷家人一同擄走,這是何故?鄭郡守如此做法,不甚光明,恐引得江湖人恥笑啊。”


    一語言畢,周圍其餘三名外罡境的長老同樣站起來,麵色不善,望向鄭均,露出冰冷的目光,似乎隨時想要拔劍。


    “大周律,襲殺朝廷命官,當滿門族誅!此番不過是發配雲州,已經算是慈悲。”鄭均淡定張口。


    雖然這事兒不是他做的,乃是蔡家所為。


    但無所謂了,相信滄瀾劍門也不在乎這一點,他們隻是在乎江湖利益罷了,若是能夠以‘鐵經’為由,或許還能讓門派弟子感到溫暖,團結門派弟子呢。


    江無涯聞言,不由大笑一聲,抬手道:“鄭郡守能言善辯,大周律確是如此,但這畢竟是江湖事,江湖事江湖上來解決,鄭郡守也太過於認真了。”


    說罷,江無涯又道:“不若這般,煩請鄭郡守將鐵護法家眷還來,此事作罷,握手言和,豈不美哉?”


    言語之間,江無涯身上浮現出一道滄浪真元,麵色尤為自信。


    而江無涯一旁,一個滿臉絡腮胡,臉上留有一道刀疤的外罡長老此刻也獰聲道:“鄭郡守,你也是有家室之人,若是不講規矩,也不想家室出什麽事兒吧?”


    此話一出,還不等鄭均反應,江無涯便眉頭一皺。


    而鄭均聞言,冷笑一聲,隻是微微抬手,青金真元漫天遍野的瞬間朝著那講話之人襲來!


    這青金真元恐怖至極,不過頃刻,便已經將這外罡長老所包裹!


    一瞬間,這外罡長老便感覺唿吸不及,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這外罡長老立馬感覺到有些驚恐,立馬望向江無涯,對著江無涯道:“門主,救……救……”


    江無涯無動於衷。


    不過一息之後,這外罡長老登時如同中了定身術一般,兩眼瞪得滾圓,手腳僵硬了起來,喉嚨仿佛被虎鉗扼住,嘴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掙紮片刻之後,便驀然倒地。


    那瞪圓的眼珠子裏寫滿了驚懼、惶恐。


    好似硬生生被憋死了一般。


    韓沛與其他兩名長老大驚,同時望向江無涯。


    而江無涯卻沉默不語,沒有說話。


    這廝瘋了。


    誰不知曉,這黑山小兒之妻,乃是蔡家嫡女?


    博州城誰說了算,難道不知?!


    雖然江無涯很想救下這長老,但這話在博州城太過於刺耳了些,若是自己出手,滄瀾劍門可能會遭遇蔡家的窮追猛打。


    自己倒是無妨,蔡家那位新晉的元丹老祖不在,大不了孤身而走。


    但門派怕是會直接滅門。


    江無涯,可舍不得這麽大的利潤。


    “江門主叫我來,就是說這些威脅的話語?”鄭均望向江無涯,冷笑道,“既如此,拔劍吧。”


    “鄭郡守誤會了,此人曾是燕山山匪,後歸順鄙門,做了一席長老,在下也未曾想到此人竟口出狂言。”


    江無涯輕輕開口,接著又道:“我滄瀾劍門得貴客登門,自是榮幸至極,還請鄭郡守落座。”


    這下,倒是有些被動了。


    不過在江無涯開口之後,一樓的那些弟子,也是倏忽間張口,齊聲道:“滄瀾劍門恭迎貴客登門!”


    滄瀾劍門弟子齊聲相應,聲如洪鍾之下,瞬間自這雁北府向外傳遞,整個街道都能聽到這齊聲唿喚,甚至在這街道上,還有迴音響徹!


    而在雁北府外,則是有一隊六扇門的巡捕駐守。


    為首之人,一襲黑衣,腰佩一枚金章,赫然就是六扇門的金章巡捕,張方。


    而在金章巡捕張方身旁,有一名銀章巡捕一臉凝重的看著雁北府方向,對著張方低聲道:“大人,滄瀾劍門核心門徒今日聚集,或有異動,足以結‘九曲迴浪陣’,我們……”


    張方聞言,當即抬手,止住那銀章巡捕的話語,眼底寒光閃過:“此事與我等無關,看著就行,沒有我的命令,勿要出手。”


    “是。”


    銀章巡捕雖然心有不解,但還是依令行事。


    六扇門,乃是大周負責江湖宗門的機構。


    但此番雁北府,情況卻極為複雜。


    會麵雙方,一方是博州第一宗門滄瀾劍門的門主江無涯,另一方乃是博州康樂郡的郡守,也是博州節度使的孫婿,同樣還是博州南部最大江湖組織同舟會的實際負責人。


    這局麵錯綜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已經不是他們六扇門能夠輕易處理的了。


    張方神色複雜。


    這事兒,也能被他碰見。


    唉!


