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官道,鄭均一路南下,目標直指長陽郡。


    沿途,無數的流民順著官道南下,渾渾噩噩、密密麻麻。


    除卻之前鄭均所看到的那些衣衫襤褸的正常狀態下的流民之外。


    鄭均甚至還看到了不少駕著馬車,堆著行李的富貴人家,也是混跡在這流民之中。


    車架周圍有煉血侍衛護送,而車架之中甚至有蓄氣武者的氣息。


    就連這樣的士紳階級都卷入了逃難的序列之中,一時之間,鄭均也意識到了這流民潮的恐怖之處。


    不過沿途的不少村落,則是倒了大黴。


    有的尚且還好,大型村落民眾自發組織起來,鄉鎮裏也有蓄氣武者坐鎮,同仇敵愾,在廝殺了一兩次之後,流民們便灰溜溜的離開。


    而有些小型村落,流民們一哄而上,瞬間就被洗劫一空。


    原本村落裏的百姓,再度淪為新的流民,隻能麻木的跟著一同前進,在這個冬季找能夠過冬的糧食、被襖。


    對此,鄭均隻得加快步伐,胯下青鬃馬也是瞬間爆發出極其強悍的爆發力,不過三兩日,便抵達了長陽郡下。


    剛進長陽郡境內,鄭均便能夠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


    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在四處彌漫著,鄭均遠遠瞭望去,隻見得不時有以一夥為單位的長陽兵,正擦拭著戈矛,不遠處還有被聚集起來的流民屍首。


    “長陽郡自然不會讓這些流民隨意穿過長陽,進入今州……”


    鄭均在心中暗忖,已經了然。


    畢竟長陽乃是博州最後的要塞,若是任由這些流民進入今州,萬一其中有不少張本功的間諜混跡呢?長陽郡的大小官吏自然是不能賭的。


    而既然官府不讓他們走,這些流民自然就會開始形成不滿的情緒,開始衝擊朝廷。


    最後,惹得長陽郡的郡兵出擊,進行殘酷鎮殺。


    不過這些,鄭均暫時也管不了。


    畢竟他又不是長陽郡的官吏,長陽郡內部的事兒,和他這個平章郡的隊正沒什麽關係。


    他能夠做的,就是觀長陽郡之事,在自己管轄的範圍之內,盡可能做好一切。


    畢竟流民,也是勞動力。


    從中挑選青壯,隻要糧食管夠,下本錢培養,組建出新軍自然是不難的。


    而培養出數百名青壯煉血的花費,可比鄭均平日修行要便宜多了。


    “且不管這些,先尋個廬江旁的村落吧。”


    一念至此,鄭均便騎馬,抵達了廬江旁的一處名為‘漁歌鄉’的鄉鎮中。


    因為長陽兵將流民全都阻攔的緣故,這處比較靠近廬陵郡的鄉鎮卻是一副和平繁華的景象,無任何的影響。


    鄭均遙遙望去,便見得村落之中,魚簍被拉出來在陽光下暴曬,空氣中彌漫著河腥的味道,在這些與魚簍前,則是挽著袖口褲腿的漁民,在這冬天依舊麵不改色,神情麻木,清理著魚簍、漁網上的河草之類雜物。


    見著了鄭均的身影之後,這些漁夫們也隻不過是隨意瞧上一眼,接著便是繼續麻木的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兒,對鄭均的到來並沒有感到任何反應。


    “空氣中的妖氣,也有些過於濃鬱了些。”


    鄭均眼神一轉,凝望四周,牽著青鬃馬,踏入了這‘漁歌鄉’中。


    剛進鄉不久,鄭均便迎麵見到了四個挎刀的捕役皂吏迎麵而來,望著鄭均,眼神中充滿了警惕以及一絲敵意,不過還是皮笑肉不笑的上前說道:“不知這位貴人來我漁歌鄉有何貴幹?”


