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暮色將玻璃幕牆染成琥珀色時,蘇星悅穿著細高跟鞋第三次站在啟航科技大樓對麵的梧桐樹下。


    她攏了攏米色西裝外套,望著安檢門處正在刷虹膜的訪客,指甲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三天前那場精彩的研討會勝利仿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此刻,她胸腔裏的焦灼感正隨著蟬鳴聲不斷攀升。


    “蘇姐,張工還是不肯接電話。”小周抹著額頭的汗珠從便利店小跑過來,檸檬茶在塑料袋裏碰撞出清脆的響聲,“他說上次透露生產線布局已經是破例了,再給資料就要被前公司起訴了。”


    蘇星悅接過冰涼的飲料罐,凝結的水珠沾濕了她腕間的星座手鏈。


    雙子座的碎鑽在夕陽下閃過冷光,她忽然想起顧言澤昨夜在慶功宴上說風象星座最擅長在絕境中找到生機。


    她抬手將碎發別到耳後,對著從旋轉門裏走出的西裝革履的人群眯起眼睛:“看到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了嗎?他工牌的帶子是墨綠色的。”


    小周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倒吸一口冷氣:“那不是市場部陳總監的特別助理嗎?上季度的論壇我們見過。”


    “去把車開到後巷。”蘇星悅把檸檬茶塞迴小周手裏,絲綢襯衫掠過他手背時帶著橙花香水的氣息,“五分鍾後如果我還沒出來,就打我電話說總部有急件。”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響清脆得讓人心裏一驚。


    蘇星悅在即將踏入閘機時猛地轉身,挎包“不小心”撞掉了男人懷中的文件夾。


    紛飛的a4紙像白鴿一樣四處散開,她蹲下身時,鎖骨鏈從v領間滑落,月光石墜子恰巧懸在對方撿文件的手背上。


    “實在抱歉。”她仰起臉時將碎發撩到頸後,露出天秤座特有的溫柔笑意,“您是啟航科技的王先生吧?上周智能家居展台的設計理念讓我印象深刻。”


    男人推眼鏡的動作停頓了半拍。


    蘇星悅捕捉到他瞥向自己工牌的目光,指尖輕輕按住其中某張紙頁:“原來貴司也在關注社區養老賽道?這個嵌入式健康監測係統……”她故意把尾音拖長,看著對方慌忙抽走文件時,腕表表盤映出走廊盡頭的電子屏——17:28,離下班打卡還有兩分鍾。


    蟬鳴聲在悶熱的空氣中仿佛凝結成了實體。


    小周盯著儀表盤上跳動的秒針,直到第237下時,手機突然震動。


    蘇星悅發來的定位是兩條街外的茶室,附帶的星象圖表情包讓他想起昨天她占卜時說今日宜“借東風”。


    在屏風隔斷的包廂裏,蘇星悅轉動著茶杯,看著氤氳的水汽爬上玻璃。


    當穿亞麻襯衫的男人推門而入時,她起身的幅度恰好讓從窗欞漏進的夕照染紅了半邊臉頰:“趙總果然準時,雙子座向來守時。”


    “蘇經理連我的生日都查到了?”男人笑著解開袖扣,腕間的沉香手串與玻璃桌麵相碰,“聽說你想了解啟航和康養中心的合作內幕?”


    “是共贏。”她把平板電腦推過去,屏幕上是對方公司官網的模糊截圖,“上個月貴司突然終止與康養中心的ai陪伴機器人項目,而啟航同期獲得了該領域的政府補貼。”她蔥白的指尖點開某條加密文件,“如果我沒猜錯,啟航提供給您的分成比例,比合同寫的少了15%?”


    沉香手串突然停止轉動。


    蘇星悅垂眸給茶壺續水,聽著熱水注入瓷器的清脆響聲,就像星座羅盤轉動的哢噠聲。


    當第八片茶葉沉到杯底時,男人突然笑出聲來:“蘇經理該不會還研究過麵相學吧?我左眼下的痣主財運,倒真被你說中破財之相了。”


    當晚風卷著紫薇花香撲進車窗時,小周還在哆嗦著翻看剛收到的加密郵件:“他們居然用養老院的床位補貼來置換數據端口?這算不算鑽政策的空子?”


    “所以許總監上個月突然去考養老護理員資格證。”蘇星悅扯鬆發圈,靠在真皮座椅上,栗色卷發像瀑布般散開。


    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她下意識地蜷起指尖——顧言澤的對話框跳出星星表情:“進展如何?”


