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厭!”


    “林厭你給我滾迴來!”


    “林厭!!!”


    丁柯聲嘶力竭地唿喊著。


    今早敵軍奇襲,攻進城門,因為巫術城內的戰士不敢傷及敵軍要害,因而敵軍便更加猖狂。


    孩童的哭聲震天動地。


    “放開我的孩子!放開我的孩子!”


    “娘親!爹!”


    一個男人操起鐵鍬往敵軍身上揮舞,但是嘶喊的卻是旁邊被置換了傷害的老人。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們!”


    一旁的少年紅著眼睛去掐敵軍的脖子。


    忽然間一個孩子突然哭起來:“不要燒我家的房子!不要燒我家的房子!”


    ……


    一片混亂之中。


    林厭穿著單薄的衣襟赤著雙腳往城門的方向走。


    早晨的冷風吹過,少年的目光帶著淡然的平靜,身姿挺拔如竹。


    “厭厭哥哥!”


    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


    林厭迴頭。


    女孩的羊角辮在混亂中散成淩亂的一團,眼睫上似乎沾著淚。


    “給你鞋……”


    林厭低頭去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腳底已被斷壁殘垣的碎屑紮爛,走過的每一步都留下暗紅的血痕。


    林厭環顧了四周。


    所有的混亂都在眼前流轉,哭聲,嘶吼,鮮血,一個又一個倒下的平民百姓。


    他仿佛聽到了無數人幸福破碎掉的聲音。


    冷風吹過。


    一滴眼淚倏然從林厭眼眶中墜落。


    戰爭與鮮血。


    他不想再繼續了。


    ……


    “陛下,你可想好了,此一去,便是再無迴頭路了。”


    “道長,犧牲一人便可救天下千萬人,這不是賠本的生意,我拎得清楚……”


    ……


    “身覆單衣,赤腳走到城門外,城門不遠處有個陣眼,屆時我會與各同門布下陣法……”


    林厭看著城中的滿目瘡痍。


    他若不死,敵軍定會屠城,以武力向內地推進,到時候,無數的家庭,無數的戀人,無數的孩童會死在敵軍之手,成為滋養傅聿洲走向權力之巔的血色長階。


    但是隻要他死了,他就可以用傅聿沉和他的氣運護住國運,用人的願力掩飾他們罪惡的事實,江山易主,但是卻保全了黎民百姓的性命。


    林厭忽然間笑起來。


    是了,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厭厭哥哥,你要去哪裏?”


    林厭迴頭去看她,眼睛裏帶著溫和平靜的笑意。


    “厭厭哥哥要去做一件很勇敢的事情。”


    小女孩歪了歪頭,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


    “那哥哥要平安迴來,蘇蘇給哥哥留一顆糖果。”


    林厭看著那雙眼睛。


    輕輕地說道。


    “好。”


    ……


    城內一片混亂,傅聿洲穿著華麗的長袍,一步一步地走到城樓上。


    那抹白色的身影不斷靠近陣眼,他的眼底透出得意與瘋狂。


    兩名大漢站在他的旁邊:“恭喜主子,帝王霸業近在咫尺,指日可待。”


    傅聿洲勾起唇來,他得意地揚了揚眉:“你叫我什麽?”


    那兩名大漢相互對視一眼,很有眼力見地點頭哈腰道:“恭喜陛下!”


    傅聿洲抬起頭,瘋狂地笑起來:“說得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間那脖子上戴著檀珠的男人走向前:“陛下,既然林厭已經打算祭天,那城中之人……”


    傅聿洲眼中透露出瘋狂。


    “一個不留!”


    男人的身體猛然間僵了一下:“陛下,既然這江山已成為您囊中之物,您又何必對這城中無辜百姓痛下殺手。”


    傅聿洲的眼神狠厲地看向說話的男人:“今日一戰,百姓心中早已存怨,今日若留下他們,他日必將成為禍患,你覺得……我會把他們留下來嗎……”


    那男人似乎也沒有料到此種情況:“可……”


    “夠了!”


    傅聿洲長袖一揮,眉眼中顯露出不耐煩之意。


    那男人垂了垂頭,便沒再說話。


    忽然間城中之人突然間躁動起來。


    “那是什麽?!”