    鄭均腰間的長刀,牽著的青鬃馬,以及身上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氣質。


    自然是讓這麵前的幾個捕役知道,麵前人絕非尋常人。


    不似之前那些偶爾運氣好,闖過朝廷封鎖進來的流民。


    “遊山,玩水;斬妖,除魔。”


    鄭均隨意開口,一雙鷹隼般的眼眸朝著四周激射,很快便定格在鄉中的一處建築上,接著便緩緩收迴眸光,指著方才所言的那片建築,張口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而聽到了‘斬妖除魔’四個字後,這幾個捕役皆是臉色大變,對鄭均的敵意愈來愈重,而聽到鄭均的問題之後,其中一人迴答道:“乃是祭祀廬江龍王用的廟宇,祭祀龍王,保佑我們鄉風調雨順、福澤安康的。”


    這妖鯉當真是不同,和黑山上的那幾頭妖魔真是完全不一樣啊。


    它竟然就這麽公開的搞個信仰出來,讓兩岸百姓如祭拜神明一般祭拜它,真是荒誕不經。


    都這樣了,長陽郡的大小官吏們也不出手管理一番?


    鄭均隻覺得有些荒誕,妖魔在長陽郡竟然都能正經上桌吃飯了。


    不等鄭均開口,另一個看起來有些年輕、機靈的捕役,當即張口說道:“貴人可是要去廟宇看看?多虧了龍王,才有我們廬江兩岸百姓風調雨順,就算是大災之年,也是不愁吃喝啊!”


    “去看看。”


    鄭均聞言,沒有半分猶豫,點了點頭後,牽馬向前。


    這漁歌鄉中,隱隱彌漫的妖氣,便是來自於那座‘龍王廟’的。


    若是想要搞清楚狀況,這龍王廟自己自然是要去的。


    而聽到了鄭均的話語,四個捕役表情各異,立馬帶著鄭均朝龍王廟而去,其中兩人眼眸死死的盯著鄭均牽著的青鬃馬,眼神中閃過一抹貪婪之色。


    而看鄭均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


    看起來,對鄭均的這匹馬,他們十分想要。


    對於這些貪婪的目光,自然躲不過鄭均的眼眸。


    這倒是讓鄭均對龍王廟更感興趣了。


    ‘他們認為,龍王廟裏有東西能把我殺了?’


    鄭均差點都笑出聲來。


    這漁歌鄉確實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妖氣,但鄭均可是真的斬殺過妖魔的武者,自然知道外罡境界的妖魔妖氣有多濃鬱。


    這漁歌鄉裏的妖氣,可是遠遠不及外罡境界妖魔的一半。


    這種妖氣想要殺死自己,成功的概率還不如鄭均跳入廬江之後,放開全部護體罡氣,然後一心求死,任由廬江把自己淹死呢。


    就這樣,鄭均想淹死都要三天三夜才能做到。


    鄭均搖了搖頭,麵對這處處充滿古怪的奇特鄉鎮,鄭均可是愈來愈感興趣了。


    “……”


    龍王廟,矗立在廬江河岸之畔,如同一個碼頭一般,岸上修建的是廟宇,後門則是連通著一個台階,台階竟然是直通廬江江底,似乎專門給廬江中的‘人’準備的台階,頗為奇特。


    而這寬敞的廟宇內,香煙繚繞,一尊莊嚴的龍王雕像端坐中央。


    石基上,龍王像身穿龍袍,騰雲駕霧,須發飛揚,目視前方,似乎在審視著眾生的虔誠。


    這龍王像的工藝精細,龍鱗片片分明,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能穿雲破霧,躍入水中。


    圍牆壁上,繪有潑墨山水,雲霧繚繞之間,更顯得龍王莊嚴肅穆,畫麵上信徒們跪拜於地,心中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雕像在香火的映襯下,再度望去,卻是有一種頗為怪誕、妖異的感覺。


    “貴人,您慢慢祭拜,我等先出去了。”


    那四個捕役將鄭均帶到這兒來之後,當即拱手告退,緩步退離了龍王廟,隻留下鄭均一人在此。


    而鄭均見狀,倒也沒有強行逼問這四個捕役到底搞什麽名堂,而是饒有興致的在這龍王廟裏閑逛了起來。


    “一頭妖鯉,也配妄稱龍王?”


    鄭均搖了搖頭,感歎萬千,似是在喃喃自語,似乎又是講給誰聽,接著便揚聲道:“那些通竅大妖,也不敢自稱是‘王’,你這頭小小的外罡妖魔,竟然還敢稱王?不過是有那麽一絲孽龍血脈,便妄想著鯉魚躍龍門,著實可笑。”


    說罷,鄭均又快步上前,來到了那供奉香火的巨大鼎爐前。


    雙眸如炬,鄭均隻是瞧了一眼,便能看到這香灰之下的累累白骨,有些骨頭上還殘存著碎肉和血絲,看起來赫然是剛死不久的模樣。


    “唉。”


    鄭均長歎一口氣,接著,一片雪白的刀身緩緩出鞘,鄭均五指緊握刀柄,一股無形的罡氣登時席卷而起,吹得鄭均身上的蓑衣獵獵作響:“等了這麽久,也沒瞧見我有什麽漏洞,怕是已經等著急了吧?”


