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昨天晚上折騰到半夜。


    傅聿沉親來親去個沒完。


    最後是林厭困得不行,討好地吃了吃肉骨頭,傅聿沉才肯罷休。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


    林厭又起晚了。


    王叔一大早就讓家裏做了林厭愛吃的飯,急匆匆地就往沈家趕。


    結果到了地方,發現林厭還沒醒。


    一樓客廳坐著沈願和傅聿沉。


    沈願一看王叔來了,連忙站起來笑道:“王管家啊,你是來叫傅總去工作的吧……真是麻煩你了。”


    王叔一愣。


    他眼睛微眯,環視四周。


    立刻就感知到了這裏微妙的氛圍。


    嗯。


    劍拔弩張,誰也不讓誰。


    頗有點兒女婿和大舅子的意思。


    不過王叔自然清楚自己的站位。


    他禮貌地笑笑:“不好意思,先生昨天臨走前就處理好了最近的工作,我不是來叫先生去工作的。”


    沈願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著維持著自己的表情。


    他僵硬的勾了勾唇。


    “那您是……”


    王叔一笑,然後拍了拍手掌。


    隻見魚貫而入幾個傭人,每個人的手上都拎著一個精致的飯盒。


    王叔看著是沈願不可置信的表情。


    然後眼中含笑,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賤兮兮道。


    “小少爺在我們傅家,那都是最高待遇。”


    “吃的都是山珍海味。”


    “怕他來沈家做客不習慣,我特地趕了一個大早,叫人把飯給小少爺做好專程送過來。”


    沈願的表情都快維持不住了。


    他看著後麵的傭人,麵上帶笑卻咬牙切齒道。


    “我們沈家也不是什麽貧寒之戶吧……還不至於連點飯都吃不起。”


    王叔打斷他:“誒~你這是什麽話?”


    “飯跟飯能一樣嗎……我們小少爺愛吃蟹黃包,今天這包子裏的蟹黃是今天淩晨四點剛剛空運過來的鮮活螃蟹裏取的……”


    “不知道這沈家的蟹黃包中的蟹黃是取自哪裏啊……”


    沈願的臉上有點掛不住。


    正巧林耀祖從樓上下來,剛好看見這一幕。


    他走過來,站在沈願身旁替沈願解圍。


    “王管家,雖然林厭迴來我們還沒來得及準備他喜歡吃的菜,但是我們準備好了其他東西,規格也不會不會比傅家差,這點請你們放心。”


    結果王叔就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他看著沈願,繼續道。


    “你們的意思是……我們家小少爺昨天下午來到你們沈家,這早上的時候還吃不上自己喜歡的菜?”


    沈願低了低頭,臉上更難看了。


    林耀祖有點蟹黃過敏,沈家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蟹黃包了。


    更何況。


    他確實忘記了厭厭喜歡吃蟹黃包。


    王叔說完,然後又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林耀祖。


    假裝超級不經意地提到。


    “我記得這沈家隻有兩個兒子,我們小少爺迴來了,這位又是誰啊……”


    林耀祖的臉上也不太能掛得住。


    但是林家什麽都給不了他,他根本不想走。


    於是他訕訕地笑了兩聲:“我是沈家原來的孩子……”


    王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眼神揶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原來是?”


    “更何況,這原來要是追溯的久了,還是我們家小少爺吧。”


    王叔頓了頓,然後不動聲色地去看沈願,反問道。


    “沈大少說是不是?”


    沈願被拂了麵子,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王叔一看這態度就更氣了。


    “我聽說當初你們趕我們小少爺走的時候,這一天都沒多留。這怎麽輪到林耀祖,沈大少就菩薩心腸舍不得讓人走了?”


    沈願艱難地抬起頭。


    “當年的事情發生,耀祖也跟我說了,他是不知情的。估計也就是林家父母用的手段。”


    “現在讓他迴去,說不定以後跟當時的厭厭一樣,被林家欺辱。”


    王叔聽完,隻覺得一股悶火在心頭翻湧,言辭也開始激烈起來。


    “他不知情?好一個他不知情!”


