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朱慈烺的態度,麵麵相覷,這跟以往謙遜有禮的太子大相徑庭,以至於讓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眾人也不說話,此次來了6個內閣大臣,陣容豪華,再說,有些事肯定要首輔或次輔來提,他們後麵的4個閣臣畢竟都是二月初剛入閣的,資曆不是太深,所以還是少說話。


    “謝殿下賜座。”首輔陳演代眾人謝過後,李繼周安排一個火者搬來了一個繡墩,陳演謝過後坐於左側上首,其他閣臣恭立在案前中央大殿上。


    “不知諸閣老來乾清宮所為何事,竟然如此興師動眾,可是內閣無事要做了已經?”朱慈烺率先發難。


    眾人看著眼前的陣仗,也是嘴中發苦,太子堂而皇之的坐在主位,但不見陛下,而且侍立在旁的,是太子的貼身伴讀太監丘致中和李繼周,再旁邊是陛下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


    這陣容散發著陣陣詭異的氣氛,而且從他們所了解到的情況看,從午門到乾清宮,都已經被操控了,現在看來,估計都是太子的人,這是要幹什麽?從結果推測,眾人感覺大腿發緊,有些站不住了,今天可別有來無迴啊。


    陳演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如泥塑一般,動都不動一下,魏德璟硬著頭皮上前一步答道:“殿下,老臣等來此是想向陛下求證,內閣接到興安伯徐大人的上奏,言陛下命新軍換防金吾衛駐防午門,老臣等來時所見,似乎乾清門等處,也已被錦衣衛換防,不知陛下有何安排?”


    朱慈烺淡然道:“聽魏閣老的意思,宮中禁軍換防,還需要內閣同意?”


    魏德璟語塞,按理確實不需要內閣同意,但如今,從孝宗開始,內閣權柄越來越重,到萬曆、天啟、崇禎,沒有什麽是內閣不能管的,隻能說道:“宮禁之事幹係重大,既然金吾衛存疑,內閣當調查求證。”


    “沒什麽疑問,換防事宜實屬正常,這也是為了宮禁安全,各親軍常有調防,稀鬆平常之事,也值得眾閣老聯袂而來?”


    “殿下說的是,此事隻是其一,老臣等今日覲見陛下,是有其他要事商議,不知陛下何在?”不愧是輔臣,一計不成,再施一計。


    “哦?閣老來的可真不是時候,王大伴,把父皇的旨意念與諸位閣老聽聽。”


    “是,殿下。”王承恩上前,從案上拿起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惟天聖德,大行皇帝托基業於朕,敢不從耶?朕載天一十七載,尚勤勉有餘,然大道盈虧,自有定數,月有虧而盈不足,朕自勤勉,故而糟糠之體不能乘也,今國事艱難,罪在朕躬,然天下之事,不可不察也,太子烺,聰穎好學,勤於政事,今朕體恙之際,國事托於太子,望能勤勉理政,眾臣宜輔佐之,朕以君以父,當。。。。欽哉。”


    聖旨讀完,王承恩都已經將聖旨交還,諸位閣老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怎麽可能?如今大明江山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時刻,這個時候陛下休養,命太子監國?這不是扯淡嗎?難道陛下已經看不到希望了,想找太子背鍋?嘿,你別說,還真有可能,畢竟崇禎從來都不願背鍋的。


    其他幾位閣臣七葷八素,陳演卻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像是睡著了,根本沒聽到聖旨一樣。


    “諸位閣老都聽到了,父皇登基17年了,日不輟朝,終於積勞成疾,身子不爽,現在需要修養,特命孤監理國事,而孤收到皇命,自然體恤父皇辛勞,願為父皇分憂,今暫駐乾清宮處理國事,特求父皇恩旨,命新軍換防午門,為孤調遣,所以,諸位還有什麽疑問嗎?”


    “這。。。”眾人聽了解釋,麵麵相覷,聽著很合理,但又隱隱感覺哪裏不對,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由得都看向了首輔陳演,但看著陳演毫無反應,次輔魏德璟不得不出聲問詢道:“元輔,陛下命我等輔佐殿下監國,不知元輔可有何安排?”


    陳演聽到問詢,這才慢悠悠的睜開雙眼,看向朱慈烺道:“殿下,陛下下旨監國,理應召眾臣廷議公布,並向內閣下旨,昭告天下,此方合乎禮法,現如今先行其事,再出中旨,似有不妥。”


    “首輔說的是,但眼下國情如何,各位都是明白的,且父皇是突然疾發,不及朝議,事權從急,望各位理解。”


    陳演沉默半晌,這才悠悠問道:“此事臣等再無疑問,稍後迴文淵閣就照發明告天下。”說到這,陳演又停頓良久,這才繼續道:“隻是老臣想問一句,陛下現在何處,龍體如何,還望殿下相告。”


    朱慈烺也明白陳演的意思了,就是這個結果雖然存疑,而且真相他也大概猜到了,但是卻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時勢所迫。


    第一,大家都知道,崇禎迴天乏力,已經沒辦法了,第二京師新軍多於禁軍,且裝備領先,第三太子畢竟是合法繼承人,法理上不存在任何問題,第四隻是監國,有成例可循,第五他們已經位極人臣了,確實也不想大明就此完蛋。