    鄭均話音未落,房梁之上倏間便有一道身影,疾馳而來!


    “死!”


    一聲厲喝,那房梁上的身影已經竄過數丈,席卷起了道道劍光,殺向了鄭均。


    “嗡!”


    劍氣長鳴,在這一瞬間,房梁之上的那道偷襲者的身影,把根本不知自己斬出了多少道劍芒,隻能看到無數的劍芒交匯在了一起,竟好似初晨之時,天邊泛起的那一抹魚肚白。


    “偷襲嗎?”


    鄭均見狀,不由幹笑一聲。


    早早被發現的偷襲,就是一個笑話。


    在這長劍吞吐的同時,鄭均直接便是揮出一刀,金光浮現,閃爍而來。


    “鏘!”


    “錚!”


    “鏗!”


    “……”


    金鐵交鳴之聲驟然傳來,那無數道劍芒匯聚在一起形成的魚肚白,在鄭均這一刀斬下之後,瞬間被大日所驅除了幹淨。


    “啊!”


    隻聽見一聲慘叫,長劍脫手而出,那來襲之人隻感覺自己的半個身子都沒了知覺,一口逆血噴出,整個人已經遠遠的飛了出去,重重擊打在了龍王廟的牆壁上,抖落下一片塵埃,院牆也出現裂痕。


    “外罡實力,在這埋伏?”


    鄭均感覺十分奇怪,拔刀上前,便見到了麵前這人古怪的模樣。


    雖是一身江湖客的打扮,但其雙頰上卻布滿了魚鱗,雙眸之間展露兇光。


    那一進村便被鄭均察覺到的妖氣,便是從這江湖客身上散發出來了。


    這就有意思了。


    這江湖客,是人類武者,有外罡一重的實力。


    但他的身上,卻有一股妖氣。


    “怪哉,怪哉。”


    鄭均走上前來,而那江湖客見鄭均上前,正想著掙紮,卻被鄭均一腳踹翻在地,接著便用雪守刀抵住脖頸之處,饒有興致的開口說道:“自己說說吧,你是個什麽東西?是人還是妖,又或者是人妖、妖人?”


    那江湖客牙齒上盡是血跡,他唿出一口氣來,望著鄭均,眼神中閃過一抹懼意,但還是兇戾道:“這位江湖同道,我勸你還是趕緊放開我吧!我乃是‘淵龍教’的弟子!若是殺了我,淵龍教是不會放過你的、天下七十二道水係的龍主,也不會放過你的!”


    “淵龍教?”


    鄭均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當即感到有些驚訝,接著便道:“淵龍教是什麽?”


    見鄭均反問,那江湖客不由一怔,神情呆滯了起來:“你不知道淵龍教?”


    威脅一個人,自然要用自己最強大的背景來威脅。


    但倘若被威脅者,壓根沒聽說過自己的背景,那就完蛋了。


    就好似一個身價上千億,和總統交情很好的財閥公子一心想要冒險刺激,去了非洲原住民的部落,惹怒了當地人,被當地人烹殺吃了。


    這個時候,他引以為傲的背景則是屁用沒有。


    現在,這江湖客的內心,就好似被原住民抓住的財閥公子。


    “無所謂,你給我介紹介紹。”


    說罷,鄭均刀罡一閃,一瞬間,這江湖客的兩根手指應聲而斷,當即道:“順便說一說這廬江妖鯉的事兒。”


    那江湖客還沒反應過來,當他反應過來之後,便感覺手指一陣劇痛,登時發出了一道慘叫聲,接著便委屈的求饒道:“莫要剁我手指了!你問什麽我都說,沒必要剁手指啊!”


    我又沒說不介紹,為什麽上來先剁我手指啊?


