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攥著青銅密鑰剛鑽進密道,頭頂鬼門驟然閉合。腐臭味混著血腥氣撲麵撞來,鑰匙表麵的反咒紋路在黑暗中泛出血光,照出石階盡頭一口丈寬的黑井。井壁上貼滿褪色的黃裱紙,每張紙底都摁著烏黑手印。


    "裝神弄鬼。"他抬腳碾碎階縫裏鑽出的白毛蜘蛛,蛛屍爆開的漿液在石磚上燙出"卍"字焦痕。冰棺殘魂縮在玉鉞裏打了個寒顫,刃麵結出薄霜。


    黑井邊緣伸出九條青銅鎖鏈,鏈頭拴著七寸長的石棺。葉塵剛摸到最外側棺蓋,井底突然響起鐵器刮擦聲。一抹青灰色霧氣順著鎖鏈爬上他的手腕,在皮膚表麵凝出張老人臉:"葉家小子,這屍經不是你能碰的。"


    "省省您那套嚇唬小孩的把戲。"葉塵曲指彈散霧氣,玉鉞尖挑開石棺暗扣,"真要忌憚我,當年活埋我爹時就該連我一起鏟了。"


    棺蓋滑開的瞬間,三枚棗核釘擦著他耳尖飛過。釘尾纏著紅線,在空中結成道鎮屍符。符紙後慢悠悠飄下具皮包骨的女屍,顴骨上的靛藍刺青和冰棺殘魂如出一轍。


    女屍突然咧開嘴,腔子裏滾出團沾滿黏液的黑布包。葉塵用玉鉞挑開布角,內層油紙裹著本焦黃冊子——封皮上"屍經"二字像是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


    "三百童血淬刀刃,七代骨灰醃供果。"他翻開第一頁就冷笑出聲,"您家祖宗真是把缺德事編成菜譜了。"話音未落,井底鎖鏈嘩啦劇震。九口石棺同時翻開,露出裏麵盤坐的骨架子。每具骷髏眉心都釘著青銅儺釘,眼眶裏塞滿黴變的糯米。


    女屍倏地撲到井沿,脖頸扭成麻花:"把屍經......放迴去......"她指尖剛觸到書頁,冰棺殘魂突然暴起。玉鉞斬斷半截指骨的同時,血鑰從葉塵袖口滑落,正正插進女屍天靈蓋。


    骷髏群突然集體仰頭,下頜骨哢嗒作響。井壁黃裱紙無風自燃,燒出的青煙凝成張巨型人麵:"爾等罪血,安敢辱我聖典?"


    "別嚎了,隔著兩千年都聞見你嘴裏的屍臭味。"葉塵一腳踹翻最近的骷髏,踩著它的肋骨翻上鎖鏈,"拿活人煉續命丹的把戲也配叫聖典?你墳頭草都他媽化成灰了!"


    巨臉突然張開嘴,井底的鐵鏽味濃得嗆喉。九條鎖鏈像活蛇般絞向葉塵腰腹,被他揮鉞劈得火星四濺。冰棺殘魂趁機卷起屍經,書頁裏突然掉出張薄如蟬翼的人皮——上麵繪製的星圖赫然標注著葉氏宗祠的位置。


    "轟隆!"


    鎖鏈盡頭的石棺突然炸開,棺中湧出粘稠的黑漿。液體裏浮著無數粒眼珠大小的肉瘤,每個瘤子都在嘶叫:"還給我......把命數還給我......"葉塵後退半步,靴底沾到的黑漿瞬間腐蝕掉半個鞋跟。


    女屍殘軀突然抽搐著挺直,額心血鑰嗡嗡震顫:"你根本不知道......屍經是祭品......"


    "閉嘴吧您呐!"葉塵旋身躲過肉瘤的撲咬,玉鉞橫掃劈開兩道鎖鏈,"拿活人當祭品的畜生,給小爺提鞋都嫌髒!"他說著扯下半幅衣袖裹住手掌,抓起人皮星圖就往井口躥。


    巨臉咆哮著吐出腥風,井底黑漿沸騰如滾油。冰棺殘魂猛地撞向井壁某處,石塊崩塌處露出條斜向上的窄縫。葉塵側身擠進去的刹那,女屍頭顱在身後炸成血霧。


    密道僅容匍匐爬行,腐肉般的觸感從四麵貼上來。玉鉞插在腰後當火把使,刃光照見頂壁密密麻麻的符咒——全是用童子眉血寫的鎮魂咒,每隔三尺就有枚斷裂的青銅釘。


    爬出七丈遠,前方豁然開朗。十丈見方的石室裏堆滿琉璃壇,每個壇子裏泡著具蜷縮的嬰兒屍。正中石台擺著尊青銅鼎,鼎內灰燼中豎著截未燃盡的骨香。


    葉塵兩指捏起香頭仔細端詳,忽然笑出聲:"我說祠堂每逢冬至供桌上的香灰怎麽泛青,敢情是拿族老的骨殖磨粉?你們家養蠱呢?"


    冰棺殘魂突然在他肩頭顯形,虛影指尖點向西北角的暗格。玉鉞劈開石磚,裏麵滾出串獸牙項鏈,齒縫裏還卡著片帶血絲的指甲。


    "這是......"葉塵拈起項鏈的手突然頓住。獸牙根部刻著葉氏族徽,和冰棺殘魂鎖骨處的刺青分毫不差。沒等他細想,身後琉璃壇接連炸裂。嬰兒屍爬出陶罐,腫脹的肚皮上裂開張長滿尖牙的嘴。


    "沒完沒了是吧?"他抄起青銅鼎砸翻最先撲來的屍嬰,酸腐汁液濺在石台上滋滋作響,"活著被抽魂,死了還要當看門狗,葉家祖墳遲早讓雷劈成渣!"


    冰棺殘魂突然暴起發難,虛影裹住三個屍嬰撞向東南牆角。青磚塌陷處露出暗河,水流裹著半截龍形石雕衝進密室。葉塵躍上石雕背部的瞬間,屍經書頁突然無風自動。


    泛黃的紙頁間滲出暗紅血漬,匯成幅扭曲的山川圖。圖中某處標著赤瞳標記,旁邊小楷寫著:借命之人,埋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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