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鄭均提著大虞尚方劍,尋了蔡勳,講明緣由。


    聽了鄭均的講述,得知鄭均殺了一位銅章巡捕之後,便仔細詢問了一番這銅章巡捕的姓名。


    在得知了對方姓‘齊’,乃是黑山縣本地豪強郭平的親朋之後,蔡勳便哈哈笑了一聲。


    他並未收下鄭均敬贈的這把大虞尚方劍,而是絲毫不在意的說了句‘無妨’後,便讓鄭均安心迴去歇息。


    蔡家在博州的經營日久,從起勢起,就已經有二百多年了,更不要說起勢之前的積累。


    處理一個無權無勢,沒有什麽背景的銅章巡捕而已,並非是什麽難事。


    得了蔡勳的承諾之後,鄭均便這般迴了鄭府,一切照常。


    就這般,又過了四日。


    一切風平浪靜,似乎從未發生什麽不妥。


    黑山縣的鄉紳豪強們已經被鄭均收拾的服服帖帖,沒有半分膽敢埋怨之言,已經開始主動融入同舟會構建的鄉鎮體係之中了。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算是破財免災了。


    而黑山縣內也忽得有一股傳言傳來,說是這黑山盜宣布對鄉鎮中屠戮郭家全族之事負責。


    至於鄭均本人,則是一直潛修苦練,但踏浪刀法的進度漲幅不高,這四日間隻是增長了四十點左右,可謂如同龜爬。


    至於碎玉功,修行的過程愈發熟練,已經來到了2742點,馬上就要償還完畢了。


    這一日清晨,鄭均早早便來到兵馬司點卯。


    剛一到衙內,便見蔡六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對著鄭均開口說道:“鄭都頭,你可算來了。縣尉大人讓我來喚你過去議事。”


    “老前輩莫要著急,武道之路講究的就是一個平緩,似老前輩這樣暴躁如火,對日後的武道之路可不利啊。”


    鄭均倒也不急,先是對蔡六笑著說了一句後,又繼續開口問詢道:“不知我家兄長尋我,所為何事?”


    “那平章郡來調查的銀章巡捕來了。”


    蔡六喘了喘氣,繼續開口說道:“不過應該是沒有什麽幹係了,那銀章巡捕和二公子乃是多年好友,此番過來調查,多半是走個形式,鄭都頭隨意迴答些便可。”


    鄭均聞言,不由點了點頭。


    蔡家人脈,遍布整個博州。


    六扇門中有蔡家的相識之人,也是極為正常的一件事兒。


    不過如果就是因為這個,應該也不至於讓蔡六這般大驚小怪吧?


    於是,鄭均繼續看向蔡六,而蔡六又道:“除此之外,商掌櫃也來了,同那位銀章巡捕一同趕來,說是要多謝鄭都頭你的恩情。”


    “商掌櫃?”


    鄭均聞言,先是一怔,但很快就想到了這位商掌櫃是誰。


    自己在黑山上,解救那孫家兄妹的娘舅。


    自己舉手之勞,雖然救了他的外甥、外甥女,但竟讓這麽一位掌櫃,親自登門拜訪嗎?


    鄭均陷入了沉思。


    或許,這位商掌櫃並非隻是來道謝的。


    鄭均點了點頭,接著也不再多想,而是跟著蔡六一起,朝著縣尉官邸走去。


    縣尉官邸,鄭均也不是頭一次來了。


    荷花遍植,各種景色相溶,顯得格外的幽靜。


    穿過幾處長廊之後,鄭均便踏入了東麵的樓閣中,剛一入內,便見有三人正坐在同一張桌子前,飲茶閑談。


    而坐在中央之人,正是縣尉蔡勳。


    一人一襲黑衣,黑衣之上倒是多了不少的金絲,腰間有一枚小小的銀色印章,年歲不大,大概也是三十歲出頭的模樣,但雙眸之間卻流露著一股令人感覺十分危險的氣息。


    另一人則是魁梧大漢的模樣,一身錦袍加身,看上去端是有些違和,就好像是一個江湖人做起了買賣,十分的別扭。


    光看服飾,鄭均便已經認出了兩人的身份。


    不過他並沒有對此表露出什麽,而是對著蔡勳不卑不亢道:“縣尉大人。”


    蔡勳見鄭均這般,當即笑著張口道:“賢弟不必多禮,這位鄧煥鄧兄,也是自家兄弟,而這位商睿誠商大掌櫃,也與我家來往密切。”


    說罷,蔡勳又對鄧煥、商睿誠介紹道:“兩位,這位便是名震平章郡的黑山衛都頭,也是我蔡勳的賢弟,鄭均鄭三郎!”