    而雁北府中,氣氛冰冷。


    地上躺著的屍體,已經被滄瀾劍門的弟子給拖走了,但畢竟是剛死過人,麵對滿桌的珍饈美饌,大家也都沒了什麽胃口。


    而江無涯見無人應答,當即率先一步,倒了杯酒來,對著鄭均道:“鄭郡守,此前韋長老之事,確實是鄙門不對,在這裏請罪一杯,還望鄭郡守勿怪。”


    說罷,江無涯便將這杯酒一飲而盡。


    而鄭均隻是淡淡望著江無涯,張口道:“不夠。”


    “嗯?”


    江無涯聞言,不由一怔。心中感到了一陣麻煩。


    韋長老真能多事兒,人都死了,還給我們留下來這等麻煩?!


    如此下來,待會兒談判下來,如何從這同舟會手裏啃下一塊肉?


    江無涯十分無奈,這般不就落於人後了?


    江無涯此行的目的,和鄭均猜的沒什麽兩樣。


    無非就是想要讓鄭均寬恕鐵經的親眷,收得門內弟子之心,然後借此機會和同舟會的實際控製人談一談利益分割問題。


    滄瀾劍門在北,同舟會在南。


    還有不少其他的小幫派,為了利益,也該談一談該如何分割博州這塊大蛋糕了。


    至於那被鄭均殺了的韋長老如何……


    無人在乎。


    江無涯深吸一口氣,對著鄭均道:“不知鄭郡守想要我滄瀾劍門如何賠罪?我門內尚有不少稀罕物件,可許給貴夫人,算是賠罪之禮。”


    說罷,江無涯便打算列個清單,讓鄭均挑選。


    滄瀾劍門掌握博州北部的漕運,日入鬥金,賠點錢還是問題不大的。


    “我要滄瀾劍門的漕運生意和鹽鐵經營。”


    鄭均淡然道:“我還要滄瀾劍門入我同舟會,自此一統博州武林。”


    鄭均此言一出,江無涯手指一頓,燈火搖曳,周遭的長老同江無涯一起,朝著鄭均望去。


    霎時間,寒意如潮水般湧來。


    “鄭郡守,想要我滄瀾劍門?”


    江無涯眸光一凝,一股殺意湧出:“真是好大的口氣,光憑蔡家女婿的身份,可收不了我滄瀾劍門!”


    “我可不憑蔡家女婿的身份,蔡家是蔡家,鄭三郎是鄭三郎。”


    鄭均聞言,立身而起,任由這江無涯殺意滾滾,輕抬刀鞘,張口笑道:“我憑的,乃是手中三尺鋒芒!”


    “今日單刀赴會,就是給你們一個機會。”


    鄭均站起身來,緩緩將雪守刀從刀鞘中拔了出來,寒意撲麵,殺意展現:“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長老和樓下那幾百個弟子,和江門主一起上吧。”


    “打贏我,同舟會雙手奉上。”


    鄭均垂眸立於這風口浪尖之中,雪守刀輕顫一聲,整個雁北府霎時風止雲凝:“若是輸了,滄瀾劍門,奉我為主,俯首稱臣!”


    “鄭郡守,未免有些托大了些。”


    江門主目光冰冷,他感覺自己遭到了什麽侮辱。


    你鄭均雖然殺了淵龍教的南宮平英、長陽郡的楊黎,但這未免有些太過輕視我們滄瀾劍門了!


    我們滄瀾劍門,可不是街邊的軟柿子,任你揉捏!


    江無涯臉色陰沉,飲盡杯中之酒後,登時提劍而起,厲聲道:“那就請教鄭郡守的高招了!”


    “鏘!”


    一語言畢,長劍錚鳴!


    伴隨著江無涯的一聲大喝,其餘三名長老同時出手,樓下上百人齊齊一動,宛如地震,拔劍聲不絕於耳,紛紛順著樓梯,想要上樓來。


    “不錯。”


    感受著四周如潮水一般瘋湧而來的殺意,鄭均心中一片平靜,隻是雙眸之中閃過一抹梵文金光,緊接著手中雪守刀閃過一抹金光!


    “啊!”