    暮色在她眼底流轉成晦暗的星河。


    最終她隻迴了句“順利”,鎖屏時倒影裏的唇角抿得平平的。


    商務車拐過最後一個彎道,啟航科技logo的藍色光帶在後視鏡裏碎成冰渣,而前方寫字樓頂層的燈光明明滅滅,像極了某人捉摸不定的瞳色。


    暮色漫過玻璃幕牆,將茶水間的磨砂玻璃染成蜜糖色。


    蘇星悅握著發燙的手機倚在咖啡機旁,顧言澤的消息框突然亮起來:“星軌偏移的時候,記得看看天秤座的守護星。”她指尖懸在鍵盤上,冰美式杯壁滲出的水珠無聲滾落在屏幕,將金星符號暈染成模糊的光斑。


    “蘇姐!”小周抱著筆記本電腦撞開安全通道門,額角還沾著打印機旁的便簽紙,“啟航去年第四季度的現金流果然有問題!”他的運動鞋在地磚上擦出短促的刺響,“您看這些養老院床位補貼的入賬時間——”


    蘇星悅將手機倒扣在料理台上,水晶甲劃過報表時發出細碎的刮擦聲。


    當看到某筆五百萬款項標注著“醫療器械維護費”時,她突然用鑷子夾起方糖罐裏的雙子座糖霜餅幹:“記得顧總監說過,風象星座最擅長在數字迷宮裏放風箏?”


    小周怔怔地看著她在資產負債表投影上畫星座連線,淺金色的光斑遊走過她垂落的卷發。


    當蘇星悅用馬克筆圈住金牛座符號對應的固定資產項時,他忽然拍案而起:“他們在用政府補貼給關聯企業輸血!”


    窗外飄來梔子花的暗香,混著蘇星悅腕間橙花尾調的香水,在中央空調的風口釀成微醺的漩渦。


    她摘下會議桌上的射燈,暖黃光束如同占星杖點在投影幕布:“周二滿月落在第八宮,最適合給對手的暗賬照個x光。”


    手機在料理台再次震動時,小周正把十二家關聯企業的股權穿透圖鋪滿整麵白板。


    顧言澤新發的星空照片裏,金星與木星在天秤座形成六分相,蘇星悅突然抓起記號筆在玻璃上畫了個月亮符號:“小周,查啟航最近三個月的輿情監測記錄。”


    “他們法務部上個月起訴了三個財經博主!”小周敲擊鍵盤的聲音如同占星骰子碰撞,“都是分析康養產業政策紅利的……等等,這個叫‘知了財經’的賬號ip在境外!”


    蘇星悅咬破舌尖嚐到血腥味,抓起水晶鎮紙壓住紛飛的紙頁。


    當看到某篇被刪除的深度報道截圖裏出現啟航副總與養老院負責人的合影時,她突然用口紅在落地窗上畫了道燃燒的軌跡:“明天約開發區管委會的李科長打高爾夫——記得帶上許總監送的球杆。”


    夜色在寫字樓間流淌成星河,小周啃著冷掉的三明治看蘇星悅站在星空投影儀前。


    十二星座的光斑在她雪紡襯衫上流轉,她忽然將咖啡杯擱在獵戶座腰帶上:“你說如果突然有匿名信舉報稅務問題……”


    “叮——”


    顧言澤的消息提示音打斷她的呢喃。


    蘇星悅解鎖手機時,鎖屏壁紙上的星雲圖正巧流轉到天秤座區域。


    對話框裏躺著張手繪星盤,金星與火星的交角旁標注著:適合在暗處點燃烽火。


    小周看見她睫毛在臉頰投下顫動的陰影,忽然指著股權結構圖某處喊出聲:“這家空殼公司的注冊地是免稅島!”他的激光筆紅光劇烈搖晃,“如果能把資金鏈截圖和境外賬號關聯起來……”


    蘇星悅的珍珠耳墜撞在手機屏幕上,發出玉碎的清響。


    她在迴複框裏反複輸入又刪除,最終隻給顧言澤迴了朵夜幕色的玫瑰。


    當小周把關鍵證據鏈打包成加密文件時,她正用修容刷蘸著腮紅在戰略圖標注風險點,桃粉色的軌跡如同星子墜落的餘燼。


    “蘇姐,要現在發給許總監嗎?”小周握著u盤的手在發抖,充電線纏住了星座手鏈,“他今天問了三遍調研進度……”


    茶水間的製冰機發出空洞的嗡鳴。


    蘇星悅望著玻璃幕牆外啟航科技徹夜不熄的藍光,將水晶發簪緩緩插進發髻:“等月亮走到雙魚座。”她轉身時流蘇耳環掃過鎖骨上的月光石,“許總監的上升星座可是天蠍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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