    還不等蔡勳介紹完,商睿誠便已經起身,對著鄭均十分客氣道:“在下商睿誠,添為濟世堂博州分堂的大掌櫃,也是啟薇、啟真的娘舅,我那妹子便隻有這兩個孩子,前些日子迴家遊戲,卻未曾想遭此厄難,多謝鄭都頭施以援手了!”


    說罷,商睿誠便對著鄭均鞠了一躬,繼續說道:“近期,在下也得知鄭都頭似乎在尋凝罡散和地煞之氣?商某來之前查閱了一番博州的庫存,尚有三瓶‘血魂氣煞’未曾取用,如若鄭都頭不嫌棄,便拿去用吧。”


    商睿誠隻一揮衣袖,便有三瓶盛放著紅色氣體的玉瓶出現在了鄭均麵前。


    這玉瓶被一種特製的紐扣鎖住,能夠將其中的氣體封印。


    但所有人也能夠明顯的看出來,這玉瓶的瓶口也正在慢慢溢出一些氣體,似乎正在慢慢減少。


    這‘地煞之氣’便是這般。


    畢竟是天地精華所在,不能長時間保存。


    若是時間長了,便自然會流逝,消弭於天地之間,重歸日月。


    “商掌櫃太客氣了。”


    鄭均見狀,連忙客套了一番,接著便沒有絲毫客氣的將這三瓶名為‘血魂氣煞’的地煞之氣給收了起來。


    血魂氣煞,鄭均也有所耳聞。


    乃是地煞之氣中,比較常見的一種。


    沒什麽特別功效,隻是吸納地煞之氣之後,未來成了外罡,罡氣會比尋常外罡武者更加雄渾一些罷了,並無其他不同。


    屬於是價格最低的幾種地煞之氣。


    但就算如此,這一瓶也得七八千兩銀子。


    這位商掌櫃一出手,就是小兩萬兩。


    當真是讓鄭均倒吸一口涼氣,感歎一句‘財大氣粗’了。


    甚至,鄭均都在心中想著,自己要不要經常上山,在山上多轉悠一會兒,或許會有別的意外收獲呢?


    見鄭均沒有半分遲疑的收下了這三瓶地煞之氣,商掌櫃神色如常,並無任何異樣,接著又掏出了一枚造型奇異的令牌,誠摯道:“鄭都頭日後若是有需要,來我濟世堂購得丹藥,一律九折。同時,您也是升格為了我們博州濟世堂地字級顧客,可購買一些尋常顧客買不到的丹藥。”


    地字級?


    一旁的銀章巡捕鄧煥眸光一凝。


    他自然知道,這濟世堂的情況。


    濟世堂名傳北疆,在數個州府都有生意往來,將這客人的等級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


    每個等級擁有的權限,自然也是有所不同。


    例如那凝罡散之類的外罡境、通竅境丹藥,那些玄級客人、黃級客人根本買不到。


    隻有地級客人方能購買,而且限量。


    這地級客人,在博州一般都是一些勢力首腦。


    而天級客人,無一例外,全是通竅武者!


    ‘沒想到,這濟世堂竟然如此看重這位鄭均鄭三郎啊。’