    衝上台階的滄瀾劍門弟子中忽有人慘叫,原是手中刀劍不受控地脫手飛旋,化作千百道銀流匯向鄭均。


    鄭均屈指彈刀,水龍自刀尖咆哮而起,漫天刀劍碎片如暴雨傾瀉,卻在觸及弟子衣角前詭異地凝滯半空。


    未曾傷及一人。


    “我的劍!”


    “嗯?!”


    “這是什麽情況?!”


    “……”


    這詭異的一幕,倒是讓所有的弟子麵麵相覷。


    而那三名長老,更是驚駭萬分,他們紛紛望向江無涯,想要聽從江無涯的命令。


    但此刻,江無涯已經趁著鄭均迴身,一招破掉數百刀刀劍之時,出手了!


    江無涯足踏九宮八卦,身形似浪湧迴旋,於方寸間閃避如魚躍滄海,反手劃劍而起。


    手中無涯劍淩空崩散成數百枚冰棱,每片棱麵皆折射他虛影,虛影各施一招滄浪九劍,劍氣織成穹頂水幕,朝著鄭均襲來!


    劍勢連綿不絕,心性澄澈如淵!


    這便是滄瀾劍門的殺招。


    不過在這劍氣編織成水幕的同時,鄭均忽覺靴底滲水,低頭驚見木板縫隙中,湧出陣陣海浪,而轉瞬間,麵前一轉,整個雁北府似乎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艘怒海孤舟。


    周圍驚濤駭浪,海獸唿嘯,船身隨著海浪晃動,足以令人站立不穩。


    不單單是鄭均入這幻術之中,這滄瀾劍門的其他弟子,似乎也陷入了這幻境之中,紛紛東倒西歪。


    唯有那三名長老,似乎早有經驗,未曾動蕩,而是彼此對視一眼,從鄭均兩側繞走,往那些弟子麵前而去。


    似乎想要結陣。


    “這是什麽,幻術?”


    鄭均並沒有理會那三個長老的舉措,望著周圍的幻境,麵色古怪。


    而江無涯見此,不由心中一笑。


    此乃他從滄浪九劍中領悟的神通術法,鏡花水月!


    以劍光織幻境,敵手眼中所見皆成波濤幻影,心智不堅者頃刻溺斃於虛妄之海!


    隻要對手遲疑一瞬,便是自己的契機。


    不過,就在這幻術覆蓋全場,將這雁北府化為一道怒海孤舟之時,鄭均的雙眸流轉,梵文金光瞬間大閃,將這怒海狂濤徹底撕開!


    天目破障!


    一瞬間,這‘鏡花水月’霎時被破解,而江無涯刺來的無涯劍距鄭均眉心三寸時,驟然滯空。


    “嗯?!”


    劍身嗡鳴劇顫,登時令得江無涯一怔。


    “江門主原來習得的是完整神通,倒是隱藏頗深啊。”


    鄭均聲未落,人已如彗尾撕開這層層水幕劍網,原地隻留一截被劍氣絞碎的衣角。


    江無涯蹙眉收勢,無涯劍淩空畫圓,霎時聚起一道水幕浪牆,卻見鄭均真身早借遁術繞至浪牆盲區,雪守刀已然出鞘,露出刃口一抹熔金般的赤紅金光!


    “滄瀾劍吞得下東海,可吞得下煌煌大日?”


    鄭均閑庭信步,一語言畢,拔刀而出!


    然而,刀鋒劈出的不再是刃氣,而是一線自九天墜落的烈陽。


    江無涯的滄海水幕,登時被灼成漫天鹽霧!


    他暴退七步,每一步皆在這地板上烙下焦黑足印,望著這恢弘的大日烈陽,頭皮發麻!


    這一刀竟是金性神通。


    方才那步伐,應是遁術神通‘颯遝流星’。


    而看破我‘鏡花水月’的,也應該是一門瞳術神通。


    這鄭均是什麽來頭,竟然身居三門神通?!


    江無涯隻感覺一陣愕然,不過還不等他抵擋這向他斬來的恢弘大日,卻見鄭均已然悠悠道:“江門主,潮漲潮落終有定時,這一戰勝負已分。”


    江無涯正想張口說些什麽,卻見得那斬來的大日倏忽間,化為為百丈水龍,裹挾風暴之勢,所過之處木屑紛飛,整個雁北府都劇烈震蕩了起來!


    而江無涯見狀,瞳孔再度猛然一縮,心中大為驚駭,忍不住失聲而出:“第……第四種?!”


    “你怎麽還有第四種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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