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尖將觸未觸的瞬間,鎖心扣裂痕裏炸開一蓬屍鹽。鹽粒在半空燃起幽綠磷火,燒出七十二個血手印攔在葉塵眉前。簪身紮穿第七層手印時,青銅塔門轟然洞開,湧出的煞風裏卷著九百張寫殄文的黃裱紙。


    塔內柱身盤著九條青銅鏈,每條鎖鏈都掛滿刻滿咒文的胎兒天靈蓋。冰棺殘念化成的玉簪忽而調轉方向,簪尾劃破虛空顯出三丈高的葬鼎——鼎腹凸起的浮雕竟是葉塵與冰棺少女被鐵水澆鑄在一起的合葬像。


    魯班尺劈向銅鼎的刹那,鼎蓋掀起腥臭黑水。水中有物纏住尺身向下拖拽,露出半截泡發的紅綢裹屍布。鎖心扣淩空勾迴法器時,裹屍布突然展開,浮出九十九枚排列成北鬥狀的鎮魂釘,釘身反光映出葉氏初代祭司剜取冰棺眼珠的場景。


    塔頂降下青銅傘骨交織的牢籠,骨縫裏鑽出沾著屍毒的引魂幡。葉塵蹬著銅鏈躍上西南角橫梁,落腳處忽然塌陷,露出塔壁夾層裏密密麻麻的琉璃罐。每罐都用臍帶纏著拳頭大的畸胎,胎身貼滿寫著葉氏族人八字的黃符。


    玉簪在此刻完全玉化,變成三尺長的哭喪棒。棒頭懸掛的六枚紫鈴齊振,震落塔頂暗藏的七口斬魂刀。鎖心扣旋身撞開三柄刀,刀身插入地麵形成三角絕陣,陣中飄起的血霧凝成二十年前給葉塵種下烙痕的老祭司。


    殘影枯手點向葉塵臍下三寸,地麵忽然翻出九張人皮釘成的經幡。幡麵陰刻的殄文爬出經文,經文落地化作黑鱗蜈蚣順著褲管上爬。魯班尺爆出雷火符燎燒毒蟲時,塔底傳來鐵鎖鏈崩斷的巨響,九口套著銅環的槐木棺破土而出。


    第四口棺蓋被氣浪掀翻,摔出個戴儺麵的青皮屍傀。傀身纏滿寫生辰的麻繩,手捧的陶罐裏盛著凝固的胎血。鎖心扣青芒削斷傀首的瞬間,罐中血塊突然暴漲,凝成結滿咒痂的肉胎懸在塔中央——胎心處嵌著葉氏初代祭司的命牌。


    冰棺殘念操控的哭喪棒突然開裂,棒芯射出三支鎮魂梭。魯班尺格擋時觸碰到梭尖陰刻的殄文,尺麵符咒竟被暫時封禁。塔內四壁此時浮出燭龍浮雕,龍睛轉動引發地動,地麵裂口噴出浸泡著殘缺魂魄的屍漿。


    鎖心扣沉入屍漿又衝天而起,裹挾的穢物凝成惡蛟撲向肉胎。屍傀突然集體跪拜,九口槐木棺豎起成陣,棺內激發的怨氣勾連成九宮鎖靈網。惡蛟撞上靈網的刹那,塔頂青銅傘骨全部斷裂,尖刺如雨般紮入葉塵後背三處大穴。


    肉胎表麵的咒痂在此刻脫落,露出胎身纏滿的殄文鎖鏈。每道鎖鏈末端都拴著冰棺殘片,葉塵胸前烙痕突然共鳴般亮起。鎖心扣裂痕中鑽出祭司殘魂,殘魂手掌穿透靈網按向肉胎天靈,卻被殄文反噬燒成殘煙。


    塔底突然升起三盞幽冥燈,燈油裏泡著的赫然是冰棺少女被剝離的三魂。鎖鏈隨燈焰晃動發出刺響,魯班尺勉強劈斷兩根鎖鏈時,殘魂之力反哺肉胎,胎身撕裂出布滿利齒的巨口,口內含著一枚裹血絲的青銅鑰匙。