    鄧煥心中一陣玩味。


    他來自博州鄧家。


    鄧家的勢力遠不如蔡家那般雄厚,但祖上也是闊過,隻是如今沒落。


    雖然家族沒落,但關係還在。


    就比如蔡勳的二哥,其母便是來自鄧氏家族。


    鄧煥與蔡勳的二哥也是表兄弟。


    因此,鄧煥才對麵前的鄭均異常感興趣。


    畢竟麵前之人,竟然能夠同時被博州蔡家和濟世堂看重,看來真乃人才也。


    而鄭均,自然是不知道這‘地級’的厲害之處,收了這令牌之後,點頭道謝一聲,便當做無事發生。


    鄭均也沒對自己沒有獲得‘天字令牌’而感到不滿。


    畢竟隻是順手之舉,收獲了三瓶地煞之氣便已經是物超所值了,如今還能得到一張‘vip貴賓卡’,自然不會有不滿意的地方。


    做人,要知足常樂。


    做完之後,商睿誠也不解說這令牌有多麽珍貴,隻是淡淡一笑,坐迴了椅子上。


    有的東西,自己說出來比較掉價。


    隻有真正用到的時候,使用它的人才會知道這有多麽的珍貴。


    商睿誠在心中想著。


    得知了自家外甥、外甥女被抓之後,商睿誠便已經怒氣衝衝的趕來平章郡,但還沒來得及殺上黑山,便又知道外甥、外甥女被解救的消息。


    而後,自幼伶俐的外甥女給他講述了一番鄭均的本領能耐,而這三四天裏,商睿誠也在暗自打聽,確定鄭均確實是塊璞玉之後,便代表著博州濟世堂,正式下注。


    風雨欲來,哪家大勢力不清楚,大廈將傾呢?


    或許,大廈搖搖欲墜之後,會重新屹立起來。


    但麵對一個有機會取而代之,築造屬於自己的大廈時,誰又不會瘋狂、心動呢。


    就算不能取而代之,也會希望自己能夠在新的大廈之中,擁有更多的位置,將利益重新洗牌。


    商睿誠靜坐一旁,不再言語。


    此番隻是初步投資,還需再觀察一番。


    而和商睿誠客套之後,鄭均才轉過來,對鄧煥道:“卑職見過鄧巡捕。”


    這樣做,其實有些失禮。


    “三郎太過於生分了,我與勳兄弟同輩,你既與勳兄弟關係密切,喚我一聲鄧大哥便可,不必說什麽鄧巡捕之類。”


    但鄧、蔡本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然不會計較什麽,當即溫和道:“上頭派我來調查齊鵬銅章的死因,我調查了一番,應是與那黑山盜有關,三郎放心便可……隻不過日後注意一番,再一再二不再三啊。”


    三言兩語之間,那齊巡捕便是白死了。


    鄭均聞言,從心中倒是鬆了口氣,當即拱手道:“多謝鄧大哥了。”


    鄧煥見狀,當即微微一笑,接著又道:“此番過來,除了調查齊巡捕的死因之外,還有一個任務,和三郎也有關。”


    “鄧大哥請講。”鄭均拱手問道。


    “兩日前,滄海派將其宗門中的傳功長老、外罡武者元一真人除名,說他暗自投效天王山,想要帶著全宗門一起去天王山聚義,意圖顛覆大周,連同八個蓄氣弟子,已被逐出師門。”


    鄧煥道:“而後,這元一真人在康樂郡犯案,當眾襲殺了一位滄海派出身的縣丞,大鬧了一番後,向西逃竄,根據路線來看,目標應該就是平章郡。”


    聽到鄧煥這麽說,鄭均眉頭一挑。


    這元一真人真的是叛逃滄海派了嗎?


    看樣子不怎麽像,反而像是奔著我來的啊。


    鄭均在心中想著。


    而見到鄭均這副模樣,鄧煥道:“這元一老道,怕就是奔著鄭兄弟來的,鄭兄弟可要小心了。”


    “元一老道七年前成就外罡,慣用踏浪刀法和浪疊十三刀,除此之外,還有八個蓄氣弟子同他一起下山,皆是踏浪刀法傳人,乃是元一老道的親傳弟子。”鄧煥提醒道。


    鄭均見此,當即抱拳道:“多謝鄧大哥提醒,小弟近些日子,定然謹慎。”