    這江湖客顯得有幾分委屈,但還是語氣飛快的講述起他們淵龍教的強悍。


    簡單來說,這個淵龍教是來自中原五州的龐大勢力,教內通竅、外罡武者不計其數,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勢力,主要的宗旨便是同諸多河流的龍種合作共贏。


    淵龍教的淵龍,便是蟄伏在深淵中的真龍之意,凡被他們找上的龍種、龍屬,對這套說辭自然是極為滿意。


    畢竟誰會承認自己未來成不了真龍呢?妖魔也是亦然。


    而這‘廬江龍王’,便是他們組織考核下來,覺得有潛力成龍的妖魔,便尋了四個弟子前來,為‘廬江龍王’維係河邊的信仰。


    這個信仰,對於‘廬江龍王’而言,其實沒什麽作用。


    畢竟這一方世界,又沒有什麽香火成神的途徑,這個龍王廟,也隻是為了讓這妖鯉有一個吃人的地點,能夠讓兩岸百姓給這頭妖魔提供金銀珠寶,來購置草藥之類。


    畢竟妖鯉乃是水中妖,對於山上的草藥之類,根本無從取得。


    而除此之外,淵龍教弟子還有一個很大的作用,就是代替妖鯉,聯係官府朝廷。


    境內有一個大妖,大家對他束手無策,而這大妖也十分通事務,境內的官員自然是寄希望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而直接和大妖聯係,萬一東窗事發,也很容易被朝中政敵攻訐,說你暗通妖魔。


    但有了淵龍教之後,一切都好說很多了。


    朝廷隻是和淵龍教的弟子有聯係,至於淵龍教暗通妖魔的事兒……實在是下麵人自己亂搞,和我們行政主官沒有關係,這就將臨時工全都斬首示眾,表達朝廷與妖魔勢不兩立的決心。


    同樣,淵龍教的這四個弟子過來,也是第一時間用了教中秘法,強行移植了妖鯉一部分鱗片皮囊,讓妖鯉分潤了一些妖氣給他們,這才讓他們得以進階外罡。


    而這四個弟子,則是分別控製著沿岸的四個大型鄉鎮。


    這漁歌鄉,便是大型鄉鎮之一,他在此地坐鎮。


    若是遇到了什麽腦袋僵硬的新任官吏率軍隊過來剿妖,他也能第一時間通風報信。


    “所以說,你們還是個雙贏的合作共贏啊。”


    鄭均被這股人奸組織給氣笑了:“不就是你們負責給妖魔當走狗,給妖魔收集物資、壓榨人類,妖魔給予你們反哺,讓你們擁有外罡的實力?”


    “話不能這麽說……”


    那江湖客嘟嘟囔囔的開口,似乎也知道自己這幅行徑乃是標準人奸,不過很快便兇戾了起來:“中原、南方的七十二條水係,皆有龍屬、龍種同我們合作,就連大名鼎鼎的‘清河龍王’,也和我們教主結緣!若非我們給清河龍王通門路,賄賂朝廷官吏,以那清河老龍的行徑,早早被鎮殺了,哪兒輪得到它晉升妖王?”


    言語之中,還有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鄭均聞言,有些沉默。


    甚至於,有些憤怒。


    鄭均冷聲問道:“鎮撫司呢?鎮撫司在幹嘛,鎮撫司不管嗎?”


    “鎮撫司也收了我們的銀子,他們管什麽?”江湖客嗤鼻一笑,“別說鎮撫司了,就連皇家也收了我們的銀子!且不說中原的韓王、魏王吧,就說這長陽郡的這位長陽王,便是知道這廬江龍王在此,一直充耳不聞,這是為什麽?”


    “還不是‘廬江龍王’每月給他進奉廬江內的河蚌寶珠,時而送來一些煉血、蓄氣的妖獸,讓長陽王觀之角鬥,不然如此,長陽王怎會容忍?”


    鄭均聞言,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艸你媽的,鎮撫司。


    哥們在前線抵禦黑山賊寇,擊殺黑山上的妖魔。


    隻是因為殺了些士紳地主,你就派了三個外罡來盯著我。


    這裏的妖魔都快把人吃出花了,你一點兒都不管的?


    鎮撫司的職責,除了監察百官之外,不是還有剪除妖魔嗎?


    之所以派三個外罡盯著我,究其原因其實是我沒給你們銀子?


    鄭均都給氣樂了。


    麵對妖魔我唯唯諾諾,麵對同類我重拳出擊是吧?