    王叔怒視著沈願。


    “他不知情?他不知情就該我們家小少爺受那麽多苦?”


    “他不知情,就該我們小少爺被人生生打死屍骨無存?!”


    “沈大少,你當真是拎得清!”


    王叔的聲音憤恨,在整個大廳裏迴響。


    沈願的眼神中也滿是愧疚。


    忽然間,林耀祖“撲通”一聲,直直地在沈願麵前跪了下來。


    “哥哥,我對不起你。”


    “我在這裏連累你了,我等會兒就收拾東西迴林家。”


    隨後,他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


    膝蓋挪動,跪向王叔的地方。


    “王管家,您就別為難哥哥了。”


    “他為人心地好,不忍心讓我迴去。但是我自知有愧,我今天就走!”


    王叔簡直沒被他給氣死。


    誰看不出這林耀祖在給沈願演苦肉計,他這是存心不讓他家小少爺好過啊!


    忽然間,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林厭從樓梯上走下來。


    林耀祖見狀就要站起來。


    結果林厭卻提前開口,他彎了彎眼睛,聲音無辜的很:“哎,別動啊……”


    “剛才不是跪的挺利索的嗎?怎麽一見了我就想站起來?”


    林厭穿著毛茸茸的拖鞋。


    用一副純良懵懂的表情來到他跟前,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


    “你害死的是我,給別人亂跪什麽?”


    林厭的表情有點無辜。


    他看著林耀祖,若有所思道:“哥哥一直不舍得你走,我要是剛迴來就趕你走,又怕不討哥哥歡心……”


    “要不然你跪在我腳邊上,給我誠誠懇懇地道個歉,我就讓你留下來怎麽樣?這樣大家也都不為難了……”


    說完,林厭像是想到了什麽幾全的法子似的,眉眼彎彎,笑的好看的很。


    林耀祖跪在地上,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


    很多很多年前的場景映入腦海。


    “大善人啊,大善人啊!”


    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在街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林厭便裝逃出來玩,也就順手幫了個忙的事,哪裏敢叫那婦人這麽跪他。


    他連忙把那婦人扶起來。


    結果那婦人不肯,說什麽都要讓自己的兒子也跪下給恩人謝恩。


    當時的林耀祖站在一邊。


    街上的人都圍了過來,他緊緊地攥起了拳。


    那婦人二話不說,就把林耀祖按在了地上:“耀兒,快跪下,這是我們的恩人,沒有錢你爹都葬不了!”


    林厭不是沒被人跪過,但是這個場麵過於雜亂,他確實招架不住。


    於是轉身就要走。


    忽然間,他感覺自己的腳上一痛。


    竟是一群街頭混混按著林耀祖的頭,直接讓人把頭磕在他的鞋上。


    林厭哪能想到幫個忙會有這麽大的麻煩。


    他把小混混趕走,連忙把人扶起來。


    “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


    結果便對上了一雙屈辱憤恨的眼睛,那雙瞳子黑的很,叫人看不清裏麵的東西。


    林厭的手頓了一下。


    他急忙把自己的錢袋子掏出來,一個繡著雲錦紋的藍色袋子,一看便做工不凡。


    林厭把錢袋子塞到他手上。


    “真是對不起……這是給你的補償,真是對不住……”


    說完,林厭便匆匆離開。


    而林耀祖手中拿著那個錢袋子,滿眼怨懟地看著那個身著錦衣的少年。


    憑什麽……


    憑什麽有人生來就享受著錦衣玉食,而他生來就被叫娼妓之子,逢人就跪,抬不起頭……


    忽然間,有人眼睛一眯。


    看著林耀祖手中的錢袋子大叫起來:“我說剛才那人怎麽那麽眼熟,那不是前陣子剛冊封的小殿下……”


    周圍的人一下子炸開了,聲音嘰嘰喳喳的。


    “怪不得心那麽好,這小殿下,普天之下誰見了不叫一聲活菩薩……”


    “樂善好施,心係百姓,我們大夏有福氣……”


    “……”


    一片讚許聲中。


    隻有林耀祖跪在原地,拳頭越捏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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