    闖軍攻下北京,誰能確保自己還能是新朝的閣臣,前途啊,不敢賭,中層官員敢賭,他們高層是真不敢賭。


    要是放到和平時期,太子此行,他們可能就不會妥協了,不見到皇帝是不會罷休的,哪怕他們今天全被困在這兒,在宮外也是留了後手的,隻要發出太子篡逆的號召,新軍也守不住皇城。


    而且是眾叛親離的局麵,但現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而且京師也沒有那麽多兵力了,北京本來就不知道能不能守住,再窩裏反,那直接開城投降得了。


    朱慈烺也是站了起來,走出案幾,表情嚴肅鄭重的說道:“孤可以保證,孤說的是實話,父皇確實龍體有恙,現在交泰殿休養。”


    看著陳演站起來聽完也是長處一口氣的樣子,朱慈烺心中覺得有趣,接著道:“孤乃大明正統冊封的太子,大明崇禎朝嫡長子,如今國事艱難,父皇既龍體有恙,不能理事,孤為人臣,為人子,為人君,都當挑起重擔。”


    “大明,是我朱家的大明,也是諸位的大明,沒有人會比我希望大明能長治久安,風調雨順,所以,孤斷不會做出有損大明的事,還請諸位閣老明悉。”


    “現在,大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孤希望諸位閣老能盡心輔佐孤,重整河山,重振大明,在此,孤拜托諸位了。”說著,朱慈烺深施一禮。


    “殿下使不得,殿下折煞臣等了。”陳演為首,諸閣老跪地還禮。


    “諸位快快平身。”朱慈烺虛扶一把,眾人也順勢起身。


    “好了,諸位迴去吧,各位閣老暫時維持住京師的平穩,後續孤自有安排,首輔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朱慈烺使個眼色,王承恩機靈的拿起聖旨,跟著魏德璟等人出了大殿,往文淵閣去了,他們擬旨明發天下暫且不說。


    “元輔隨孤到偏殿一敘。”


    “是。”


    陳演隨著朱慈烺到了偏殿,主次落座後,朱慈烺讓丘致中上了茶,這才開口道:“元輔,孤意明日早朝,朝議南巡,不知元輔以為如何?”


    沉吟一下,陳演慎重道:“殿下也知道,遷都之事,朝議了不少次了,但阻力巨大,指望京官同意遷都,甚難矣。”


    “哼,難不成孤做事,非得件件征得滿朝公卿同意?其他的事若他們不同意,旨意無法下達執行,也就罷了,南巡之事,孤難道還要他們執行?他們同意也就罷了,不同意,孤就率新軍自己南下,他們喜歡給闖賊當大臣,那就由得他們吧。元輔迴去給閣臣和尚書、侍郎、都禦史放出孤的決心,讓他們早做準備,別到時候說孤拋棄他們。”


    “這。。。”陳演一臉的便秘,萬萬想不到,理想中謙遜納諫的太子,掌權後竟是如此激進的行事風格,恐怕滿朝大臣不一定能轉變的過來,聽話的概率不大,但今日太子掌權第一日,又是單獨召他這個首輔議事,他還是頗為殊榮的。


    若是不答應,這在殿下心中的頭次印象可就不好了,隻能硬著頭皮先接下吧,“是,臣先接觸一下各公卿大臣,遊說一番,但老臣資曆亦是尚淺,恐不能助殿下成事,還請殿下恕罪。”預防針還是要先打的。


    “無妨,元輔不必有什麽壓力,孤隻是讓你傳達信息,沒有要求元輔必須辦成此事,盡人事吧,能平順南巡自然極好,不能也不必煩憂,後續還有一係列大事和問題,元輔辛苦些。”說完,朱慈烺端起茶碗,吹著上麵的茶梗。


    “是,殿下,臣自當用心任事。”看到朱慈烺端茶,並沒有其他吩咐了,這才接著道:“臣這就迴內閣辦事了,明日早朝,臣盡力促事,臣告退。”


    “嗯,元輔慢走,稍後宮中自有賞賜送往內閣。”


    “謝殿下恩賜。”


    望著陳演離去的背影,朱慈烺眼中精光閃爍,其他閣臣暫且沒有發現,但這個首輔確實是個人才,曆史上被免去也是因為無力迴天,但那種情況換哪個首輔上來也就那樣。


    崇禎朝有能力的首輔和大臣其實並不少,甚至絲毫不遜於嘉靖朝,像楊嗣昌和陳新甲,朱慈烺還是比較欣賞的,楊嗣昌是崇禎朝為數不多的能力極強的首輔了,要是在其他朝,也是一個能霸榜幾十年的威名赫赫的大明首輔了。


    可惜啊,崇禎朝是地獄級難度,但楊嗣昌還是做出了極大的成績。至於陳新甲,那更是不得了,大明中後期,為數不多的,可以說是唯一一個以舉人身份,做到尚書的極品,能力也是相當不錯,但人不完人,和崇禎一樣,沒什麽擔當,最後替崇禎背了個巨鍋,淒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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