    “饒了我吧,這位大俠。”


    見鄭均臉色陰沉不定,並且伴隨著陣陣殺意,那江湖客當即忍不住張口道:“我若死了,同我結緣的‘廬江龍王’也會第一時間知曉,到時候你隻要在廬江兩岸,必被‘廬江龍王’所追殺!不值當啊,不值當。”


    說罷,那江湖客繼續求饒道:“瞧您這架勢,也是外罡三重的好手了!如此年輕,來日必將通竅!沒必要因為我這個廢物,和‘廬江龍王’結怨,迴頭我向龍王討要一枚河蚌寶珠敬贈給您,豈不美哉?”


    望著這江湖客賠笑的臉,鄭均淡定的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這香爐裏的屍骸,哪兒來的?”


    “以前是靠這附近村落的進貢,進貢些童男童女什麽的。”


    江湖客見鄭均沒有出手斬殺自己,當即鬆了口氣,張口迴答道:“這不,最近戰亂頻發,流民四起,便不用白不用,我和其他幾個師兄弟就出手,抓了些流民過來……”


    “原來如此。”


    鄭均點了點頭,旋即淡定拔刀。


    拔刀速度很快,而那江湖客也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匆忙出手來擋。


    “鏘!”


    長刀入肉,這江湖客的雙臂被齊刷刷斬斷。


    “你為何殺我?!”


    雙臂斷裂之痛,讓這江湖客雙眸赤紅,忍不住喝罵了起來。


    隻不過他的喝罵還沒有傳到鄭均耳畔,鄭均的第二刀便跟著襲來。


    片刻後,死不瞑目的頭顱,便就這般擲地有聲的落在龍王廟中。


    【斬殺異種外罡,‘熠日流光’償還進度+65,當前償還進度:744/3000。】


    見到麵前浮現出來的鎏金小字,鄭均不由感到有些驚訝:“異種外罡,這是什麽意思?指的是通過其他手段,進入外罡的武者嗎?”


    隻加了65點償還進度。


    比斬殺蓄氣武者增進的多了不少,但比斬殺常規外罡,卻少了很多。


    “有些虧啊。”


    鄭均收刀入鞘,感歎一聲。


    畢竟這人的實力,其實和正常的外罡一重沒什麽區別,但卻比正常的外罡少了三四十的償還進度,難受。


    媽的,你們這些妖魔,好的不學學壞的,天天琢磨怎麽給人渡妖氣拔苗助長,真是惡心、可惡,必須要重拳出擊了!


    鄭均深吸一口氣,感知到外麵的小打小鬧之後,便踏出了龍王廟。


    龍王廟外,方才那引鄭均過來的四個捕役,此刻有一個躺在地上,胸膛陷進去了一片,有氣進沒氣出,眼瞅著有些不行了。


    剩下的三個,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按照傷口來看,皆是馬蹄被所傷。


    這幾人,圖謀自己的青鬃馬。


    結果連青鬃馬都打不過。


    有點搞笑了。


    不過說來也是很正常,畢竟自己的青鬃馬有一部分妖魔血脈在,本身便是相當於煉血巔峰的武者了。


    而這三個捕役,隻有兩人乃是煉血武者,剩下的兩人更是尋常壯漢。


    這樣的配置,如何對付得了青鬃馬呢?


    而那三個人見鄭均完好無損的走了出來,身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灰塵,登時為之一怔,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之色:“你沒死?!”


    “聒噪。”


    鄭均淡淡開口,隻是輕輕抬手。


    便見其衣袍鼓蕩,真罡微微流轉,如同一顆石子落入了水中,蕩起陣陣漣漪。


    下一秒,這三名捕役便倏忽間定在了原地,雙眼滾圓一瞪,筆直的倒在地上,眼神中寫滿了驚恐。


    倒地之後,脖頸處才有血跡溢出,一刀兩斷,腦袋落地。


    “自己去找吃的吧,等看這邊打起來,你再迴來。”


    鄭均淡定的上前,拍了拍青鬃馬的馬身,對著青鬃馬淡定道:“若是遇到了外罡強占你,你且先讓他占了便是,我在你身上有印記。”


    “嘶~!”