    鄧煥點了點頭,不再對這個話題多說些什麽,而是談論起了方才鄭均沒來之前的話題。


    話題其實蠻簡單的,隻有兩件事。


    一個是大義王棄宣州而奔向東麵兒,惹得博州各郡震蕩不安。


    雖然未能明確查明,這大義王張本功到底要去哪兒,但博州就在宣州的東邊,距離並不算遠,很有可能會成為這名天下大寇的一個目標,自然會引起博州警覺。


    博州兵甚至已經被調動了起來,聚集在距離宣州最近的嚴廷郡。


    另一個,則是關於天王山聚義之事。


    青州天王山,於上個月大敗。


    那天王山的賊寇兇狠,屢敗官兵,惹得神武皇帝震怒,便禦賜尚方劍,令齊王李淑掛帥,虢國公魏搏虎為先鋒,率青、徐精銳,兵發天王山。


    僅用三戰,便將天王山重重圍困,而虢國公魏搏虎與天王山元丹武聖,號稱‘東海柱石’的秦存海大戰,將其擊潰,秦存海狼狽而逃,天王山聚義由此平定。


    而鄭均在一旁聽著這等江湖閑話,也時而送上一陣驚歎的神情,活躍氣氛。


    直到日上三竿,幾人才匆匆告辭。


    鄭均剛出了門,便見得商掌櫃和鄭均一起出行,來到了鄭均身旁,貼心對鄭均道:“鄭都頭,這地煞之氣雖然稀少,但其中蘊藏著極強的煞氣,貿然吸收,或許會出亂子,那些世家子弟多是配以藥浴來緩慢吸收。”


    “商某人自作主張,令人準備了些,正在三郎家門候著,三郎若是介意,我這便讓她們迴去。”


    聽見商掌櫃的話語,鄭均自然是不會推辭,當即道:“那就多謝商掌櫃了。”


    商睿誠見狀,點了點頭後,便與鄭均告辭。


    而鄭均與商睿誠辭別之後,迴了家中。


    在門外便能感覺到有七道氣息在自己的宅內忙活著。


    似乎在打理院子,加柴燒火。


    “嗯?”


    鄭均見狀,不由心中警覺,推門而入,卻隻見得自己的家中有些變樣。


    室內,一座紫金香爐焚燒著上好的凝神香料,正在徐徐燃放。


    而見了鄭均推門而入之後,耳旁立馬傳來了一道黃鸝般的聲響:“主人迴來了,拜見主人。”


    鄭均循聲望去,卻見麵前香風撲鼻,數名衣著各異、麵容姣好的丫鬟,在一個素裙少女的帶領下,來到鄭均麵前,對著鄭均行禮。


    鄭均見狀,不由一怔。


    接著踏步出門,看了一眼。


    不兒,沒走錯啊。


    我沒買丫鬟啊。


    而那素裙少女似乎看出了鄭均的疑惑,當即上前解釋道:“主人,我等是濟世堂培育好的藥姬,對於日常藥浴處理,此番商大掌櫃將我等贈與主人,我等姐妹從此之後,便誓死效忠主人,常伴主人左右了。”


    鄭均:……


    濟世堂還搞人口買賣啊。


    這商掌櫃也真是的,明知道我現在比較缺錢,還給我搞這一手。


    鄭均不由搖了搖頭,但也沒說什麽,隻是道:“既然如此,以後喚我‘公子’便是,主人什麽的,怪怪的。”


    雖然覺得‘主人’的名號有些奇怪,但鄭均又不是什麽道德聖人,強製要求不許跪拜、人格平等。


    高武世界你講這個,腦子被打壞了?


    自己隻要做到不隨意打罵,賞賜如常便可。


    如此,就已經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地主老財。


    “是,公子。”


    聽了鄭均的命令之後,在素裙少女的帶領下,眾女齊刷刷的出聲。


    而之後,那素裙少女上前,恭恭敬敬的對著鄭均行禮道:“水已經燒好了,按照堂內的慣例,添了不少藥材進去,請公子隨我來。”


    接著,那素裙少女便主動引領鄭均,朝著一旁的廂房走去。


    說來也是尷尬。


    雖然是鄭均的房子,但鄭均從來都沒去過這幾間廂房。


    畢竟拆了又蓋,蓋了又拆。


    除了主臥,剩下的鄭均基本都不認識了。


    進了廂房之後,鄭均便見到了一處熱氣騰騰的大木桶,裏麵的洗澡水泛著淡綠色的光,藥香濃鬱。


    而來到此處之後,那素裙少女便恭敬道:“請公子將手給我,伺候公子脫衣。”


    “我自己來便是。”


    鄭均斷然拒絕。


    對於麵前這些鶯鶯燕燕,鄭均也是比較警覺的。


    總覺得,那商掌櫃有些熱情過頭了。


    讓鄭均不太適應。


    聽到了鄭均的話,那素裙少女沒有半分猶豫,當即輕輕點頭,道:“等公子您洗完了,喚我過來便是,我就守在門口,等公子沐浴結束,公子若在吸收地煞之氣時有什麽不懂之處,可出聲詢問青黛,若公子沐浴結束,公子唿喚一聲,青黛便來伺候公子更衣。”


    說罷,那自稱是‘青黛’的素裙少女,便緩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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