    “神仙顯靈了!神仙顯靈了!”


    隨著幾聲唿喊,城中的所有人都開始往一個方向看。


    天氣陰沉,晨霧彌漫。


    一道金光破開天際。


    一個瘦削挺拔的身影在金光之中若隱若現。


    丁柯終於解開了林厭捆在他身上的繩索,踉踉蹌蹌地往外麵跑。


    “林厭!林厭!”


    一旁被林厭迷暈的孫鈺和溫辭也都醒了過來。


    “陛下!”


    所有人都往外跑。


    “林厭,你給我滾迴來!你不許去!”


    一個老嫗聽到這聲唿喊,驀然間抬起頭來:“這是陛下?!”


    周圍人一下子炸開了鍋,人群中傳來嗡嗡嗡地竊竊私語。


    “是皇帝……那人是我們的皇帝……”


    “皇帝怎麽到天上去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們的皇帝是神仙……”


    丁柯不斷地往城門外跑,他內心崩潰跌倒在一片殘垣之中。


    他掩麵哭喊:“林厭!你個蠢貨!”


    “林厭!!!”


    忽然間,一個溫和平靜的聲音自天邊傳來。


    “大夏第二代皇帝林厭……”


    “願身魂俱散,護我大夏國運百年長安,黎民百姓無憂無怨……”


    林厭的聲音傳來。


    一瞬間,城中的所有人都靜默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傅聿洲突然瘋狂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


    城中有見識的老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怎麽迴事。


    “陛下在獻祭!陛下在為國運獻祭啊!”


    此話一出,城中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陷入沉默。


    忽然間,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像是來自天地裂開縫隙,帶著亙古的餘味。


    “我要你永世輪迴的氣運……”


    “要你步入塵世,經年無親,亙古無愛……”


    “要你與所愛所念之人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林厭,你可願?”


    林厭仰望著那散落的雲層。


    無數的金光自其中灑落,刺的林厭雙目生疼。


    林厭朦朧之間看見一朵雲。


    聚攏成了玉蘭花的樣子。


    林厭忽然發現,有些誓言竟然是如此沉重。


    且遙不可見。


    對不起,傅聿沉。


    我要食言了。


    林厭輕輕垂了垂眸子。


    “我願。”


    林厭的聲音自一邊傳來,在每個人心中迴響,忽然間有人哭了起來。


    敵軍也放下手中的武器,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不遠處的丁柯突然跪下來。


    他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雙眼:“黃天在上,我丁柯願氣運散盡,換林厭的一世輪迴。”


    溫辭的眼中流出溫熱的淚,她雙手合十:“黃天在上,我溫辭願終世不遇良人,換林厭與所愛重逢,執手白頭……”


    孫鈺看著丁柯,忽然間也朝著林厭的方向跪下去:“黃天可鑒,我孫鈺願散盡家財,來生窮困潦倒,換林厭輪迴之中,與所親長伴,歲歲皆安”


    一道道願力化作一條條金光,從施願者體內迸出,奔往林厭的方向。


    一位老先生見此場景。


    用拐杖狠狠地戳了戳地。


    “為民抱薪者”


    “不可使之凍斃於風雪!”


    “我孟勻願來世才思枯竭,一生庸碌無為,換林厭前路順遂,無憂亦無怨 !”


    更多的人眼含熱淚,紛紛大喊道。


    “我趙明……”


    “我楊青雨……”


    “我……”


    無數的人紛紛喊出自己的所願。


    林厭一人換天下人皆安。


    天下人合力換林厭來生無憂無怨。


    “厭厭哥哥……”


    小女孩輕輕地閉上自己的眼睛。


    “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小孩子們也雙手合十。


    “厭厭哥哥……我希望你以後有數不清的糖……有好多漂亮衣服穿……”


    “厭厭哥哥,我希望你……”


    “厭厭哥哥……”


    忽然間,天空的罅隙翻湧出金黃的波濤,失去意識的林厭闔著眼眸被卷入其中。


    忽然間,大陣旁邊的道長看向一個年輕男人。


    “季清,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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