    青鬃馬聞言,當即興奮不已,嘶鳴了起來。


    鄭均隨意開口:“不許肆意傷人,若是來者有敵意,可殺。”


    那青鬃馬倒是十分通人性,能聽得懂鄭均所言,立馬撒了歡,朝著門外奔去。


    鄭均見狀,不由滿意點頭。


    旋即迴了龍王廟。


    鄭均不打算一個一個的找過去了。


    既然這江湖客自稱,他死了之後那‘廬江龍王’能夠感應到。


    那自己還亂走什麽?


    等那‘廬江龍王’自己找上門便是。


    鄭均迴到了龍王廟,望著那祭拜‘廬江龍王’的龍王像,隻是雙眸之間青金罡氣閃爍,下一秒,這龍王像便轟然倒塌。


    鄭均提著蒲團,直接大搖大擺的來到石基上,取代了龍王像的位置,開始盤膝而坐,閉目假寐。


    靜靜等待妖魔的降臨。


    而這段時間,鄭均自然也不會閑著。


    下一秒,周圍的天地靈氣以這龍王廟為中心,開始被鄭均虹吸了起來。


    雖然外罡武者,鄭均可以開啟被動修行模式,隨時隨地的吸收靈氣。


    但與真正盤腿運功修行,還是有不同。


    兩者之間,有一半的差距。


    就這般,時光流逝。


    在此期間,還是有不少的村民過來瞧情況。


    但見到了龍王廟門前的三具無頭屍體之後,便嚇得亂跑了出去,有人甚至還要去縣裏報官。


    但更多的村民,則是趕緊跑迴家去,躲在家中瑟瑟發抖,祈禱龍王爺可千萬不要發怒。


    在以前,也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那是一位名滿長陽的大俠,來到這裏,與龍王廟的龍王使者鏖戰了一番,將其擊敗。


    隨後不久,龍王親至,將那位大俠給殺死活吞。


    不僅如此,龍王還大為震怒,發了大水將村莊淹了一半,以示懲罰。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自然是讓這些鄉民們感到驚恐。


    至於逃跑,他們可不敢逃跑。


    如今逃跑,隻能變成流民。


    否則他們沒有路引,哪裏能肆意逃竄?


    與其化為流民,還是留在村子裏吧。


    雖然大水會淹沒一半的村子,但人卻沒有太大的事情,隻是有那七八個人運氣不好,會被洪水卷走而已。


    自己鴻運齊天,應該無恙。


    鄉民們在心中想著。


    而此刻,已經過了一個晝夜。


    翌日清晨,萬籟俱寂。


    而就在此時,鄭均的雙眸猛然睜開,眼神之中,流露過一抹欣喜之色:“可算來了!”


    言畢,鄭均站起身來,手提雪守刀,透過破裂的龍王廟牆,望向了後麵波濤洶湧的廬江。


    而那波濤洶湧的廬江在此刻,變得極為混亂,江麵似乎發出了陣陣咆哮之聲,掀起了十數丈的浪潮!


    而在這浪潮之中,一道身披龍袍,頭戴冕冠的魚首之人負手立在浪潮頂端,目光兇惡。


    看到這不倫不類的情況,鄭均腦海裏不由想起了一個成語。


    沐猴而冠。


    這‘廬江龍王’太過於滑稽了,雖然穿龍袍,以帝王儀仗。


    但這鯉魚的魚首過於出戲,一雙魚眼更是毫無半點帝王姿態。


    若不是有人告知鄭均,這妖鯉有真龍血脈,鄭均絲毫都不會覺得,此人乃是一頭龍種妖魔。


    不過……


    鄭均雙眸一凝,很快就在這妖鯉皮下,看到了一根閃爍著金芒的大筋。


    “有龍筋,看來這妖鯉真有不少機會,鯉魚躍龍門,蛻變為真龍啊!”


    鄭均在心中暗忖,同時也是萬分欣喜。


    若是這妖鯉有這龍筋,自己的那把大弓,弓弦有指望了!


    斬殺妖鯉,抽得龍筋作弓弦!


    不過還不等鄭均出手,卻見在這妖鯉身邊,又是浮現出三道身影。


    打扮與這廟宇中的江湖客相差無幾,兩男一女。


    其中那婦人身著宮裝,赤裸雙足,雙臂之上全是魚鱗;那兩名男子,一者乃是滄桑老者,額頭上有個巨大的魚泡,看起來尤為惡心;另一人則是壯年模樣,整個臉麵都被魚鱗覆蓋,看不出具體樣貌。


    那宮裝婦人見了鄭均,當即嗬斥道:“就是你殺了我段師兄?!”