    哭喪棒擊穿鎖心扣防禦的瞬間,鑰匙破空紮入葉塵左肩。青銅塔四層暗門同時開啟,湧出八十一名持青銅戈的兵俑。俑身貼著朱砂畫的鎮屍符,符紙遇血自燃焚毀,兵俑雙眼突轉赤紅,矛尖全指向肉胎方位發起衝鋒。


    鎖心扣爆出最後的護體青芒,光芒染血凝成瘞玉殘片組成的盾牌。冰棺少女的殘念突然發出厲嘯,嘯聲震塌半座青銅塔。塌落的銅塊砸碎五具兵俑時,露出塔底深淵裏發光的玉槨——槨麵繪著葉氏曆代族長以活嬰飼喂肉胎的場景。


    懷抱陶罐的屍傀集體裂開,血水中浮出刻滿殄文的脊椎鎖。鎖芯穿過肉胎心口,末端勾聯玉槨底的封魔印。魯班尺強行破開兩節脊鎖時,塔外突然傳來百童齊哭的異響,穹頂降下九百根紅繩纏住葉塵四肢,繩結處掛著的銅錢滿是屍斑。


    玉槨內傳出沉悶的撞擊聲,槨蓋浮出無數張凸起的人麵。鎖心扣裹挾著屍漿撞向槨身,腐蝕出的缺口裏溢出墨綠色毒瘴。瘴氣中遊動著的咒蟲撲向傷口,葉塵腰間的魯班尺突然自發動用禁術,尺端雷符引動天火焚燒毒蟲。


    肉胎在此刻完全蘇醒,腹腔裂開噴出七枚帶倒刺的鎖魂釘。第四枚釘射穿鎖心扣本體,扣環裂縫裏湧出初代祭司鎮壓冰棺時遺留的戾氣。兩股兇煞對撞炸開氣浪,青銅塔剩餘結構轟然崩塌,暴露出塔基下的溶洞——洞壁嵌滿刻殄文的青銅碑,每塊碑底都壓著未足月的死胎。


    冰棺殘念聚成的玉簪裂成兩半,簪內血咒凝成鬼爪抓向葉塵咽喉。魯班尺與鎖心扣同時撞向鬼爪時,溶洞頂端垂落浸透屍油的經幡。幡尾掃過處生成九道陰陽界,將戰場分割成碎片化的虛空幻境。


    肉胎突然膨脹成三丈高的血瘤,瘤麵睜開八十隻布滿血絲的鬼眼。鎖心扣碎片被鬼眼吸攝的刹那,葉塵胸前烙痕爆出金光,十二道鎖鏈自虛空垂下纏住血瘤。鏈身顯現的殄文快速流動,竟與溶洞碑文組成完整的煉鬼大咒。


    溶洞深處響起玉罄清音,音波掃滅十七隻鬼眼時,暗河衝垮東側洞壁。湍流中浮出艘裹著水草的烏篷船,船頭站著的蓑衣人摘下鬥笠——那張腐敗不全的麵容竟與冰棺少女有七分相似。船尾拖著的鐵網裏,沉浮著百餘枚刻葉氏族徽的玉扣。


    蓑衣人甩出張殘破的殄文祭帖,帖上血跡未幹的符文與鎖鏈共鳴。鎖鏈應聲絞碎血瘤小半身軀,瘤內迸出七枚青銅釘組成殺陣。鎖心扣遺落的三塊碎片突然飛向烏篷船,在船頭聚成殘缺的蓮花燈台,燈焰裏躍動著冰棺少女未散的魄影。


    鬼爪撕碎最後兩道護體青芒時,屍油經幡突然無風自燃。溶洞頂部墜下無數琺琅卦牌,卦麵組合成逆五行的破煞圖。葉塵嘔出的心血濺在圖中央,引動岩漿自地脈噴湧,金紅色火流裹挾著殄文鎖鏈重新封住暴走的肉胎。


    烏篷船在此刻被暗流推向深淵,蓑衣人袖子甩出的紅繩圈住葉塵右手腕。鎖鏈絞殺肉胎的轟鳴聲中,溶洞暗處浮現九盞鎮魂燈——最後一盞燈芯裏裹著的,正是當年從冰棺少女腹中剖出的活胎臍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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