    鄭均沒有半分迴應,雪白刀身出鞘,吐出一口濁氣之後,漫天的金光轟然落下!


    鄭均積攢了一日一夜的金光內息在頃刻之中完全爆發而出,激蕩的青金真罡夾雜著翌日流光的刀痕,好似虎嘯龍吟,透體而出。


    而看到鄭均如此兇戾的真罡刀氣,原本還有些囂張跋扈的宮裝婦人不由大驚失色,連忙喊道:“大王救我!”


    “愛妃,莫慌!”


    那妖鯉長嘯一聲,直接展現出妖魔身軀,化為一頭龐大的鯉魚,這鯉魚身上的鱗片發白且堅硬,就這麽擋在了宮裝婦人麵前,硬抗鄭均的真罡刀氣!


    “轟!”


    一聲巨響,無數的青金真罡夾雜著熠日流光朝著妖鯉轟殺而去,擊打在妖鯉身上,宛如大雨滴落在窗戶上,發出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本以為一個外罡人類的攻擊不足為慮,但熠日流光的金光無孔不入,直接沒入血肉之中,令得妖鯉體內如同刀攪一般,滋滋聲響連綿不絕,鱗片被不斷斬落,血肉也被切割了不少。


    “昂!”


    這妖鯉吃痛的慘叫一聲,怒目圓睜:“人類,好膽!”


    它的語言造詣明顯比之前鄭均見到的雌虎妖魔、癩頭妖魔要好的很多,或許是經常與人交談的緣故。


    不過這並沒有半分作用,鄭均金光持續輸出。


    而就在此時,那額頂有個巨大魚泡的蒼邁老者和那滿臉魚鱗的壯漢對視一眼後,同時出手,朝著鄭均襲殺而去。


    “不自量力。”


    鄭均冷哼一聲,右手刀身金光不停,持續壓製妖鯉,左手則是閃過一抹青金真罡,朝著這蒼邁老者和魚鱗壯漢轟然照去,爆發出一陣兇戾的勁風。


    而兇戾的勁風撲麵而至,那蒼邁老者和魚鱗壯漢隻是略作抵擋,依舊砥礪前行。


    而鄭鈞此刻,毛孔舒展,掀起一陣狂風之後,當即收了熠日流光,持刀殺來,同這兩道身影進行一道碰撞!


    肉眼可見的氣浪撲打向了四方,鄭均腳下的龍王廟轟然倒塌,掀起一陣灰燼。


    而在這滾滾煙塵之中,血色噴灑,一顆充滿魚鱗的壯漢頭顱,衝天而起。


    但卻無任何鮮血濺射而出。


    鮮血,全然被金光鎖在了脖頸之中。


    而那蒼邁老者萬萬沒想到,隻是對抗一刀,自己的師弟便已經死在了鄭均手中,當即怒發衝冠,還不等他有所反應,便迎麵對上了鄭均那一雙冰冷的金色瞳眸。


    看到了這一雙冰冷的金色瞳眸,蒼邁老者心頭冰涼,好似有什麽東西重重的砸到了他的心頭之上。


    下一秒,他便看到那道雪白的刀光襲來,朝著自己身軀斬殺而來!


    摧枯拉朽,好不輕鬆。


    直接就將他連皮帶肉,一同斬斷!


    “撲通。”


    蒼老的屍體落地,濺起周邊塵土數尺。


    而鄭均絲毫沒有停歇,望著已經撲殺而來的妖鯉,深吸一口氣,立馬提刀上前,繼續對抗!


    仿佛方才抽空斬殺的兩人,隻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你敢殺本王的大將,本王要你死!”


    妖鯉怒目圓睜,攜排山倒海之勢,朝著鄭均兇猛壓來,伴隨著一道龍吟,好似周邊的空氣都被抽爆了一般!


    “這麽兇?!”


    望著這裹挾著雄渾妖氣而來的妖鯉,鄭均也不由得眉頭一抬、眼皮一跳。


    這一層撞擊,乃是鄭均見過,最強的一次撞擊了!


    “來吧!這些日子見到的外罡,皆是碌碌無為之輩,還是你這妖鯉,合我心意!”


    鄭均望著如此聲勢浩大的撞擊,心中也是激起了一層戰意。


    隻見鄭均身子一抖,刀光閃爍其中,雙足踏地之下,整個人都拔地而起,全身的真罡也沸騰了起來!


    麵對這般洶湧的妖鯉,鄭均不退反進,一腳踏向前去,一抹金光已經從手中綻放而出!


    “轟!”


    一次碰撞之下,金光與妖氣相碰撞。


    雖然隻是一次簡單的碰撞,但這金光與妖氣,卻在這一刻進行了數十次的交鋒。


    金光與妖氣交鋒之際,妖鯉那本就恐怖的麵容,又多了幾分猙獰。


    它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妖氣觸碰到那金光之後,似乎有溶解崩潰之勢。


    好似,這金光乃是天生克製自己的妖氣一般。


    這到底是什麽原由?


    妖鯉雖是不解,但此刻已經不是它發動大腦思考問題的時間了。


    將眼前這人類斬了,便有的是時間去想!


    而鄭均見狀,也沒有絲毫言語,刀鋒斬來,金光更顯,熠日流光的姿態更加洶湧了起來。


    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金光對麵前的這妖鯉,有極強的克製作用。


    “這也不難琢磨其中的原由,我這‘熠日流光’的全稱,可是‘熠日流光伏龍刀兵術’啊!”


    鄭均在心中思忖不已,愈戰愈勇了起來。


    這熠日流光的刀術,本就是伏龍所用。


    而自己麵前的這頭妖鯉,不過是有一絲蛟龍血脈而已。


    正好被自己的‘熠日流光伏龍刀兵術’所克製!


    對方不是真龍,而自己也隻是入門。


    正好對上了。


    伴隨著鄭均的金光愈發旺盛,妖鯉心中警惕不已,但依舊是死戰不退,血紅雙眼,口中吞吐出一股白霧之氣,化為一道氣流,點破鄭均麵前的層層青金真罡,殺意十足的朝著鄭均襲去!


    吐出這一口白霧氣流之後,這妖鯉心中也是大為震撼。


    它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兇悍的人類武者!


    以往遇到的外罡武者,皆不是自己的對手。


    而那些想要剿滅自己的人類,要麽是通竅武者,要麽就是帶著成千上萬的兵馬結陣。


    如此,才能讓自己暫避鋒芒。


    不過,也不代表這妖鯉怕了那些。


    通竅武者固然可怕,但入了水中,尋常人類不通水性,也追不上自己。


    而那成千上萬的兵馬結陣,打頭的幾招自然是對自己有一些致命危險,但隻要躲過前幾招,那些人類兵馬自然是會變得鬆懈,隻要時機得當,甚至可以衝入陣中,廝殺、吞食一片,然後從容入水,根本奈何不得自己。


    至於單獨前來的外罡武者,有一個算一個,兩下就能撕咬而死,根本就沒有絲毫問題。


    而鄭均,則是它有生以來,遇到過最難纏的外罡武者。


    不過,那又如何?


    妖鯉十分自信。


    它乃是廬江龍王,乃是一尊龍王!


    王,是無敵的!


    隻是多用費一些時間罷了。


    這小子絕對支撐不了多久!


    一念至此,這妖鯉當即長嘯一聲,體內的妖氣激蕩、龍筋發力,再度朝著鄭均撞去!


    而鄭均唿出一口氣來,周身氣息已經被全然打通,氣血愈發沸騰,眼見著這妖鯉再度撞來,當即再度一刀斬下,金光彌漫開來,華光異彩!


    而那宮裝婦人已經大為驚駭,正躲在浪潮之後,注視著這場驚天動地的交戰。


    .


    她也是從未想過,竟然會有人類武者能和龍王廝殺到如今的地步!


    卻隻見肉眼可見的兩道狂暴真罡爆發,整個大地都開始寸寸龜裂了起來,一時之間海岸塌陷,塵土飛揚。


    而在這塵土飛揚之際,宮裝婦人看清楚了。


    她看到自己為之依仗的龍王,魚頭上出現了一道猙獰的豁口,大批鮮血想要從豁口中灑出,但卻被一道金光所禁錮,縮在了這豁口裏。


    而那自稱‘廬江龍王’的妖鯉,則是不顧一切代價,朝著自己的方向竄來,似乎打算從這浪潮之中,沒入水裏,躲避背後之人追殺!


    宮裝婦人呆滯片刻,下一秒,便見到熠日流光,自海岸升騰而起。


    “妖鯉,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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